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權初編》~ 卷下 (5)
卷下 (5)
1. 陳雙頂疫症發斑一案第十三
陳雙頂時疫發斑,論脈則浮而無力,當補當表,論症則人事不明,舌黃燥,當下。然有假脈,而無假燥黃舌也。其脈所以如此者,乃臟氣被伏不能行於腑,惟腑氣猶能往來,故現此象耳。以承氣湯下之而愈。按:斑症有發表,和解,攻下,雙解,溫補之不同,當以里症為憑,不可執定「下則斑陷」一說也。凡病內症皆重於表,不獨斑症為然,如看銀色面底可假,而夾口斷不可欺也。
白話文:
陳雙頂因為時疫而出現了出疹子的情況,從脈象來看,他的脈象浮弱無力,按照脈象來說應該進行補益和解表的治療。但從病症上來看,他神智不清,舌苔黃且乾燥,又該進行攻下的療法。然而,脈象可能有虛假的表現,但舌苔的黃燥是不會有假的。之所以脈象會呈現這種情況,是因為臟器的功能受到抑制,無法在腑中正常運作,只有腑的氣機還能往來,所以才會呈現這樣的脈象。醫生用承氣湯讓他服下後,病情得到了改善。
注釋:出疹子的治療方法有解表、和解、攻下、雙解以及溫補等,應該根據裡證來判斷選擇哪種方法,不能固守「攻下會使疹子內陷」的說法。通常,疾病內在的症狀比表面的症狀更嚴重,不只是出疹子的情況是這樣,就像看銀色的東西表面可能有偽裝,但切開來看就無法再掩飾一樣。
2. 吳婦感寒一案第十四
吳婦忽腹大痛大瀉,醫投以消滯行氣之品,愈甚。予診脈浮數,且兼表症,知為太陽陽明合病也。但仲景止云「下利」,並未言「痛」,然症與書,每每不能恰合,當以意消息得之。仍投以葛根湯,汗出而愈。
白話文:
一位姓吳的婦人突然腹部劇烈疼痛並且嚴重腹瀉,醫生當時給她使用了消除食滯和行氣的藥物,但病情反而更加嚴重。我為她診脈後,發現她的脈象浮數,而且還伴有感冒的症狀,由此判斷她是太陽經和陽明經的合併病症。然而,《傷寒論》中的張仲景僅提到「下痢」,並未提及「疼痛」,但實際症狀往往和書本描述不完全相符,這時就應當根據具體情況來靈活理解。因此,我依舊給她開了葛根湯,喝了之後她出了汗,病情隨即好了。
3. 丁赤晨疫症一案第十五
疫症非比感寒。感寒汗後不愈,則有白虎湯,白虎湯不愈,漸轉三承氣湯,或桃仁承氣湯。疫症至七日,內邪外潰,輕者得汗立解,身涼渴止,重者雖汗不愈,必有下症。其下症有三:輕者,胃脘微硬微渴,舌黃影,不思食,以小承氣湯小其制生熟軍微利之。重者,舌胎黃燥,腹滿痛,譫語,飲冷,二便不通,脈沉數有力,乃大承氣湯症,此下症之明著者。其有下症隱微者,不易明也。
前虎氏母子、康華之、朱笠葊、潘國彩,皆言之矣。至於丁赤晨病疫,汗後不愈,舌無胎,微有潤黑影,脈微數無力,不大渴,腹不滿痛,二便如常,予用清法治之,不愈。遠延一醫至,認為虛症,治以香砂六君子湯加炮姜,服下亦不驟劇,數帖後,愈覺不寧,辭去,復延予視。時已半月,細細審問,云腹中如有物狀,小便甚疼。
予思疫症豈可熱補?謬不待言,但下症不明,姑以清涼之藥,加熟軍以解藥毒,因其腹中如有物狀,少加枳、樸,服後遂下血塊,方悟為蓄血症也。但不知本系血症,亦不知誤投溫熱所致,茲後遂用導瘀理氣涼血之品,漸加脾藥下血半月,至末一次,下瘀血半缽,隨暈絕,灌參湯二錢復蘇,茲後並無血下,繼以脾胃藥收功。
蓋蓄血症有譫妄,如狂,喜忘,屎黑,小便利,發黃,腹硬痛,漱水不欲咽,脈沉結等症,此症小便反疼,餘症並無,實難辨也。若不細心體察,能免誤乎?
白話文:
這篇文字描述的是[丁赤晨的瘟疫病症案例第十五]。
內容是:瘟疫與一般的感冒不同。感冒在出汗後如果還未見好,可能會使用白虎湯治療,但如果白虎湯仍無效,病情可能會逐漸轉向需要使用三種承氣湯或者桃仁承氣湯。到了第七天,瘟疫病人的內部病邪可能由內而外爆發,病情較輕的患者可能在出汗後就立即恢復,身體降溫且不再口渴,但病情嚴重的患者即使出汗也不會好轉,必定會出現需要排泄的情況。排泄的情況分為三種:病情較輕的,胃部稍微硬且口微渴,舌頭上有黃色的痕跡,不想吃東西,這種情況可以使用小承氣湯來稍微促進腸胃蠕動。病情嚴重的,舌苔黃且乾燥,腹部脹滿疼痛,出現胡言亂語,喜歡喝冷水,大小便不通暢,脈搏深沉且有力,這種情況適合使用大承氣湯,這是明顯需要排泄的症狀。但也有些需要排泄的症狀隱藏得很深,不容易被發現。
之前像虎氏母子、康華之、朱笠葊、潘國彩等病人都有類似的情況。直到丁赤晨感染瘟疫,出汗後病情仍未好轉,他的舌頭上沒有舌苔,只是稍微呈現潤澤的黑色,脈搏微弱且無力,不覺得非常口渴,腹部也沒有脹滿疼痛的感覺,大小便也正常,我使用清熱解毒的方法治療,但病情未見好轉。後來請了一位遠地的醫生來看,他認為是體虛的症狀,使用了香砂六君子湯加上炮製過的乾薑,服用後病情並未立即惡化,但在吃了幾次藥後,病人感覺更不舒服,醫生離去,我們又再次請我來診斷。當時已經過去半個月,經過詳細詢問,病人說腹部好像有異物,小便時非常疼痛。
我思考著,瘟疫怎麼可能使用熱補的方式來治療呢?這顯然不對,但因為排泄的症狀不明顯,所以我先使用清涼的藥物,加上熟軍來解藥毒,因為他說腹部好像有異物,於是我在藥物中加入少量的枳實和厚樸,服用後病人開始排出血塊,這才明白原來是血液凝固的問題。但當時並不知道這是血癥,也不知道是因為誤用溫熱藥物所導致的,之後我改用引導淤血、調理氣血、涼血的藥物,漸漸地加上健脾的藥物,持續出血了半個月,在最後一次,病人排出半碗的淤血,隨即昏倒,我們趕緊讓他喝下兩錢的人參湯才醒過來,從那之後,病人就沒有再出血,接下來使用調理脾胃的藥物,最終病情得到控制。
通常血液凝固的症狀會出現精神混亂,像瘋狂一樣,記憶力減退,大便呈黑色,小便順暢,皮膚發黃,腹部堅硬且疼痛,漱口水但不願吞下,脈搏沉澱且結實等症狀,但這個病人的小便反而疼痛,其他症狀都沒有,確實很難判斷。如果不仔細觀察,怎麼可能避免誤診呢?
4. 丁繼寬疫症一案第十六
誤醫赤晨之醫,醫赤晨大郎繼寬,不可沒其功也。繼寬同時染疫,汗後不解,脈較赤晨少健,浮沉著中,腹不硬痛,舌生灰色潤胎。書云:「黑潤胎,屬虛寒。」從未有言灰色潤胎,當用硝、黃者,予不敢下,亦不敢補,惟用清法,俟其變症。彼以大承氣湯下之,下後胎少退,熱少止,仍不思食,兩日不下,灰胎腹生,又下之,所下皆膠滯之物,如此下五六次方愈。此症此脈此治法,彼云亦未經過,乃出心裁。
予始服其才識,後見誤醫赤晨,又竊怪其粗庸。雖然,辨繼寬症易、辨赤晨症難也。繼寬年方二十,未娶,酒量食量皆佳,非實症而何?赤晨年已五十,勞心焦思,八口待食,敢作實症治乎?是知此二症,脈症皆不可憑,惟以意消息得之。醫之為道難矣!
白話文:
在「丁繼寬疫症一案第十六」中,講述了一位名叫赤晨大郎繼寬的患者被一位醫生誤診的過程,但不能否認那位醫生也有他的功勞。當時,繼寬也感染了瘟疫,發汗後病情未見好轉,脈搏比赤晨稍強,脈象浮沉而有力,腹部無硬痛,舌苔呈灰色且濕潤。古籍記載:「舌苔黑色且濕潤,屬於虛寒體質。」但從未提及灰色濕潤的舌苔應使用硝石或黃連治療,因此我既不敢開瀉藥,也不敢進行補養,只採用清熱的方法,等待病狀的變化。
然而,那位醫生卻使用了大承氣湯來瀉下,瀉下後舌苔稍有減退,發熱也稍微緩解,但仍然不想進食,兩天未排便,灰色舌苔再次出現,於是再度進行瀉下,所排出的都是黏稠的物質,如此反覆瀉下五六次方纔痊癒。這種病症、脈象和治療方法,那位醫生也表示未曾經歷過,完全是憑自己的判斷。
起初,我對那位醫生的才華和見識感到佩服,後來見他誤診赤晨,又暗自奇怪他的粗疏平庸。即便如此,判斷繼寬的病情相對容易,判斷赤晨的病情則困難得多。繼寬年僅二十歲,尚未婚娶,酒量和食量都很好,怎麼可能不是實證呢?赤晨已年過半百,長期勞心勞力,一家八口等著他餵養,怎敢當作實證來治療呢?由此可見,這兩個病例,脈象和症狀都不能完全依賴,必須靠醫生的臨牀經驗和判斷才能準確診斷。行醫之道確實不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