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權初編》~ 卷下 (21)

1. 虎墩痘兒瘞而復甦一案第六十八

痘兒系虛症死者，則氣血耗盡，無再生之理。若實症死者，瘞土則火毒盡解，猶有復生之機。余居虎墩時，有一痘兒死瘞道旁，其所經宿數，則予忘之矣。一行道者聞其啼聲，開土取負而去。此予所親見者。是知瘞於空野而復甦，蘇而復死者，不知其幾矣。凡痘兒實症死者，可瘞之家中，身上少加細末涼土，多恐壓窒氣道，但露口鼻，上以薄板覆之，板上再加涼土，信宿不蘇，方可舉瘞郊野。

此案雖無補於醫，然而惻隱之心，有所不忍，倘能以此傳告，得救一兒，則勝造七級浮圖矣。

白話文：

這段文字談的是關於患有天花（俗稱痘兒）的小孩死亡後，如果屬於虛證，也就是體質虛弱導致的死亡，由於體內的氣血已耗盡，自然無法復活。但如果小孩的死亡是因為實證，即身體內的火毒過盛，埋在土裡可以幫助排出體內的火毒，這樣可能還有復活的機會。

當我住在虎墩的時候，確實見過一個因患天花死亡的小孩被埋在路邊，至於他被埋了多久，我已經記不清了。有一天，一個路過的人聽到了小孩的啼哭聲，便挖開土層將小孩抱走。這是我親眼所見的事實。由此可知，有些小孩在荒郊野外被埋後復活，甚至再次死亡，這種情況不知發生了多少次。

對於那些因實證死亡的小孩，可以在家裡先埋葬他們，只需要在身上撒些許冷卻的細土，避免太多土壓住呼吸通道，只需遮蓋身體其他部分，留出口鼻呼吸，上面再蓋一塊薄木板，木板上再撒些冷卻的細土。如果兩三天後小孩仍未復活，那就可以將其移至郊外埋葬。

雖然這個案例對醫學沒有太大的貢獻，但是出於人性的同情和不忍，我仍希望透過傳播這個經驗，能夠拯救一個小孩的生命，這比建造七層佛塔的功德還要大。

2. 吳瘸子之子疳瀉目翳繆繼祖疳疾目翳合案第六十九

虎墩下團吳瘸子之子，七八歲，久瀉，面黃身瘦，雙目生藍翳。一醫謂疳火，令合蘆薈丸，需銀數星，其人甚貧，無資配藥，就視於予。予意當溫補脾胃，升清降濁，遂以補中益氣湯，去當歸加白芍、赤茯、澤瀉、木香，四帖，瀉止翳退。若服蘆薈丸，不但翳不能退，則大命隨之而傾矣。

表重侄繆繼祖七歲，時發蟲疾，左目生藍翳，腹不瀉，但痛，不思食，形體如常，予只攻積去蟲，以治翳本，補劑寒劑皆不用，以香砂平胃散，加蕪荑、雷丸、使君肉、五穀蟲、檳榔等，一帖而痛止，去蛔數條，即思食，目翳漸消。予前云：「凡一病皆有虛實兩端。」，於此可見矣。

白話文：

在虎墩下團地方，有一位名叫吳瘸子的人，他的兒子大約七八歲，長期有腹瀉的問題，面容憔悴，身體瘦弱，雙眼還出現了藍色的翳障。有位醫生認為這是因為疳火所導致，建議他配製蘆薈丸來治療，但這需要一些費用，然而吳瘸子家境貧窮，無法負擔藥費，於是來找我診治。我認為應該要溫補他的脾胃，調理清濁，所以開出了補中益氣湯，去掉當歸，加入白芍、赤茯苓、澤瀉、木香，服用四帖後，腹瀉停止，眼睛的翳障也逐漸消失。如果他服用了蘆薈丸，不僅不會治好眼翳，甚至可能危及生命。

另外，我的表侄繆繼祖，七歲，經常出現蟲疾，左眼也長出藍色的翳障，雖然腹部並未瀉痢，但是常感疼痛，並且沒有食慾，但身體其他部位看起來還算正常。我只針對他體內的積滯和蟲害進行治療，以根治眼翳的根本原因，未使用補藥或寒涼藥物，而是用香砂平胃散，加上蕪荑、雷丸、使君子肉、五穀蟲、檳榔等藥材。服用一帖後，疼痛減輕，並排出多條蛔蟲，食慾恢復，眼睛的翳障也慢慢消退。我曾經提到過：「任何一種疾病，都有虛實兩種情況。」從這個案例就能看出這一點。

3. 仲恭玉三郎痘後目翳一案第七十

仲恭玉三郎，痘後目翳將百日，方延予視，不肯服藥，非數帖所能奏效，余盡去難服之藥，純用甘寒及味淡者，如二冬、生地、銀花、甘菊、穀精、木賊、荊芥、夜明砂、甘草、羚角、當歸、蒺藜、蟬蛻、丹皮、芙蓉葉之類，熬膏，以蜜濃收之。一取味甘肯服，一取汁厚易於奏效，待兒時時服之。未二旬，翳全消矣。

白話文：

仲恭玉三郎在出疹後眼睛有障礙已近百天，這時才請我來診視，但他並不想服藥。因為拖延的時間較長，不是開幾帖藥就能馬上見效的。我將那些他可能覺得難吃的藥全部去掉，只使用一些味道甘甜或淡的藥材，例如麥門冬、天門冬、生地黃、銀花、甘菊花、穀精草、木賊、荊芥、夜明砂、甘草、羚羊角、當歸、蒺藜、蟬蛻、牡丹皮、芙蓉葉等，熬成膏狀，再加入蜂蜜使其更濃稠。

這樣做的目的，一是讓這些藥物味道甘甜，使他願意服用；二是這些藥材的汁液豐富，容易見效。我讓他隨時隨地都可以服用。不到二十天，他的眼睛障礙就完全消失了。

4. 蕭友桐目翳一案第七十一

星士蕭友桐，已損一目，一目又生新翳，系風熱外障，微紅不腫，予惟以驅風散翳之品發之。又恐時值夏月，其人年逾五十，發散太過，表裡俱虛，所關非小。奈貧不能服參，以生耆、生術佐之，只使以酒芩一味，即生地亦不用，點以大辛熱之藥。予始允以十帖見效，不意服至七帖，已見微光，十五帖，翳全消矣。

白話文：

星士蕭友桐的眼睛問題案例，他的一隻眼睛已經受損，另一隻眼睛又長出了新的翳障。這是因為風熱引起的外部障礙，眼睛微微泛紅但未腫脹，我用了一些能驅風和消除眼翳的藥物來治療。然而，考慮到現在正值夏季，而他已超過五十歲，如果發汗過多，可能會導致他的身體內外都虛弱，這可不是小事。可惜的是，他經濟狀況不佳，無法負擔人參這樣的補藥，所以我使用了生耆和生術來輔助治療，只用了酒芩一種藥，連生地也沒用，並在藥方中加入一些性質辛熱的藥物。我最初承諾十劑藥後會看到效果，沒想到他服用到第七劑時，就開始看到些許光線，到了第十五劑，眼翳完全消失了。

5. 賁大成幼子雀盲眼一案第七十二

賁大成幼子五六歲，夏月久雨，垣頹被壓，忽目夜盲不睹燈月，且風痰有聲。凡有損傷，不論何處，積血必流肝家，今被壓而兼以風痰阻塞肺竅，是肝與肺，痰血互相壅滯也。肝屬於陰，開竅於目，故至陰分不明。予用川芎、赤芍、歸尾、桃仁、紅花、熟軍、夜明砂、穿山甲、大貝、橘紅、前胡、杏仁，四帖而愈。

白話文：

賁大成的小兒子大約五、六歲，在夏天連綿不斷的雨季裡，牆壁倒塌把他壓在下面，從此他晚上就看不見燈光和月亮，而且伴有風痰的聲音。不管是什麼部位受傷，瘀血通常會流入肝臟，現在他不僅被壓傷，還伴隨著風痰堵塞了肺部，這就是肝臟和肺部，痰和瘀血互相壅堵的情況。肝臟屬陰，眼睛是它的感知器官，所以當陰氣不順暢時，視力就會受影響。我使用了川芎、赤芍、歸尾、桃仁、紅花、熟軍、夜明砂、穿山甲、大貝、橘紅、前胡、杏仁這些藥材，吃了四劑後，他的病就好了。

6. 次亡兒黃水瘡一案第七十三

次亡兒生數月，面患黃水瘡，脂流處即害，遍治外科藥不痊，予思解毒散瘀者，莫如大黃與紫花地丁，以二物煎濃汁，新筆蘸掃之。旋干旋掃，應手而愈。

白話文：

我的第二個孩子在出生幾個月後，臉上長了黃水瘡，這種病會隨著膿液的流動擴散傷害其他部位，我們嘗試了各種外科藥物都無法根治。我考慮到能解毒並散瘀的最佳選擇是大黃和紫花地丁，於是用這兩種藥材煮出濃稠的藥汁，再用新的毛筆沾取藥汁塗抹在患部。藥汁乾了就再塗一次，結果病情迅速好轉，很快就痊癒了。

7. 家舅母胃痛並附陳相文治二胃痛合案第七十四

雉皋陳相文，言在盱眙縣行醫，有賣棗子客人，體甚健，色事後，多食麵餅冷羊肉，滿腹脹痛，甚劇，眾醫以常例治之，不效。陳用巴豆丸八錢始愈。又治一胃痛症，已一月矣，用黃連三錢而愈。予以為謬言。

家舅母年八十四，今歲胃疼復發，舌黃干，不能語，脈遲有力，諸表兄弟，以為年老，不許用瞑眩之劑，予只得用香、砂、二陳、炒梔、枳、樸，熟軍一錢半，人參八分，毫不見效。復用木香一錢，炒梔三錢，吳萸八分，川連一錢半，元胡、半夏各二錢，青皮、枳實各一錢，服後三瀉而痛止。脈轉浮數，鬱火伸矣。

舌猶干強，不肯服藥，頻飲西瓜水而愈。然炒梔三錢，不減黃連錢半之力，方知陳言用黃連三錢不謬矣。此既不謬，而用巴豆丸八錢，又豈全謬耶？然未經目睹，終難輕用也。按：巴豆丸，我地之人，服五分為止。陳雲盱眙之人，可服一錢半為止。山東之人，較強盱眙，此係山東之最健者，故能任此大劑也。

白話文：

陳相文，來自雉皋，述說他在盱眙縣執業時，有一名賣棗子的顧客，身體非常壯碩。然而，在性行為後，他過量食用了涼麵餅和冷羊肉，導致他的腹部劇烈脹痛。當地醫生依照常規治療方式進行治療，但效果不佳。陳相文則使用了八錢的巴豆丸，才讓他康復。另一次，他治療了一個已經持續一個月的胃痛病症，只用了三錢的黃連就使病人痊癒。我起初認為這些說法有些荒謬。

我的舅媽，今年八十四歲，今年她的胃痛再次發作，舌頭乾燥且黃，無法說話，脈搏雖然遲緩但力道強。我的表兄弟們認為她年紀大了，不敢使用可能讓病情惡化的藥物，我只能使用一些溫和的藥物如香砂、二陳、炒梔、枳、樸，加上一錢半的熟軍，和八分的人參，但效果微乎其微。之後，我改用一錢的木香，三錢的炒梔，八分的吳茱萸，一錢半的黃連，二錢的元胡和半夏，以及一錢的青皮和枳實，服用後，病人三次排便，疼痛停止。脈搏轉為浮數，鬱火得到了舒緩。

舌頭仍舊乾燥，舅媽拒絕服藥，只頻繁飲用西瓜水，最終康復。然而，三錢的炒梔，其效果並不下於一錢半的黃連，這讓我明白，陳相文使用三錢的黃連並非無稽之談。既然這不是謬誤，那麼他使用八錢的巴豆丸，又怎能全然是錯誤的呢？然而，由於我沒有親眼見證，終究不敢輕易採用。根據記載，我們這裡的人，最多隻會服用五分的巴豆丸。而陳相文表示，盱眙的人，最多可以承受一錢半的劑量。山東人的體質比盱眙人更強壯，而這位病人正是山東人中最壯碩的一員，所以他才能承受如此大的劑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