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權初編》~ 卷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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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下 (1)

1. 卷下

2. 錢婦儲方興病疫飲冷過度合案第一

傷寒與時疫下利,皆用寒涼之藥,未見有用溫熱而愈者。錢婦廿五歲疫兼感寒,飲冷水太多,遂日夜瀉五六遍,大小腹皆痛,痛甚則汗出腹有水聲,頭痛,午後惡寒,右脈小數無力,左脈無力更甚,以疫邪未出募原之脈原小,加以飲冷過度,則脈愈伏矣,舌白胎,渴飲,先以五苓散去桂加木香、草果一帖,痛除瀉止,表終不解,繼以小柴胡湯二帖而愈。

仲景云:「傷寒醫下之,續得下利清穀不止,身疼痛者,急當救里,後身疼痛,清便自調者,急當救表,救里宜四逆湯,救表宜桂枝湯。」此因表未解而妄下,以致下利清穀不止,但里重於表,故先以四逆湯救其里,待里清便既調,表猶不解而身疼痛,仍以桂枝湯解其表也。

茲症雖未誤下,以多飲冷而下利,與寒藥攻下何異?但未至清穀不止,且兼疫症,桂在所忌,故以五苓去桂加木香、草果,而不用四逆湯也。意謂痛甚則汗出而表必解,究竟不解者,一以痛出之汗,裡氣閉結,終不若自汗調暢,而上下表里俱解,一以痛止初汗,止解外縛,而疫邪猶未能潰,故仍以小柴胡湯以達之。

彼系太陽,故用桂枝湯,此係少陽兼疫,故用小柴胡湯,只取仲景救里救表之意,而不用其方也。又儲方興廿四歲,同時病疫,多食連渣生藕,且未禁食,致腹痛甚,汗出不時,但未至瀉,予以二陳、檳榔、草果、厚朴一帖,痛止,復自汗而愈。錢婦兼感寒,故痛止汗出,而猶用小柴胡湯以解未盡之縛,兼以達疫。

方興單系疫症,故痛一止而邪即外潰,不必用藥解表,而自汗出愈也。此二症若認為協熱下利,而投以寒涼之劑,則殆矣。

白話文:

【錢姓婦人儲方興病疫飲冷過度案例第一】

傷寒和流行病引起的腹瀉,常使用寒涼藥物治療,罕見使用溫熱藥物治癒的例子。一位二十五歲的錢姓婦女,同時感染了瘟疫和風寒,飲用了過量的冷水,結果導致她日夜不停,每天瀉肚五六次,大小腹都劇烈疼痛,痛到極點時會出汗,腹部還可聽到水聲,並伴有頭痛,下午時分感到寒冷。她的右手脈象細弱且快速,左手脈象更為虛弱,這是因為瘟疫邪氣尚未從募原(人體特定部位)排出,加上過度飲冷,使得脈象更加隱伏。舌苔呈白色,口渴想喝水。首先使用了五苓散去掉了肉桂,加入木香和草果的藥方一帖,疼痛消除,腹瀉停止,但表面症狀仍未解決,接著使用了兩帖的小柴胡湯,病情終於康復。

張仲景曾說:「傷寒病如果使用錯誤的治療,導致持續性腹瀉,大便清稀如米泔,且全身疼痛,應緊急處理內部問題;之後若身體疼痛消失,排便正常,則應緊急處理外部問題。治療內部問題可用四逆湯,治療外部問題可用桂枝湯。」這指的是由於表證未解就胡亂治療,導致持續性腹瀉,但內部問題比外部嚴重,所以先使用四逆湯來解決內部問題,等內部問題解決,排便恢復正常後,表證仍未解決,且身體仍然疼痛,再使用桂枝湯來解決表證。

這個病例雖然沒有誤診,但因過量飲冷導致腹瀉,和使用寒涼藥物攻下的情況有何不同?只是尚未達到大便清稀如米泔的地步,且同時患有瘟疫,肉桂是禁忌,所以使用五苓散去掉肉桂,加入木香和草果,而不是使用四逆湯。我們認為,當疼痛劇烈到出汗時,表示表證應該已經得到解決,但事實上並非如此,一方面,因疼痛而出的汗,是因為內部氣血閉塞,始終不如自然出汗來得通暢,能同時解決表裡問題;另一方面,疼痛剛開始出汗,只能解除外部束縛,但瘟疫邪氣仍未被擊退,因此仍需使用小柴胡湯來解決。

對方屬於太陽經範疇,所以使用桂枝湯;此病例屬於少陽經兼有瘟疫,所以使用小柴胡湯。僅僅採用了張仲景治療內部和外部問題的概念,但並未完全照搬他的藥方。另外,儲方興二十四歲,同樣感染瘟疫,過量食用生藕且未節制飲食,導致腹部劇烈疼痛,隨時出汗,但尚未瀉肚,我使用了二陳湯、檳榔、草果、厚朴的藥方一帖,疼痛停止,再次自然出汗後痊癒。錢姓婦人同時感染風寒,所以疼痛停止後出汗,但仍需使用小柴胡湯來解決未完的表證,同時擊退瘟疫。

儲方興單純是瘟疫患者,所以疼痛一停止,邪氣即刻從體內排出,不需要用藥來解決表證,而是自然出汗後痊癒。這兩個病例如果被誤診為協同熱性腹瀉,而使用寒涼藥物治療,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3. 梁婦康子疫症合案第二

先見之明,固為醫人美處,然終不若如鏡之照物,隨見而有,毫無意必之為盡善也。梁婦廿餘歲,生產半月,夫患疫,即日夜服勞,夫方愈,便臥疫。一醫見腹瀉口渴,於止瀉藥中,加黃連一錢,滯與疫俱閉,愈甚。復延予治,見其面黃體弱,又兼產後勞碌,定屬虛症,但胃口痛滿欲嘔,夜間惡寒無汗,此少陽風寒夾滯不出,而兼時疫也。

脈在虛實之間,舌無胎,思熱飲,以小柴胡湯合達原飲一帖,下稀糞四五遍,覺少快又進一帖,惡寒止,汗漸出,但腹脹滿終不愈,前方加枳、桔、青皮、熟軍一帖,覺下一物,愈大半,又小其制一帖,全愈。服藥四帖,共行廿余遍,並未用補收功,康僧子年二十,未娶,素無疾,同時染疫,脈弱,舌潤黃影,膈間微痞,予舍脈從症,以大柴胡湯微下之。

至七日自汗,舌黃退,身仍熱,不安靜,身現隱隱紅疹,脈愈弱,予思內外俱通,脈當出而愈小者,真虛脈也。身熱疹現者,虛火炎也。再視小便已如象牙色,予令速進稀粥漸愈。若斷以先見,則梁婦決當虛,而康子決當實矣。孰知反是?是知無意無必,方為盡善之道也。

按:二症喜年少故痊,梁婦未有不虛者,但虛少實多,因年少,猶能當消伐之藥,實去而虛症未現,故愈。康子虛多實少,故災去而虛症即現,因年少,未至虛脫,幸辨之早,速進稀粥救之。二症若系老人,則亡陽而死矣。

白話文:

【預知病情固然為醫生的一種優點,然而,最理想的狀態應如鏡子照物一般,能夠立即反映病情,完全沒有任何主觀臆測,這樣纔是最完美的診療方式。有位梁姓婦人,年約二十餘歲,在分娩後的半月期間,她的丈夫感染了瘟疫,她便日夜辛勞照顧丈夫。當丈夫病情剛好轉,她自己卻病倒了,出現了瘟疫的症狀。

先前有一位醫生看她有腹瀉和口渴的症狀,在止瀉藥中加入了一錢的黃連,結果不但病症沒有緩解,反而因為瘟疫和阻滯一同被封閉在體內,病情更加嚴重。後來我接手治療,觀察到她面色蒼黃、體力衰弱,加上產後勞累,可確定這是虛弱的症狀。但是她胃部疼痛且飽脹,有嘔吐感,夜晚感到寒冷無汗,這是由於少陽風寒夾雜著阻滯無法排出,同時還伴隨著時疫。

脈搏在虛實之間徘徊,舌頭上沒有舌苔,她想喝熱飲,於是使用小柴胡湯結合達原飲進行治療,服用一劑後,她排出了幾次稀便,感覺稍微舒適一些,再服用一劑,寒意消失,開始出汗,但腹部脹滿的問題仍然存在。在原先的藥方中加入了枳實、桔梗、青皮以及熟軍,服用一劑後,她排出了一些異物,病情改善了大半。接著,再次減輕藥物的劑量,病情完全好了。總共服用四劑藥,排泄了二十多次,並未使用補藥來收尾,病情就痊癒了。

康子,年僅二十,尚未結婚,平時身體健康,但也在同一時間感染了瘟疫。他的脈象微弱,舌頭濕潤帶有淡黃色,胸口有些許脹滿,我決定忽略脈象,根據症狀使用大柴胡湯進行微下治療。

到了第七天,他開始自行出汗,舌頭上的黃色褪去,但身體依然發熱,無法安靜下來,身上出現了淡淡的紅疹,脈象更弱。我認為,內外都已經通暢,脈象應該會恢復而變得更小,這纔是真正的虛弱脈象。身體發熱,紅疹出現,這是虛火旺盛的徵兆。再次檢查,發現他的小便已經呈現象牙色,我讓他馬上進食稀粥,病情逐漸好轉。

如果根據預判,梁姓婦人絕對應該是虛弱的,而康子絕對應該是實證。然而事實卻相反,這告訴我們,只有不抱有任何主觀臆測,才能達到最佳的治療效果。

評論:這兩個病例之所以能夠痊癒,主要是因為他們都年輕。梁姓婦人不可能不虛弱,但她虛弱的程度較輕,實證的成分較多,由於年輕,還能承受消伐類藥物的治療,當實證去除後,虛弱的症狀並未顯現,所以病情得以痊癒。康子的虛弱程度較重,實證的成分較少,因此,當災難過去後,虛弱的症狀立即顯現。幸好他年輕,尚未達到虛脫的地步,幸虧早期辨識病情,迅速進食稀粥進行救治。如果這兩個病例是老年人,恐怕就會因陽氣喪失而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