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權初編》~ 卷下 (11)

1. 韓婦產後一案第三十五

韓婦生產極難，數日後，因酷暑，少飲西瓜水，一醫用附、桂、耆、術，反增呃逆，而時暈絕，一醫投清暑甘寒之品，而身大熱。予診脈甚弱，細揣病情，胃中又有積滯，是脈固當弱，然亦因滯伏所致，今以附、桂與耆、術同用，熱留上焦，自助痰滯暑氣為虐以增呃逆，而時暈絕耳。

後醫以為過服熱藥，而投以清涼矯弊，殊不知產難而復飲冷，下焦虛寒已極，而復用清涼之藥，上焦雖宜，而漸至下焦，下焦愈冷，孤陽逼上，而身大熱，勢必脈轉浮數，頃刻飛越而死矣。予投以附、桂、薑、吳，群隊下走大熱之藥，不使少留胃中，更少加檳榔、木香，以其下氣如奔馬也。二味雖氣分下藥，然入血藥中，亦能下達血分。

且檳榔少許，只破胃中滯氣，不致誅伐無過。服藥後，下宿滯二遍，減去檳榔、木香，加二陳、耆、術共三帖，全愈。觀二醫之方，似覺清通於予，然彼不效，而予反效者，予中肯故也。

白話文：

【韓姓婦女產後案例第三十五】

韓姓婦女在生產時遭遇極大的困難，數天後，因為酷熱的天氣，她少量飲用了西瓜水。一位醫生使用了附子、肉桂、黃耆、白朮等藥材治療，結果反而增加了她的打嗝症狀，甚至時常出現暈厥的情況。另一位醫生則開出了清熱解暑的涼性藥物，但她的身體卻變得更加燥熱。

我診察她的脈象非常虛弱，仔細推敲病情，發現她的胃中有食物殘渣積聚。這樣的脈象確實應當虛弱，但也因為食物積滯所導致。如今把附子、肉桂與黃耆、白朮一同使用，使得熱氣停留在上半身，助長了痰滯和暑氣，導致打嗝症狀加重，並時常暈厥。

後來的醫生認為她是因為服用過多熱性藥物，於是改投涼性藥物以糾正前藥的偏差，但事實上，產後困難再加上飲冷，她的下腹部已經虛寒到極點，再用涼性藥物，雖然上半身可能適用，但藥物逐漸下達至下半身，下半身會更加寒冷，孤立的陽氣被逼向上，身體因此發燒，脈搏很可能轉為浮數，隨時可能急速惡化而死亡。

我使用附子、肉桂、乾薑、吳茱萸等藥材，這些藥物可以快速下行，清除體內的熱氣，不會在胃中停留。同時，我少量加入檳榔和木香，因為它們有強烈的下行作用。這兩種藥物雖主要作用在氣分，但在血藥中也能下達血分。

並且，少量的檳榔只會打破胃中的食物積滯，不會造成過度損傷。服用藥物後，她排出了兩次宿便，隨後我減去檳榔和木香，加入二陳湯、黃耆、白朮，總共三帖，最終完全康復。觀察兩位醫生的處方，他們的方法看似比我更為通暢，然而他們的治療效果不佳，我的治療卻有效，這正是因為我對症下藥，符合她的病情。

2. 陳良友妻郭育材婢俱三月墮胎合案第三十六

陳良友妻，每三月墮胎。茲墮雙胎，信老嫗言，以胎焙灰酒調服，可永不墮，不令人知，知則不靈，故家人醫生，皆不知也。予診脈大有力，以為胃有積滯，因產後，不敢大克伐，微與消導，不效。及更請吳克憲先生兼治，始言此事。茲後方敢大膽克伐。蓋最補有毒之物，兼以雙胎之多，濟以火煅酒下，其熱可知。

因痰火不能遽清，年餘方愈。郭育材婢，因瘧墮胎，亦三月。蓋三月墮胎，不致大虛，且瘧未止，下敢遽補，惟以小柴胡湯，兼四物湯加減治之，不效。後朱體云以附、桂而愈。是知此二症，皆三月墮胎，一虛一實，相懸天壤？予斯時醫學尚未老煉，成功他人，言之汗顏滋甚矣。

白話文：

【陳良友的妻子和郭育材的婢女都遭遇了連續三個月的流產，這是一個合併案例的第三十六個記錄】

陳良友的妻子每次懷孕到三個月就會流產。最近一次，她流產了雙胞胎。聽信了老婦人的話，她把流產的胎兒烤乾磨成灰，用酒調和飲下，據說這樣以後就不會再流產，但必須保密，如果被人知道，這個方法就不靈驗了。因此，包括家人和醫生在內，沒有人知道她做了這件事。我為她診脈，發現脈象強勁有力，判斷可能是胃部有積滯。因為她剛生過孩子，我也不敢進行強烈的治療，只是輕微地幫助她消化，但效果不佳。後來，我們請了吳克憲先生一起治療，才得知她做了這件事。從那之後，我纔敢大膽地進行更強烈的治療。因為她攝入了有毒的物質，加上流產的是雙胞胎，量比較多，再加上用火燒烤和酒送服，可以想像其中的熱毒有多嚴重。

由於她的痰火無法立即清除，花了一年多時間才痊癒。郭育材的婢女因為瘧疾導致流產，也是在懷孕三個月的時候。通常，三個月流產不會導致太大的虛弱，而且她的瘧疾還沒有完全好轉，我不敢立即給予補藥，只用了小柴胡湯和四物湯加減來治療，但效果不佳。後來，朱體雲醫師使用了附子和肉桂，她才痊癒。由此可知，這兩個病例雖然都是三個月流產，但一個是虛證，一個是實證，病情截然不同。當時我的醫術還不夠成熟，最後由其他醫生成功治療，回想起這件事，我感到非常羞愧。

3. 朱帝簡妻與內子生產合案第三十七

朱帝簡妻將產，血下不止，心煩亂，無緊陣。予令且服獨參湯一錢。彼信庸醫穩婆之語，恐補住胎與瘀血，止與三分，心煩亂少止，告予止飲三分之故，予急令服完，彼又止與三分，血止，又告以前故，予又急令服完，少頃緊陣至，而胎下矣。因其貧甚後未補益，竟成羸疾，數年而卒。

噫！向使不敢用參，命在頃刻，安望數年乎？此症若執定芎歸湯加人參則血亦不能止，妙在獨用人參以生氣固血，血止氣壯，而胎下矣。予內子生第五胎，時已久患脾瀉，緊陣不至，大汗已出，預以圓二斤濃熬盡飲之，汗止而胎下矣。後君瑞兄媳，惡露不下，用木香、檳榔、枳殼、玄明、肉桂、大黃，破氣破血以行之。

此胎不下，一用獨參湯生氣固血，一用圓湯壯氣運血以達生之。是皆有至理存焉耳？

白話文：

朱帝簡的妻子即將分娩，但血流不止，她感到心情煩躁混亂，而且沒有出現強烈的陣痛。我建議她先服用獨參湯一錢。但她聽信了一些普通醫生和接生婆的話，擔心進補會導致胎兒卡住或瘀血問題，只肯服用三分之一的劑量。結果，她的煩躁感稍微減輕了，她告訴我只喝了三分之一的事實。我立刻催促她把剩下的藥喝完，但她仍然只喝了三分之一。血終於止住了，她再次告訴我之前只喝了三分之一的事，我又急著讓她把剩下的藥喝完。不久，強烈的陣痛來臨，胎兒也順利產下。由於他們家境貧困，產後沒有得到適當的滋補，最終她身體虛弱，幾年後就去世了。

唉！如果當時不敢使用人參，她的生命可能就在那一瞬間結束，哪還能活上幾年呢？對於這種情況，如果堅持使用固定的芎歸湯加人參，血可能還是止不住。妙處在於單獨使用人參來生氣固血，血止住了，氣壯了，胎兒也就順利產下了。我的妻子在生第五個孩子時，已經長期患有脾瀉，沒有強烈的陣痛，大汗淋漓。我事先準備了兩斤圓肉濃熬，讓她全部喝掉，汗停了，胎兒也產下了。後來，君瑞的媳婦，產後惡露不下，我們使用了木香、檳榔、枳殼、玄明粉、肉桂、大黃，這些破氣破血的藥物幫助排出。

對於胎兒無法順利產下的情況，一種方法是使用獨參湯來生氣固血，另一種方法是使用圓湯來壯氣運血以助生產。這些方法背後都存在著深奧的道理。

4. 繆婦墮胎一案第三十八

婦人科以四物湯為通套之藥，隨症加減治之，稱家傳而貴妥當，殊不知其不然也。繆婦懷孕兩月，值太姑去世，悲泣過度，遂致飲食不進，胎墜痛，予以調脾理氣消痰之品治之，年幼不遵調攝，又時著氣惱，故不效。往母家就醫，醫惟治以四物湯兼保胎之藥，飲食愈減，血漸下，小腹墜痛愈甚，復回延予診視。脾胃之脈弱極，然胃口壅塞作嘔，以香砂六君子湯，加枳、桔開提之。

二帖思食，減去枳、桔又二帖，飲食大進，下焦痛止，而血塊反下，繼下一物，大如鵝卵，內如蛋白狀，是知胎已久壞，因胃氣痞結，以致下焦氣亦不通，故墜痛不下，服此藥，得胃氣運行，而瘀血死胎，有不與之俱下乎？若再服四物保胎等藥，予不知其變為何症也。

白話文：

在婦科疾病中，四物湯常被視為萬用藥方，根據不同症狀增減藥材來治療，認為這是家傳祕方且效果恰當，然而實際上並非如此。繆姓女子懷孕兩個月，正逢婆婆去世，她過度悲傷哭泣，導致食慾不振，出現墮胎徵兆，我給予她調理脾胃、疏肝解鬱和化痰的藥物來治療，但她年輕不懂得好好調理身體，偶爾還會生氣煩惱，因此治療效果不佳。她回到孃家求醫，醫生只開了四物湯加上安胎的藥物，結果她的食慾越來越差，血量逐漸增加，小腹墜痛更加嚴重，於是再次找我診斷。她的脾胃脈象非常虛弱，但胃部卻有堵塞感且頻繁噁心，我給她服用香砂六君子湯，加上枳實和橘紅來提升胃氣。

服用兩劑後，她開始有飢餓感，再去掉枳實和橘紅再服兩劑，她的食慾大增，下腹部疼痛停止，反而開始排出血塊，接著排出一個像鵝蛋大小的物體，裡面像是蛋白質狀，這表示胎兒早已死亡，因為胃氣鬱結，導致下腹部的氣血也不通暢，所以才會有墮胎的劇烈疼痛，服用這些藥物後，胃氣得以運行，那些瘀血和死胎，怎麼可能不跟著一起排出呢？如果再繼續服用四物湯保胎等藥物，我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