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權初編》~ 卷上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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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上 (16)

1. 論脈極大多死症第四十

脈大固為有餘,太大反為不及,不但失血產後、痢疾、脾虛、久病忌之,即感寒時疫,最喜大脈者,每多不救。以其正虛邪勝,脈已離根,殘燈復明之象也。童若愚感寒,王禹訓妻時疫,俱犯極大之脈,重按鼓指,著骨方無,後變小弱,皆未能救,實假脈也。縱治之,亦當以生脈地黃湯為妥。

白話文:

脈搏顯示大的確是體內氣血過剩的徵兆,但若是太大,卻反而顯示出體內氣血不足。不僅是在失血、產後、患痢疾、脾虛或是長期患病的情況下要特別小心這種脈象,就算在感受風寒或是季節性流行病時,雖然大脈通常是好現象,但若是脈象太大,往往病人會難以救治。因為這顯示了正氣虛弱而邪氣過盛,脈象已經脫離了正常的範疇,就像是油盡燈枯前的最後一閃。

有個名叫童若愚的人得了風寒,還有王禹訓的妻子染上了季節性流行病,他們的脈象都顯示出了異常的大脈,即使用力按壓,脈象依然強勁,直到按到骨頭上才感覺不到脈動,之後脈象又轉變為微弱,最終都無法被救治,這是典型的假脈現象。就算進行治療,也應選擇以滋養心脈、補血的生脈地黃湯較為合適。

2. 論久病而添實脈實症者多不治第四十一

久病飲食減少,形肉消瘦,氣當虛餒,脈當沉小遲弱,理之常也。此為脈證相符,雖死猶延時日。若忽證添氣粗痰喘,胸膈疼脹,口渴少飲,便黃而清,惡寒發熱,而脈暴大數急,此理之所無,乃真氣發越,頃刻亡陽之症,法在不治。縱治之,亦當以八味、六味地黃湯,或獨參湯、生脈散、參附湯、黑鉛丹、養氣丹、鹿茸丸之類,審其陰虛陽虛而與之也。若謬認虛中有實,先瀉後補,禍不旋踵矣。

白話文:

對於長時間生病,導致食慾減退,身形消瘦的人來說,他們的體力應該是虛弱的,脈搏應該呈現出沉細遲弱的狀態,這是正常的現象。如果病情和脈象相符合,即使病情嚴重,也能延續一些日子。

然而,如果突然出現呼吸粗重、痰多喘息、胸口疼痛脹滿、口渴但喝水很少、排泄物色澤黃但質地清稀、感到寒冷同時又發燒,且脈搏突然變得強大快速,這種情況是不符合正常生理現象的。這可能是真氣過度消耗,即將出現陽氣即將耗盡的危急症狀,依照醫學理論,這種情況很難救治。

即便要治療,也應選擇八味地黃湯、六味地黃湯、獨參湯、生脈散、參附湯、黑鉛丹、養氣丹、鹿茸丸等藥物,根據患者是陰虛還是陽虛來選擇適合的藥物。如果錯誤地認為病情中還夾雜著實證,先進行瀉下再補充,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3. 論孕婦忌半夏之謬第四十二

孕婦用藥,每見忌半夏。凡痰嘔之症,皆不敢用。殊不知孕婦脾虛有火,易於生痰。六君子湯加竹茹,乃妙藥也。今醫惟用四物保胎之藥,膈愈泥,脾愈虛,胎墮必矣。曾見一醫,以娠誤認為痞,凡破血攻伐之藥靡不畢投,其胎終未墮,卒產一男,是知用半夏所墮之胎,雖不用半夏而亦墮,縱生兒,亦未必永年。況古方胎症,不忌半夏。

豈古人反不及今人耶?黃帝問曰:「婦人重身,毒之奈何?」岐伯曰:「有故無殞,故無殞也。」帝曰:「何謂也?」岐伯曰:「大積大聚,其可犯也。衰其大半乃止,過者死,是知有病則病受之。」雖遇外感、溫疫、痘疹、痢瘧、積聚之類,當用則用,但衰其大半乃止。若舍此而反用保胎之藥,是助桀為虐矣。

如果系陰虛血少,當用四物湯者,其胸膈必無痞滿痰嘔之症。一有痞滿痰嘔,雖系陰虛血少,四物湯亦不可服也。須知用攻得當,即所以保胎,用補不當,即所以逐胎。但要明保胎之理,而不可執保胎之方也。

白話文:

對於孕婦用藥,常見到的是禁忌使用半夏。凡是遇到有痰或嘔吐的症狀,醫生都不敢使用半夏。然而實際上,孕婦因為脾氣虛弱且有火氣,容易產生痰液。六君子湯加上竹茹,這其實是一帖極好的藥方。然而現在的醫生只會使用四物湯這種保胎的藥物,結果反而讓孕婦的膈肌更加瘀滯,脾氣更虛,最終導致胎兒流產。曾經有一個醫生,把懷孕誤診為脹滿,所有破血和攻擊性的藥物都用上了,然而胎兒始終沒有流產,最後順利產下一個男孩。由此可知,即使使用了半夏導致流產,就算不使用半夏也可能會流產,即便生下孩子,也不一定能夠長壽。再者,古方中的胎症治療並未禁忌使用半夏。

難道古人反而不如我們現代人嗎?黃帝曾問道:「孕婦如果生病,該如何治療?」岐伯回答說:「如果疾病有明確的原因,就不會傷及胎兒。」黃帝又問:「這是什麼意思?」岐伯解釋:「對於大的積聚病症,是可以治療的。但只需治療到病情減輕一半就停止,過度治療反而會致命。由此可知,如果有病,病本身就會承受治療的影響。」即便遭遇外感、瘟疫、水痘、痢疾、瘧疾、積聚等疾病,該用藥時就要用藥,但只需治療到病情減輕一半就停止。如果放棄這個原則,反而使用保胎藥物,那簡直就是助紂為虐。

如果屬於陰虛血少的情況,應該使用四物湯,那麼其胸部和膈肌必然不會有脹滿、痰多、嘔吐的症狀。一旦出現這些症狀,即使屬於陰虛血少,也不應服用四物湯。必須明白,適當的攻治,實際上就是保胎;不當的滋補,反而會導致胎兒被驅逐。但關鍵在於要明白保胎的道理,而不應固守保胎的藥方。

4. 論直中陰症用藥法第四十三

直中陰寒之症,仲景用附子湯,內用白芍、茯苓,懼陰竭陽無所附,取其生津液,且製附子之烈。予意此症血必凝結,與其用芍藥之酸寒,茯苓緩降,莫若用牛膝之寒而散血,且速入肝腎,又兼製附子之烈,豈不一物三擅其長乎?凡產後血痛,用附、桂、薑、吳,皆當加入牛膝、乳、沒,予每加入此等症內甚效。

白話文:

在討論直接遭受極度寒冷導致的病症時,張仲景使用了附子湯來治療,他在方中加入了白芍和茯苓,目的是防止體內陰氣耗盡,讓陽氣失去依附,這兩種藥材能產生津液,同時也能調和附子的強烈藥性。我認為這種病症下,血液很可能會凝結,比起使用性質偏涼的白芍和作用緩慢的茯苓,不如使用牛膝,它既能散血,又能迅速進入肝腎,並且同樣能調和附子的強烈,這樣不是一舉三得嗎?

凡是在產後出現血痛的狀況,使用附子、肉桂、生薑、吳茱萸這些藥材時,都應當加入牛膝、乳香、沒藥,我每次在治療這種病狀時加入這些藥材,效果都非常好。

5. 論腹痛吞酸屬肝之偏第四十四

腹痛之病,世醫皆謂肝木侮上。又《石室秘錄》傅會其說云:「諸痛皆屬於肝,動則重用白芍。」予每見其鮮效,特為辨之。蓋肝有肝病,脾有脾病。有當肝脾同治者,有當肝脾分治者,未可概論也。夫用白芍之症,乃脾土虛,不能乘載肝木,則肝木搖動,而脾土愈虛,腹痛泄瀉,所由來也。

且本中有火,故用白芍酸寒之藥,肝脾兼入,平肝瀉火安脾,一藥而三善俱備,再以甘草補脾緩中,則痛瀉自愈矣。或加柴胡、歸、術而為逍遙散,或加飴糖、桂枝而為建中湯,皆其推廣之義也。若脾胃有積聚之症,受寒多食而痛發者,法當溫散中宮。有鬱火者,寒熱並用,導火下行,若反用酸寒之藥,則氣愈閉,滯愈凝,火愈郁矣。

且肝氣益抑,生生之氣不升,積聚何由散乎?其有因怒而脅痛者,乃肝氣發動,當以白芍合川芍,升斂並用以調其肝,不當單用白芍以抑其肝也。此純肝家之病,與脾無與。其痢疾而用芍藥湯者,乃取其去脾火,且兼木香、檳榔、枳殼之散,三黃之寒,斂少散多,寒多熱少,最得制方開閣之理,故效。若單用白芍一味以治初起之實痢,必不應矣。

按:白芍同補藥則補,同瀉藥則瀉,但不可同補藥而誤施於脾家之實痛耳。其吞酸之症,乃脾胃不能輸泄,畜聚變為酸餿,法當調理脾胃,而書反云酸屬於肝,何其舍近而求遠哉?若謂肝主生生之氣,鬱而不升,則脾胃之氣不振,而有畜聚酸餿之症者,亦當以川芎舒肝,不當以白芍抑肝也。是知治病者,當究其源而窮其理,不可以耳為目,矜奇炫詭也。

白話文:

對於腹部疼痛的疾病,世間的醫生大多認為是由肝臟的功能過度向上影響所致。而《石室祕錄》進一步解釋道:「各種疼痛都與肝臟有關,一旦疼痛發生,就應大量使用白芍。」然而,我卻發現這種方法效果並不顯著,因此特別進行說明。

肝臟有肝臟的問題,脾臟也有脾臟的問題。有些情況下,肝脾需同時治療;有些情況下,則需分別對待,不能一概而論。使用白芍的情況,通常是脾臟虛弱,無法承受肝臟的影響,導致肝臟活動增加,脾臟更形虛弱,進而引發腹痛和腹瀉。

此外,體內存在火氣時,使用性質酸寒的白芍,可以同時進入肝脾,達到平肝、清火、安脾的效果,一舉三得。再加上甘草補脾和緩解中焦,腹痛和腹瀉自然就能痊癒。或者,加上柴胡、歸、術製成逍遙散,或者加入飴糖、桂枝製成建中湯,都是擴展應用的範例。

然而,如果脾胃有積聚的問題,因受寒或過食導致疼痛,應該使用溫熱藥物散寒。若是有鬱火,則需寒熱並用,引導火氣下行。如果反而使用酸寒藥物,氣血會更加閉塞,瘀滯會更加凝固,火氣也會更加鬱結。

而且,肝氣受到抑制,生機無法上升,積聚如何能散開呢?因憤怒而引發脅痛,是肝氣活動增強,應該使用白芍配合川芎,一邊提升一邊收斂,調節肝臟,而非單獨使用白芍來抑制肝臟。這是純粹的肝臟疾病,與脾臟無關。至於痢疾使用芍藥湯,是因為可以去除脾火,同時加入木香、檳榔、枳殼等散寒藥物,以及黃連、黃芩、黃柏等寒涼藥物,收斂少而散寒多,寒涼多而溫熱少,非常符合製方原理,因此有效。但如果單獨使用白芍來治療初期的實性痢疾,效果肯定不佳。

根據以上,白芍與補藥搭配則補,與瀉藥搭配則瀉,但不能與補藥搭配錯誤地用在脾臟實性疼痛上。對於吞酸的情況,是脾胃無法正常運作,食物積聚轉化為酸味,應該調理脾胃,但醫書卻反說吞酸屬於肝臟,這不是捨近求遠嗎?即使說肝臟主掌生機,如果生機受阻無法上升,脾胃功能就會減弱,產生食物積聚轉化為酸味的問題,也應該使用川芎疏肝,而不是使用白芍來抑制肝臟。由此可知,治療疾病時,必須探究根源,理解道理,不能只聽信他人,追求奇特炫目的療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