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權初編》~ 卷下 (6)

1. 韓婦產後一案第三十五

韓婦生產極難，數日後，因酷暑，少飲西瓜水，一醫用附、桂、耆、術，反增呃逆，而時暈絕，一醫投清暑甘寒之品，而身大熱。予診脈甚弱，細揣病情，胃中又有積滯，是脈固當弱，然亦因滯伏所致，今以附、桂與耆、術同用，熱留上焦，自助痰滯暑氣為虐以增呃逆，而時暈絕耳。

後醫以為過服熱藥，而投以清涼矯弊，殊不知產難而復飲冷，下焦虛寒已極，而復用清涼之藥，上焦雖宜，而漸至下焦，下焦愈冷，孤陽逼上，而身大熱，勢必脈轉浮數，頃刻飛越而死矣。予投以附、桂、薑、吳，群隊下走大熱之藥，不使少留胃中，更少加檳榔、木香，以其下氣如奔馬也。二味雖氣分下藥，然入血藥中，亦能下達血分。

白話文：

一位韓國婦女生產十分困難，過了數日後，正值酷暑，她很少喝西瓜水。一位醫生用附子、桂枝、獨活、蒼朮治療，反而加重了她的呃逆，並時常昏厥。另一位醫生投以清暑甘寒的藥物，但她的身體卻變得更加燥熱。我診斷她的脈象很弱，仔細推敲病情，發現她胃中還有積滯。脈象固然應該虛弱，但也是由於積滯造成的。如今用附子、桂枝與獨活、蒼朮同用，熱氣停留在上焦，輔助痰滯暑氣作祟，加重呃逆，並時常昏厥。

後來的醫生認為是服用過多溫熱的藥物，便投以清涼的藥物來矯正弊端。殊不知生產困難又加上喝冷水，下焦虛寒已達極點，而再服用清涼的藥物，雖然上焦適合，但逐漸到達下焦，下焦會更加寒冷，孤陽逼迫上升，導致身體發熱，勢必脈象轉為浮數，很快就會飛速地死亡。我投以附子、桂枝、生薑、吳茱萸，一隊下行疏通大熱的藥物，不讓藥物留在胃中，更少加檳榔、木香，因為它們下氣如奔馬般迅猛。這兩味藥雖然氣分下藥，但進入血藥之中，也能到達血分。

且檳榔少許，只破胃中滯氣，不致誅伐無過。服藥後，下宿滯二遍，減去檳榔、木香，加二陳、耆、術共三帖，全愈。觀二醫之方，似覺清通於予，然彼不效，而予反效者，予中肯故也。

白話文：

在這裡，作者提到了使用少量的檳榔可以幫助消化胃中的積氣，但不會過度幹擾身體。服用藥物後，會排出兩次積留的廢物。之後，可以減少檳榔和木香的用量，增加二陳、耆、術等成分，共煎三帖藥，就可以完全恢復健康。

作者觀察了這兩個醫生的方子，覺得對自己來說似乎比較清晰通暢。然而，他們的治療方案對他們沒有效果，但對自己卻有效，這可能是因為自己的病情與他們不同，或者是治療的方法適合自己。

2. 陳良友妻郭育材婢俱三月墮胎合案第三十六

陳良友妻，每三月墮胎。茲墮雙胎，信老嫗言，以胎焙灰酒調服，可永不墮，不令人知，知則不靈，故家人醫生，皆不知也。予診脈大有力，以為胃有積滯，因產後，不敢大克伐，微與消導，不效。及更請吳克憲先生兼治，始言此事。茲後方敢大膽克伐。蓋最補有毒之物，兼以雙胎之多，濟以火煅酒下，其熱可知。

因痰火不能遽清，年餘方愈。郭育材婢，因瘧墮胎，亦三月。蓋三月墮胎，不致大虛，且瘧未止，下敢遽補，惟以小柴胡湯，兼四物湯加減治之，不效。後朱體云以附、桂而愈。是知此二症，皆三月墮胎，一虛一實，相懸天壤？予斯時醫學尚未老煉，成功他人，言之汗顏滋甚矣。

白話文：

陳良友的妻子，每到三月就會流產。這次她懷了雙胞胎，也流產了。她相信一位老婦人的話，用胎兒焙成灰，再用酒調和服用，說這樣可以永遠不再流產。為了怕失去效力，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家人和醫生都毫無所知。我診脈時發現她氣力很大，以為是胃裡有積食，因為她剛生產完，不敢用太強力的藥物，只給了她一些消導的藥，但沒有效果。後來又請吳克憲先生一起診治，她才說出此事。之後我便大膽地使用了強力的藥物。因為補藥中含有毒性，再加上雙胞胎的影響，用火煅後再用酒服用，其熱性可想而知。

由於痰火不能立刻消除，一年多後才痊癒。郭育材的婢女，因為瘧疾而流產，也是在三月。一般來說，三月流產不會導致虛弱，而她瘧疾尚未痊癒，不敢貿然補虛，只用小柴胡湯和四物湯加減治療，但沒有效果。後來朱體云用附子、桂枝治療，才治好了。由此可見，這兩種情況都是三月流產，一個虛寒一個實熱，差別天壤之別。我當時醫術尚未成熟，能治好他們，真是羞愧難當。

3. 朱帝簡妻與內子生產合案第三十七

朱帝簡妻將產，血下不止，心煩亂，無緊陣。予令且服獨參湯一錢。彼信庸醫穩婆之語，恐補住胎與瘀血，止與三分，心煩亂少止，告予止飲三分之故，予急令服完，彼又止與三分，血止，又告以前故，予又急令服完，少頃緊陣至，而胎下矣。因其貧甚後未補益，竟成羸疾，數年而卒。

噫！向使不敢用參，命在頃刻，安望數年乎？此症若執定芎歸湯加人參則血亦不能止，妙在獨用人參以生氣固血，血止氣壯，而胎下矣。予內子生第五胎，時已久患脾瀉，緊陣不至，大汗已出，預以圓二斤濃熬盡飲之，汗止而胎下矣。後君瑞兄媳，惡露不下，用木香、檳榔、枳殼、玄明、肉桂、大黃，破氣破血以行之。

此胎不下，一用獨參湯生氣固血，一用圓湯壯氣運血以達生之。是皆有至理存焉耳？

白話文：

朱帝的妻子將要生產，卻血流不止，心煩意亂，也沒有陣痛。我讓她服用獨參湯一錢。她卻相信庸醫和穩婆的話，擔心補住胎兒和瘀血，只服用三分，心煩意亂稍稍止住，便告訴我她只喝了三分的原因。我急忙讓她喝完，但她又只喝了三分，血才止住，又告訴我之前的理由。我再次急忙讓她喝完，不久之後陣痛來臨，孩子便順利出生了。因為她家境貧寒，之後沒有好好補養，最終體弱多病，幾年後便去世了。

唉！如果當時不敢用人參，她的性命恐怕就在頃刻之間，怎麼可能活到幾年後呢？這個病症如果執意用芎歸湯加人參，那麼血也止不住。妙就妙在獨用人參，以生氣固血，血止氣壯，胎兒才得以順利出生。我的妻子生第五胎時，已經久患脾瀉，沒有陣痛，而且已經大量出汗。我預先用圓參兩斤濃煮熬盡，讓她喝下，汗止而胎兒順利出生了。後來君瑞兄的妻子，惡露不退，我用木香、檳榔、枳殼、玄明、肉桂、大黃，破氣破血使之排出。

4. 繆婦墮胎一案第三十八

婦人科以四物湯為通套之藥，隨症加減治之，稱家傳而貴妥當，殊不知其不然也。繆婦懷孕兩月，值太姑去世，悲泣過度，遂致飲食不進，胎墜痛，予以調脾理氣消痰之品治之，年幼不遵調攝，又時著氣惱，故不效。往母家就醫，醫惟治以四物湯兼保胎之藥，飲食愈減，血漸下，小腹墜痛愈甚，復回延予診視。脾胃之脈弱極，然胃口壅塞作嘔，以香砂六君子湯，加枳、桔開提之。

二帖思食，減去枳、桔又二帖，飲食大進，下焦痛止，而血塊反下，繼下一物，大如鵝卵，內如蛋白狀，是知胎已久壞，因胃氣痞結，以致下焦氣亦不通，故墜痛不下，服此藥，得胃氣運行，而瘀血死胎，有不與之俱下乎？若再服四物保胎等藥，予不知其變為何症也。

白話文：

婦科常用四物湯作為基礎藥方，根據不同症狀加減用藥，被稱為家傳秘方，看似妥當，其實不然。

有一位婦女懷孕兩個月，正逢太姑去世，她悲傷過度，導致飲食不進，胎兒墜痛。當時有人用調脾理氣消痰的藥物治療她，但她年紀輕，不注意調養，經常生氣煩躁，所以藥效不佳。後來她回娘家求醫，醫生只用四物湯加上保胎藥物治療。結果她的飲食越來越少，出血量逐漸增加，小腹墜痛更加嚴重。她又回到我這裡看診。

我診斷出她的脾胃脈象十分虛弱，但胃口卻堵塞作嘔，因此開了香砂六君子湯，加枳實、橘皮以開提胃氣。

服用兩帖藥後，她開始想吃東西，於是我減去枳實、橘皮，再服用兩帖藥，飲食大增，下焦疼痛也止住了，但反而排出了一個血塊，大小如鵝卵，裡面像蛋白狀。這才明白，胎兒早就壞了，由於胃氣痞結，導致下焦氣血不通，所以墜痛不能排出。服用了香砂六君子湯後，胃氣運行，瘀血和死胎才得以排出。

如果繼續服用四物湯保胎等藥物，恐怕會導致更加嚴重的後果，我實在無法預測會發生什麼。

5. 王有成妻產後惡露不下一案第三十九

族弟有成婦，產後小腹痛，脈症皆虛，貧不能用參，予以桂、附、黑薑、元胡、吳萸、牛膝等加耆、術與之。人見此方爭議之。有成信之不疑，一帖而痊。

白話文：

族弟的妻子產後，腹部感到疼痛，症狀和脈象都顯示身體虛弱。因為經濟條件有限，無法使用高價的參類補品。因此，我選擇了桂枝、附子、黑薑、元胡、吳茱萸、牛膝等草藥，再加入耆（黃耆）和術（白朮）來輔助治療。人們對於這個方子有不同的看法。但是，有成非常信任我，毫不懷疑地按照方子服用了。結果，只服用了一帖藥，他的妻子就已經康復了。

6. 王君瑞媳產後惡露上衝及孫婦疫症墮胎合案第四十

族兄君瑞大媳，產後惡露不下，予始用暖下焦散瘀血藥，不效。繼而惡露上衝，嘔痛不食，予視脈體皆實，問其飯量，可食升米，胃中必有宿滯，氣閉不通，以致下焦之氣吸而不行，瘀血因之不下矣。遂與檳榔、青皮、枳殼、木香、肉桂、元胡、桃仁等，加以九蒸大黃，二便俱下惡物，臭不可聞者而愈。又孫婦甚健，疫症墮胎，惡露不下，參以下症，亦以熟軍下之而愈。

白話文：

族兄君瑞的大媳婦，生產後惡露不退，我一開始用溫暖下焦、散瘀血的藥方，但沒有效果。接著惡露向上衝，她嘔吐疼痛，不願進食。我診斷她的脈象和身體都很實，詢問她的飯量，她說可以吃一升米，由此推測她的胃中一定有宿食積滯，氣機閉塞不通，導致下焦的氣無法下降，瘀血也因此無法排出。

於是，我開了方子，用檳榔、青皮、枳殼、木香、肉桂、元胡、桃仁等藥材，再加上九蒸大黃，讓她二便都排出惡物，臭味難聞，病情就痊癒了。

另外，我的孫媳婦身體非常健康，卻因為疫病而導致流產，惡露也不退，情況與族兄君瑞的大媳婦類似，我也用熟軍藥下之，她也因此痊癒。

此兼時疫，又有少別。雖然，使未閱張子和書，敢斗膽若此乎？一醫聞予言，以為此法可常行，遇一產後惡寒發熱，竟與寒涼發散之劑幾至立斃，予與朱笠葊用參、附、薑、桂而愈。噫！若見解少有未透，此法可輕試乎？

白話文：

「這涉及的是一種流行病，但有著不同的特性。即便不曾讀過張子和的著作，我敢如此自信嗎？有一名醫生聽了我這個看法，認為這種方法可以經常使用。有一次，他遇到一位產後發冷發燒的婦女，結果使用了寒涼發散的藥物，幾乎導致病人死亡。我和朱笠葊使用了人參、附子、姜、肉桂等藥物，才讓病情得到了改善。唉！如果對病情的理解不夠深入，這種方法可以輕易嘗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