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權初編》~ 卷下 (5)
卷下 (5)
1. 梁母虛疫一案第二十五
梁宏九令堂,母死染疫脈數而弱,寸口帶促,予與以清暑藥,不效。復延一老醫時疫者,以為溫疫無補法,大劑白虎湯與之,煩躁更甚。後延吳克憲先生,先以附子連理湯救其失,次以參、耆、朮、草、麥冬、五味而愈。
白話文:
梁宏九的母親染疫而亡,脈象微弱,寸口脈搏急促。梁宏九先請醫生開了清暑藥,但沒有效果。後來又請了一位專治時疫的老醫生,老醫生認為溫疫無需補法,便開了大量的白虎湯,結果反而讓病人更加煩躁不安。之後梁宏九又請了吳克憲先生,吳先生先用附子連理湯救治病人,之後再用人參、黃耆、蒼朮、甘草、麥冬、五味子等藥材調理,最終治癒了病人。
2. 何四兄虛感寒一案第二十六
何四兄冬月感寒,六脈微弱,舌淨,不渴,不飢,小便微黃而清,胃無痞滿,微喘而嗽,虛症也。前醫尚有藥二帖,令服盡再診視。予取視之,乃清肺平胃發散之品,若服盡,則難救治矣。予用補中益氣湯,因過服涼藥,少加薑、桂以救其失,二帖而愈。
白話文:
何四兄在冬月時感受寒氣,脈象微弱,舌苔乾淨,沒有口渴和飢餓感,小便顏色微黃且清澈,胃部沒有脹滿的感覺,輕微喘息並咳嗽,屬於虛症。之前診治的醫生開了兩帖藥,囑咐他服完後再回來複診。我查看了藥方,發現是清肺平胃、發散的藥物,如果服完,恐怕就難以救治了。我採用了補中益氣湯,因為他過度服用涼性藥物,所以在藥方中加入少量的薑、桂來救治他的失誤,服用兩帖後便痊癒了。
3. 王禹訓內人虛疫不治一案第二十七
王禹訓內人,母死染疫,脈大鼓指,予以溫疫藥治之,後忽脈變小弱,人事不清,舌上卷,七日而逝。以上數症觀之,凡內傷復感時疫者,雖脈促,脈鼓指,猶未可遽斷為實症也。是知脈促與鼓指者,非真也。假也。緣脈道不能體會故也。可不慎哉,可不懼哉?
白話文:
王禹訓的內人,母親因染疫去世,脈象洪大,指尖觸之如鼓,我用溫疫藥物治療她。後來,她的脈象突然變小微弱,神志不清,舌頭上卷,七天後便去世了。
觀察以上這些症狀,凡是內傷之後又感染時疫的病人,即使脈搏快速,指尖觸之如鼓,也不能輕易斷定為實證。由此可知,脈搏快速和指尖觸之如鼓,并非真实的症状,而是虛假現象,因为脉道不能完全反映身体的真实情况。这不能不慎重对待,不能不心怀敬畏啊!
4. 丁圬者虛疫不治一案第二十八
丁圬者,初夏染疫,予視時,已經八天。無汗,脈小數無力,胃先不寬,醫已下過,大小腹皆軟,舌胎黃潤而薄,雖飲冷不多,多痰,齒縫出血不上,然人事清明,舌能伸縮而語,雖虛非死症也。予憐其貧,送以六味地黃湯加牛膝、鬱金、貝母、麥冬之方。前醫以為不然,仍投以三黃、石膏、犀角之劑,數帖而斃。
白話文:
丁圬這個人,是初夏時染上疫病,我見到他的時候,已經病了八天。他沒有汗出,脈搏細小微弱,胃口不好,之前看過的醫生已經開過藥方了,但他的腹部軟弱無力,舌苔黃潤而薄,雖然喝冷飲不多,卻痰多,牙縫出血卻流不出來,然而神志清醒,舌頭可以伸縮說話,雖然虛弱,但並非絕症。我可憐他貧困,就送了他六味地黃湯加牛膝、鬱金、貝母、麥冬的藥方。之前的醫生認為不妥,還是給他開了三黃、石膏、犀角的藥方,吃了幾帖藥就死了。
5. 先兄虛感寒不治一案第二十九
先兄痢初愈感寒,脈小數而弱,時惡寒熱,微汗,予以為虛。時予初業醫,不敢專,請他醫兼視。先兄適飲番瓜湯,醫視舌黃誤認為胎,惟以無參小柴胡湯,反覆治之而斃。死之時,遺言清明,醫方悔為虛症也。哀哉!
白話文:
我的兄長痢疾初癒,卻又感寒,脈象細小而微弱,時常感到寒熱交替,微微出汗,我判斷他是虛症。當時我初習醫術,不敢妄下定論,便請其他醫生一同診治。兄長恰巧喝了番瓜湯,醫生看他的舌頭發黃,誤認為懷孕,僅以沒有參的柴胡湯反覆治療,結果兄長因此去世。臨終時,兄長神志清醒,醫生才悔恨自己誤診為虛症。可悲可嘆啊!
6. 予與內子虛疫合案第三十
予夫婦辛巳歲,母方逝,即同染疫,一醫與予以發汗藥,衣被皆濕,病毫不退,脈浮數無力。予素有陰虛失血症,口漸出血微渴,予令諸生多飲天水茶,與溺頻飲之。漸次清明,因久不大便,不思食,然無下症,一醫以滾痰丸,取結糞數枚而思食。又一醫與內子小柴胡湯一帖,即稀糞不禁,不省人事。
復延吳天諭診視,予言素有脾虛症,隨與補中益氣湯而愈。是知凡病當因人而施,先固其本,不可專治標病也。
白話文:
我與妻子在辛巳年,母親去世,隨即我們一同染上疫病。一位醫生給我開了發汗藥,讓我穿的衣服和被子都濕透了,但病症絲毫沒有減退,脈象浮數無力。我素來有陰虛失血的毛病,口裡開始流血,略感口渴。我讓學生們多喝天水茶,並且叫我多喝水排尿。病情逐漸好轉,但因為長期沒有排便,也不想吃東西,但沒有其他下瀉的症狀。一位醫生用「滾痰丸」為我治療,排出了幾枚結糞,才恢復食慾。
另外一位醫生給我的妻子開了一帖「小柴胡湯」,結果她馬上腹瀉不止,昏迷不醒。
後來我又請吳天諭大夫診治,我告訴他我平時就脾虛,他就開了「補中益氣湯」給我,病就好了。由此可知,治病一定要根據個人體質而施治,先要固本,不可單純治療表面的病症。
7. 徐明子虛感寒不治一案第三十一
徐明子,素有弱疾,大肉瘦盡,復感寒,舌黃胎,薄而流轉,如荷珠狀,脈數而弱,口渴,予不敢治,他醫治之終斃。是知黃胎亦有虛症者。
白話文:
徐明子長期患有弱病,身上的肥肉都瘦盡了,後來又遭受風寒侵襲,舌頭出現黃色的胎狀物質,舌苔薄且滑動,形狀類似荷葉上的水珠,脈搏跳動快速但力量微弱,常感到口渴。我不敢自行為他治療,結果其他醫生也試圖治療卻最終未能輓回他的生命。這顯示出黃色的胎狀物質並非僅有實證,也可能存在虛證的情況。
8. 十三總族媳虛感寒不治一案第三十二
十三總族媳感寒,四日汗愈。會大風雨,垣頹,復感寒至八日,方延予視。舌白乾胎而短,譫語,唇裂,口內全無津液,不渴,胸下微痛而軟,四五日不大便,小便尚有,左脈欲絕,右脈豁大,予思舌乾當黃當渴,今反白而不思飲者,氣虛液槁也。舌燥譫語,脈當沉數,反豁大者,亡陽之漸也。
唇裂者,亦虛火泛溢也。雖小便尚有,本屬虛症,無實火,不得以此斷為可治之症。種種虛症,雖四五日不大便,胃口微痛,敢下乎?縱欲治之,亦系生脈散。凡遇貧而且愚之人,不可令其服參。予令被另延高明,不二日而卒。
白話文:
十三總族媳因受寒,四天後出汗痊癒。但後來遭遇強風暴雨,牆倒塌,再次受寒直到第八天才請我診治。舌頭乾且短,神智混亂,嘴脣裂開,口腔完全沒有津液,但不感到口渴,胸口下方微痛且軟,四到五天沒有大便,小便還有些許,左脈接近消失,右脈卻粗大。我想舌頭乾燥應該會變黃且口渴,現在我們看到的舌頭卻是乾白,且不想喝水,這是因為氣虛液涸。舌頭乾燥且神智混亂,脈搏應該沈且快,現在反而粗大,這是失去陽氣的開始。嘴脣裂開,也是虛火上揚的現象。雖然小便還有,這原本就是虛弱的症狀,沒有實火,不能因此認為可以治療。各式各樣的虛症,即使四到五天沒有大便,胃口微痛,也敢進行治療嗎?即使要治療,也只能使用「生脈散」。面對貧窮又愚昧的人,不能讓他們服用人參。我讓他尋求更高明的醫生,不到兩天就去世了。
9. 姚爾玉郎虎墩南莊一人虛疫合案第三十三
姚爾玉郎十二歲,疫兼感寒,予視時,已半月矣。脈虛數,與大柴胡湯而愈。越三日,食糖復,遲數天,大汗如雨,劑腰而還,遂不語,角弓反張,眼瞞紅雲,然舌燥胎皆化血水而出,內出潤舌,予投以滋陰藥一帖,繼飲雪水而斃。虎墩南莊一人病疫,舌胎浮起,內出潤舌,但脈不應指,言語不明,辭未用藥,越一日卒。
須知此二症皆可治,生脈散症也。凡外感時疫舌乾而死者,不可治,以其陰陽皆絕也。舌潤而死者,皆可治,以其陰氣猶存,尚可以配補陽之藥,皆醫失補之過也。此症一不語,一語不明者,補氣不足也。一角弓反張者,氣血不運也。舌胎既浮,潤舌已出,邪火漸消,津液漸生,但脈弱而元氣不足無接濟之力,蘇而不蘇故復死也。若服以生脈散之類,自可陽生陰長,而漸至氣血周運,清明思食矣。
白話文:
姚爾玉郎十二歲,染上瘟疫又伴隨寒症,我診斷時,病症已持續半個月了。脈象虛弱而數,我給他服用大柴胡湯,病就好了。過了三天,他又吃糖,結果又過了幾天,就大汗淋漓,腰痠背痛,接著就說不出話,手腳抽筋,眼睛佈滿血絲,舌頭乾燥,舌苔化成血水流出來,潤濕舌頭。我給他開了一帖滋陰藥,之後又喝了雪水就去世了。
虎墩南莊有一個人也得了瘟疫,舌苔浮起,潤濕舌頭,但脈象摸不到,言語不清,還沒來得及用藥,就過了一天就死了。
要知道這兩個病症都是可以治好的,是生脈散的症狀。凡是外感時疫舌頭乾燥而死的人,就無法救治,因為陰陽都耗盡了。舌頭濕潤而死的人,都是可以治好的,因為陰氣仍然存在,還可以配用補陽藥物,都是醫生失誤補救的過失。這兩種病症,一個是說不出話,一個是言語不清,都是因為補氣不足。一個是手腳抽筋,是氣血運行不暢。舌苔已經浮起來,潤濕舌頭也出現了,邪火逐漸消退,津液逐漸生成,只是脈象微弱,元氣不足,沒有接濟的力量,所以雖然表面上恢復了,但最終還是死了。如果服用生脈散之類的藥物,就可以滋養陽氣,促進陰氣生長,逐漸達到氣血運行通暢,神志清醒,恢復食慾。
10. 朱笠葊大令愛三令愛產後咳嗽合案第三十四
朱笠葊大令愛,向年冬月生產,產難之極,遂咳嗽不食,商之於予。予謂產難氣血大虛,虛火炎上,故令咳嗽不止,非溫補不可。笠葊少進參、耆,覺效,遂大溫補而愈。從此氣血虧損,至今十載未孕。
今歲三令愛,仲秋發瘧,以常山截住,愈一日即產,產後覺熱,肩手露睡一夜,小腹微痛,服導瘀藥一帖,痛止,三日即起行,動作如故,飲食頻進,至六七朝,忽身大熱,思飲,咳吐膠痰,寒熱往來,漸至耳聾譫語,時笠葊在海陵,延予診視。左脈浮數無力,右脈沉細,似乎孤陽上僭之脈,然氣勢不餒,面不紅,醒睡皆無汗,胃脹欲嘔,明系瘧邪未清,兼以復感微寒,仍入少陽,又兼飲食頻進,雖產後,實陽瘧也。熱則揭去衣被,故無汗而加重。
白話文:
朱笠葊的大女兒,前幾年冬天生產,生產過程非常艱辛,之後就一直咳嗽,吃不下東西,於是來找我幫忙。我說,生產過程損耗了大量的氣血,導致身體虛弱,虛火上炎,所以才會不停咳嗽,必須要溫補才行。笠葊服用了一些人參、黃芪,感覺好轉,之後就持續溫補,終於痊癒。不過從此她的氣血虧損,到現在已經十年沒有懷孕了。
今年她的三女兒,仲秋時節發燒,用常山藥治好了,隔天就生了孩子,生產後感到身體發熱,肩膀和手露著睡了一整夜,下腹部稍微疼痛,服用了一帖導瘀藥後,疼痛就消失了。三天後就能起床走動,行動自如,食慾也很好,過了六七天,突然全身發熱,想喝水,咳嗽吐出膠狀痰,寒熱交替,慢慢地耳朵聽不見、神志不清,笠葊當時人在海陵,就派人請我來診治。左邊脈搏浮數無力,右邊脈搏沉細,看起來像是孤陽上僭的脈象,但氣勢不衰,臉色不紅,睡醒都沒有汗,胃脹想吐,顯然是瘧疾尚未完全清除,又因為再次感受了微寒,所以入侵了少陽經,再加上產後飲食過多,所以是實陽瘧疾。因為發熱時就解開衣服被子,所以沒有出汗反而加重了病情。
左脈浮數者,症本少陽也。重按無力,並右脈沉細者。為痰滯所伏也。咳吐膠痰者,肝胃二經實火,上衝於肺也。當以清脾飲加枳、桔、熟軍治之。伊翁、夫、伯皆知醫道,聞予言愕然,另請江有聲視之。有聲與予同見,然所用亦甘寒之品,不效。予云:「若先生避議,則瞑眩之劑,終無人用矣。
」遂立加減小柴胡湯而去。午後臉忽微紅,乃柴胡之力,伊等以為孤陽將越,驚慌怨怒。自是瘧門之藥,毫不敢用。越數日,舌胎乾黑,擦去旋生,方悟予言不謬,復延予治。予以小承氣湯熟軍用二錢,加枳、桔、蔞仁、貝母、麥冬,二帖去結糞宿垢甚多,繼以四物湯,加貝母、麥冬、桔梗、橘紅二帖,熟睡大汗而解。後飲食不禁,舌胎仍黑,時已滿月,伊夫以前方加玄明粉五分下之而愈。
又食復,時笠葊已回,又以熟軍下之而愈。二症俱系產後咳嗽,虛實天壤矣。
白話文:
如果左邊脈搏浮而數,說明病症根源在少陽經。如果重按脈搏無力,並且右邊脈搏沉而細,則說明是痰濕停滯。如果咳嗽吐出膠狀痰,則說明肝胃兩經實火上衝於肺。應該用清脾飲加枳實、橘皮、熟軍藥來治療。當時伊翁、夫、伯都是醫道高手,聽到我的診斷都感到驚訝,另外請江有聲來看。江有聲和我意見一致,但所用的藥物也是甘寒之品,結果無效。我說:「如果各位先生都避而不談,那麼治療昏迷的藥方,就永遠沒有人敢用了。」於是,我立刻開了加減小柴胡湯就離開了。下午,病人臉色突然微微泛紅,這是柴胡的藥效,伊翁等人以為是孤陽將要外越,十分驚慌,又怨又怒。從此以後,他們對治療瘧疾的藥方,就再也不敢使用了。過了幾天,病人的舌苔乾黑,擦掉後又馬上長出來,這才明白我的診斷沒有錯,又請我來治療。我用小承氣湯,熟軍藥用兩錢,加枳實、橘皮、蔞仁、貝母、麥冬,兩帖藥下去,排出了很多宿便和積垢,接著用四物湯,加貝母、麥冬、桔梗、橘紅,兩帖藥下去,病人熟睡並大量出汗,病就好了。後來,病人飲食無忌,舌苔還是黑,這時已經過了整整一個月,伊夫用之前的方法,加玄明粉五分,服用下去就痊癒了。
後來病人又犯病了,當時笠葊已經回來,又用熟軍藥治療,也治好了。這兩個病症都是產後咳嗽,但虛實情況卻是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