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圃醫案》~ 卷一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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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2)

1. 傷寒治效

即以前四逆湯乘冷灌之,面赤漸淡,就枕略睡片刻。醒則又躁,即急煎如前大劑,亦用冷飲。方熟寐一時,及醒,問前事全然不知,反倦臥於床,不能昂首矣。用參朮炮姜,一月方瘥。

呂惟鬥翁令眷,住居儀真,癸亥正月初旬,余自真州發郡,路遇令婿黃蒼潤兄價,執帖相招。至診其脈,細數近疾,重取全無,舌卷焦黑,齒垢枯黃,臥床去被,露胸取涼。問其病源,初二日開窗梳頭受寒,前醫用麻黃湯發汗,汗出後即煩躁,因而又用石膏白虎湯,遂致如此。口索冷水,復不能咽,而房內又設火三爐。

余曰病人如此怕熱,何須置火?家人答以主母平素畏寒,日常所設。余曰:若此乃陰極似陽,亡陽脫證。辭不治。其時朱性生翁在座,力囑用藥,勉以四逆加豬膽汁湯主之。生附子三錢,乾薑二錢,人參三錢,甘草一錢,人尿、豬膽汁各五匙,煎成灌下一半,而人即昏沉不能咽。約一時許回蘇,已離魂至江口,醒云揚州醫生藥好,復索余藥。

服後熟寐,次日回陽,齒舌潤滑,如常畏寒矣。繼用理中生脈湯十數劑而愈。

續溪堪輿方於長,年將六旬,自徽初到維揚,為方宅卜地。時癸亥初冬,彼不知江北較冷,多啖海珍,蓋覆單薄,夜受寒冷,因之頭痛發熱。忍隱不藥,而飲食又未節,迨傳至陰經,乾嘔胸脹,舌黑干卷,脈細如絲,方求醫治。因其脈證,諸醫僉云不治,宜遷別寓。而卜地主人,不忍使遷,最後招余以定去留。

余診脈望形,答以不死。其語音清響,身輕自能起臥,無煩躁下利厥逆等證,病脈似少陰,而實太陰也。因肥甘在胃,冷結不通,食壓太陰,致脈不出,中宮壅滯,津液不能上輸,致舌乾齒燥。用四逆湯加人參,作太陰霍亂治法。乾薑三錢,附子二錢,人參、甘草各一錢,陳皮二錢。

服至六日,腹中腸鳴,冷食熔化,大便暢解二次,脈出舌潤。次日黑苔轉黃,胸寬思食矣。此證內實似虛,冷證似熱,若不以形證相參,幾至不救。要之。陽氣未傷,身輕不厥,為可治也。

附誤治案,全椒鬍子任寓王東木兄宅,二月上旬,舟中受寒,即中陰經。王兄知醫,自以桂枝姜附治之。暫減,因無發熱頭痛,病者漫不為意,飲食不節,酒肉無忌,致邪不解。如此半月,坐食時忽不能起立,遂困臥於床,漸變神昏謬妄,舌黑而干。迎醫治療,不識寒邪入里,食滿胃中,誤以舌乾謬妄,認為前服熱藥所致。

因身有紅影,遂作斑狂。初用生地黃、玄參、麥冬、石膏、升麻、黃連,不效。益加犀角、大黃,如斯三日,大便不動,而病愈篤。前醫自遜不辨何證,易余診視。脈則一息二至,似雀啄之象,證則舌乾而黑,身痛不能轉側,口不能言,余辭不治。因告之曰:此水極似土,《內經》亢則害之證也。

白話文:

案例一:

有個人之前用四逆湯(一種中藥方劑)冷服後,臉上的紅色稍微消退,接著躺下睡了一會兒。醒來後又開始煩躁不安,馬上又用之前的藥方,加大劑量,同樣冷服。這次他熟睡了一段時間,醒來後,完全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反而覺得疲倦,只能躺在床上,頭都抬不起來。後來用人參、白朮、炮薑等藥材調理一個月才康復。

案例二:

有一位呂姓老翁的家人,住在儀真,在某年正月上旬,我從真州出發,在路上遇到他女婿黃蒼潤,他拿著請帖來邀請我。我為他家人診脈,發現脈象細數,像剛生病,再仔細摸就摸不到了;舌頭捲曲焦黑,牙垢乾燥發黃;躺在床上,把被子掀開,露出胸膛來散熱。問他病因,原來是初二那天開窗梳頭受寒,之前的醫生用麻黃湯發汗,發汗後反而煩躁,又用了石膏白虎湯,結果就變成這樣。他想喝冷水,又咽不下去,而且房間裡還燒了三個火爐。

我說:「病人這麼怕熱,為什麼要生火?」家人說:「老夫人平時怕冷,習慣這樣。」我說:「這其實是陰寒達到極點,外表看起來像陽熱的假象,是陽氣外脫的危急症狀。」我拒絕治療。當時,朱姓老翁也在場,他極力勸我用藥,我勉強用了四逆湯加豬膽汁來治療。用了三錢製附子、二錢乾薑、三錢人參、一錢甘草,以及人尿、豬膽汁各五匙,煎好後灌下一半,病人就昏沉不能吞嚥。大約過了一個小時才稍微甦醒,他以為自己魂魄到了江邊,醒來說揚州的醫生醫術好,又吵著要我的藥。

服藥後,他安穩睡著,第二天陽氣恢復,牙齒和舌頭都變得濕潤,也恢復了平時的畏寒。之後又用理中湯和生脈散等藥調理十幾劑就痊癒了。

案例三:

有一位叫方於長的風水師,快六十歲了,從徽州剛到揚州,要為人看風水。當時是冬天,他不知道江北比較冷,吃了許多海鮮,蓋的被子又薄,晚上受了寒冷,因此頭痛發熱。他忍著不吃藥,飲食也沒有節制,等到病情傳入陰經,出現乾嘔、胸脹、舌頭黑而乾捲、脈搏細如絲的症狀,才開始求醫。根據他的脈象和症狀,其他醫生都說沒救了,勸他搬到別的地方。但是雇主不忍心讓他走,最後請我來決定去留。

我診脈望形後,說他不會死。他的聲音清晰響亮,身體輕盈可以自己起身,沒有煩躁、腹瀉、四肢冰冷等症狀,病脈像少陰,但其實是太陰病。因為他吃了太多油膩食物,寒氣凝結在胃中,阻礙了氣機,食物堵塞太陰經,導致脈象不明顯,中焦氣機壅塞,津液無法向上輸布,所以舌頭乾燥。我用四逆湯加人參,按照太陰霍亂的方法治療。用了三錢乾薑、二錢附子、人參和甘草各一錢、二錢陳皮。

服藥到第六天,肚子裡腸鳴,冷食消化,順利排便兩次,脈象顯現,舌頭也變得濕潤。隔天黑色的舌苔轉為黃色,胸部也感到舒適,開始想吃東西。這個病看起來像是虛證,寒證看起來又像熱證,如果不是參照他的形體症狀來判斷,差點就救不回來了。總的來說,他的陽氣沒有受到傷害,身體輕盈,沒有四肢冰冷,所以是能治好的。

案例四:

有個誤治的案例,全椒的胡姓男子,住在王東木家,二月上旬在船上受寒,直接侵入陰經。王東木懂醫術,自己用桂枝、生薑、附子來治療,症狀暫時減輕。由於沒有發熱頭痛,病人就不以為意,飲食沒有節制,照樣喝酒吃肉,導致邪氣無法解除。這樣過了半個月,坐著吃飯時突然站不起來,就臥床不起,漸漸神志不清,胡言亂語,舌頭黑而乾燥。找醫生治療,醫生不認識是寒邪入裡,食物堵塞胃中,錯誤地認為舌頭乾燥、胡言亂語是之前吃熱藥造成的。

因為他身上有紅斑出現,就當成斑疹發狂來治療。一開始用生地黃、玄參、麥冬、石膏、升麻、黃連,沒有效果。又加了犀角、大黃,這樣過了三天,大便還是沒有通,病情越來越嚴重。之前的醫生自認無法辨別是什麼病,就換我來診治。脈搏一息只有兩次,像鳥啄一樣,症狀是舌頭乾燥發黑,身體疼痛無法翻身,口不能言。我拒絕治療。我告訴他們:「這是水寒達到極點的現象,就如同《內經》所說的『亢則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