《素圃醫案》~ 醫案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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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案自序

1. 醫案自序

夫人身命之所繫,陰與陽而已。陰陽和而生意遂焉,偏勝則害。湯液所以救其偏而和之也。是故藥之為性,不寒則溫,不升則降,不補則泄,不瀉則澀。而自軒岐以來,聖神輩出,悉皆兼收幷蓄,待用無遺,而曾不敢為晝一之規。使去溫取寒,存補廢泄者。凡欲以藥性之偏,救人氣血之所偏也。

自朱丹溪殿於張劉李三家之後,成一家之言,而為之說,引日月之盈虧,以喻陽常有餘,陰常不足,遂印定後人耳目,專事苦寒以伐真陽。嗚呼,夫人身氣血之所偏,而率皆陽盛而陰虛也。丹溪之治,亦無誤焉。不然,真陽既虧,而復甚之,苦寒以伐之,其亦不仁甚矣。經曰:陰平陽秘,精神乃治。

又曰:陰陽離決,精氣乃絕。夫曰平,則不欲過盛可知;曰秘,則當寶護可知;曰離決乃絕,則陰精不獨絕可知,陽氣亦離決可知。然則聖言具在,司民命者,且必專事苦寒以伐真陽也耶。張介賓有言,劉朱之論不息,軒岐之澤不彰。辭雖過激,用意良深。(不侫)寄居蕪城,凡三十年,每當臨證施治,輒不敢謬執成見,而必消息詳審,察氣血之所偏,究病因之所極,與其情之所欲得。治既效,則錄其顛末以備參考。

案帙繁多,茲簡其即用先聖成法,與治合丹溪,後人不盡眩惑之證,束而度之。獨摘其亢害疑似之證,匯成四卷,用示門人。會又米且碩繡天諸君,欲為捐資,付之剞劂。余曰:溯醫學之源,察陰陽之理,軒岐奧典,則具在矣。各家闡發,亦有可參,胡區區乎膠固為。然以尊《內經》之旨,補專事苦寒之偏,而於以和陰陽而遂生意。

則是編也,或不無小補焉,不揣固陋,用質大方,凡我同心,幸為裁正。

康熙丁亥小暑後三日新安素圃老人鄭重光題於守一齋時年七十

白話文:

[醫案自序]

人的生命依賴著陰與陽兩種力量,陰陽平衡時,生命活動便順利,一旦某一方過強就會產生問題。藥物的作用就在於調節這種失衡,使之恢復平衡。藥物的本性不是寒就是溫,不是上升就是下降,不是補就是泄,不是瀉就是收斂。自黃帝時代起,一代代的醫學大家相繼出現,他們都廣泛地吸收各種藥物特性,以備不時之需,從來不敢拘泥於某一固定模式。他們讓藥物的偏性去調整人體氣血的偏性。

朱丹溪在張、劉、李三位大師之後,創立了自己的醫學理論,他引用日月的盈虧來比喻人體常態下陽氣有餘而陰氣不足,此說影響了後世的醫學觀念,讓人們專注於使用苦寒藥物來削減過剩的陽氣。然而,人體的氣血偏性,並非總是陽盛陰虛,丹溪的理論也有其侷限。如果一味地削減陽氣,對已經虧損的真陽而言,更是雪上加霜,這是極不人道的。《黃帝內經》提到:“陰平陽祕,精神乃治。”“陰陽離決,精氣乃絕。”這說明陰陽要保持平衡,不可過度旺盛;要保護好,防止分離;一旦分離,不只是陰精枯竭,陽氣也會消失。由此看來,古聖先賢的教誨明確存在,醫者怎能專心於苦寒藥物來削減真陽呢?張景嶽曾說,劉完素和朱丹溪的理論爭議不斷,使得黃帝的醫學智慧無法顯現。他的言辭雖然激烈,但用心良苦。

我居住在蕪城已逾三十年,每次面對病人,我都不會固執己見,而是細緻觀察,查明病人的氣血偏性,探尋病因的根本,並考慮病人真正的需求。治療有效後,我會記錄整個過程以供參考。

我的病例很多,這裡僅選取那些應用古聖先賢方法,以及符合丹溪理論,但未被後人完全理解的案例。我特別挑選了一些看似嚴重,但實際病情卻不明顯的案例,整理成四卷,作為教材分享給學生。後來,米且碩繡天等朋友希望我能將這些資料出版。我認為,追溯醫學的起源,研究陰陽的原理,《黃帝內經》中的奧妙已昭然若揭。各家的解讀也各有見解,何必固守一隅呢?然而,為了尊重《內經》的精神,補足過度使用苦寒藥物的偏差,使陰陽得以和諧,生命得以延續,這本書或許能有所貢獻。我不顧自己的淺薄,將此書奉獻給各位專家,期盼得到指正。

  • 康熙丁亥年小暑後第三日,新安素圃老人鄭重光於守一齋提筆,當時年齡七十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