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權初編》~ 卷上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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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上 (10)

1. 論夏月小兒內傷外感第二十三

夏月小兒,腹脹,身暴熱,或有汗,或無汗,或時有汗,或時無汗,此症固內傷飲食,然外兼風寒暑濕者強半焉。蓋此時小兒,或裸體乘涼,或就風熟睡,或暴日嘻戲,或濕地久坐,故此時最多內傷外感之症,即瘧痢之源也。幼科不明此理,以為身熱單系內滯所致,止以腹脹為憑,動用下藥,殊不知內傷之食一去,而外感之邪陷入,重則變為結胸不治,輕則變為痞滿。醫見痞滿,更下之,小兒元氣未全,遂變慢驚不治矣。

又輕者,邪陷半表而為瘧,或深入腸胃而為痢,此皆專門幼科之罪也。良醫於此,必細辨外感之有無,方為善治,故喻嘉言以小柴胡湯治痢,亦此義也。

白話文:

在夏天,小孩如果出現腹部脹大,身體突然發熱,可能有出汗,也可能不出汗,或是時而出汗,時而不出汗,這些症狀通常是由於飲食過度導致的內傷,但同時多半會夾雜著外感風、寒、暑、濕的情況。因為這個時候,小孩可能脫光衣服乘涼,或是靠近風口睡覺,又或者是在烈日下玩耍,或是在潮濕的地方坐太久,所以這個時期最常見的就是內傷與外感的疾病,這也是瘧疾和腹瀉的來源。但是有些兒童專科醫生並沒有明白這個道理,他們認為身體發熱只是因為內部消化不良造成的,只看到腹部脹大就認為是證據,隨便就使用通腸藥,卻不知道一旦將因內傷的食物清除掉,外感的邪氣就會進一步深入,嚴重的話會變成無法治療的胸脅硬滿,較輕的也會變成脹滿不適。醫生再遇到脹滿不適,又再次使用通腸藥,但小孩的元氣尚未完全,這樣就會變成難以治療的慢性驚嚇。

此外,病情較輕的,邪氣半進入體表半進入體內,會引發瘧疾,或是深入腸胃,引發腹瀉,這都是兒童專科醫生的失誤。一個好的醫生,在這種情況下,必須詳細分辨是否有外感的存在,才能妥善治療,因此喻嘉言使用小柴胡湯來治療腹瀉,也就是基於這個原因。

2. 論《內經》無痰瘧滯瘧第二十四

《內經》論瘧,皆本風寒暑濕,並未言及屬痰屬滯者,然後人有「無痰不成瘧,無滯不成瘧」之語,以痰以滯治之甚效,豈古人反不及今人耶?蓋古人片言居要,只言病根,而後人因此識彼,闡發其變,二者不可偏廢也。瘧由風寒暑濕漸入而不覺,遂藏少陽,數日後,發為瘧疾。

若如感寒之驟入,則必一病不起,尚待數日始發,而猶在半表半裡,半病半愈之間,故猶然飲食,葷腥不禁,不知邪既中人,經絡早已凝滯,其飲食葷腥,不能變化精微,反能助桀為虐,而變為痰滯也。其外邪一與痰滯相搏,勾連不散,日久結為瘧母難愈,故後人治痰與滯,每每見效者以此。

詎非《內經》言風寒暑濕者,為致瘧之本,而後人治痰與滯者,闡其變乎?

白話文:

關於《內經》對瘧疾的討論,都是基於風、寒、暑、濕這些因素,並沒有提及到痰和滯這兩個問題。但後世有人說「沒有痰就不會有瘧疾,沒有滯留也不會形成瘧疾」,用治療痰和滯的方法來處理瘧疾效果顯著,難道是古人不如今人嗎?

事實上,古人的言語簡練而精確,他們只描述疾病的根源,而後人從中得到啟發,進一步闡述疾病可能的變化,兩者都不可或缺。瘧疾是由風、寒、暑、濕這些外在因素慢慢侵入人體,我們在不知不覺中被感染,這些外邪進入了少陽經脈,幾天後,就引發了瘧疾。

如果像感受寒冷那樣突然侵入,人體必定馬上病倒,但是瘧疾卻需要幾天時間才發作,而且還處在半表半裡、半病半康的狀態,所以人們仍舊正常飲食,不忌葷腥。然而,當邪氣已侵入人體,經絡已經凝滯,食物中的葷腥無法轉化為精華,反而會助長邪氣,形成痰和滯。

當外邪與痰、滯結合,纏繞不散,時間久了就會形成難以治癒的瘧疾,所以後人針對痰和滯進行治療,往往能見效,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難道不是《內經》提到的風、寒、暑、濕,是導致瘧疾的根本原因,而後人對痰和滯的治療,正是對疾病變化的深入理解嗎?

3. 論《內經》脾病而四支不用第二十五

脾病而四支不用,有虛有實。《內經》專主於虛,謂脾主四支。今脾氣虛弱,不能為胃行其津液,以灌溉乎四支,故四支不為用也。然體肥善飲,素多痰火者,一旦發動,經絡壅塞,四支疼痛,亦不為用。此亦脾家之病,較前症更多。一宜補正,一宜滌盪,相懸天壤,細參內症色脈,自不能掩矣。

白話文:

當脾臟生病時,四肢可能無法正常運作,這種情況可能是虛證,也可能是實證。在《內經》中,主要強調的是虛證,認為脾臟是主管四肢的。如今,如果脾氣虛弱,無法幫助胃部運行其津液,以滋養四肢,因此四肢就無法正常運用了。

然而,對於體型肥胖且嗜好飲酒,平時易生痰熱的人,一旦病情發作,經絡被阻塞,四肢疼痛,同樣會影響四肢的正常運作。這也是脾臟的問題,而且比前面提到的情況更為常見。

一種情況需要補充正氣,另一種則需清除體內的阻塞,兩者相差甚遠。詳細地參照內部病症、面色和脈象,自然就能區分清楚了。

4. 論《內經》論「新產及大病後不可瀉」與朱丹溪言「產後當以大補氣血為本,雖有雜症,以末治之」第二十六

《內經》有五奪不可瀉,以新產及大病後居其末。後朱丹溪又云:「產後當以大補氣血為本,雖有雜症,以末治之」。以此聖賢之語觀之,似新產與大病後無實症矣。抑知產後之實症,不少於虛症,大病後之實症,尤多於虛乎?夫聖賢之意,為此二症,關係甚大,設用溫補不當,猶可改救,若蹈虛虛之弊,則立見殺人,故專以虛立論也。蓋產後之虛實當以生產之難易,惡露之多寡斷之。

產難下血多者,雖壯實之人,多屬虛症。產易下血少者,如瓜熟落蒂,雖羸弱之人,不至大虛。又有胎前有病者,多屬實屬火,若果大虛,何能養胎?胎氣壅窒氣道,飲食鬱滯易為痰火,是知實火之症,一經產後,有變為虛寒者,有變為半虛半實者,有仍系實火之症,而終不變者,未可因產後而盡以溫補治之也。

況生產之家,或頻進產婦糯粥以安其胎,或多食雞子以暖其腸,或時飲椒酒紅糖以溫其中,或常燒熱磚以熨其腹,或過飲人參圓湯以補其虛,或早食肉羹以開其味,是皆與實火之症,相助為虐矣。醫人不明此理,而膠柱鼓瑟,惟執《內經》、丹溪之語,而強進參、耆、朮、草、歸、芎溫補之品,見熱愈熾。

又以為下寒上熱,繼以附、桂、薑、吳等,則中宮如火加油,變症百出,至死不敢用寒涼消導之劑。悲夫!其瘀血不清,亦不出虛、實及半虛半實三種治法。至於大病後,若未入里而汗解者,其症本輕,可以不補。若下解之症,內火不能遽清,米飲下咽立復,尚可溫補乎?須仍進苦寒導赤之劑,但減硝、黃,繼以甘寒養陰,直待小便清白,痰清咳止,一七後,方可漸進溫補。

每見大病後,痰火不清,咳嗽不止,醫人不敢再進苦寒,而惟以甘寒潤肺,日久不愈,變為勞瘵而死,此予目擊心傷者也。是愈後即進溫補之症,百中一二。《內經》之語,尤不可泥。此皆予素所經歷,故特表而出之。但中病即止,不可過劑耳。

白話文:

《內經》中提及了五種狀況下不宜進行瀉法治療,其中之一就是在產後或大病初癒的情況。後世的醫學家朱丹溪進一步指出:「產後應以大補氣血為主,即使出現其他併發症,也應將其視為次要問題來處理。」從這些古人的智慧中,似乎讓人產生一種錯覺,以為產後或大病後的人並不會出現實證。

然而,事實上產後或大病後出現的實證,並不少於虛證,甚至可能更多。古人的意思在於,這兩種情況對患者影響深遠,如果溫補的療法使用不當,還有可能進行調整,但如果誤用了虛證的治療方法,那將會造成嚴重的後果,所以他們特別強調虛證的處理原則。產後的虛證和實證判斷,應從分娩過程的順利程度以及惡露的多少來判斷。

分娩困難且出血量大的人,即使原本身體健壯,也多半會出現虛證。分娩順利且出血量少的人,就像成熟的瓜自然落地,即使原本體質虛弱,也不會虛弱到極點。此外,懷孕前就患有疾病的人,多數屬於實證或火旺,如果真的虛弱到極點,怎麼可能懷孕呢?胎兒的存在阻塞了氣道,導致飲食消化不良,容易產生痰火,因此可知,實火的症狀在產後,有的可能轉變為虛寒,有的可能轉變為半虛半實,有的則仍然保持實火的狀態,並不會有所改變,不能因為產後就一律採用溫補的方法來治療。

況且在產婦家中,可能會頻繁地給產婦食用糯米粥以安胎,或者大量食用雞蛋以暖腸胃,或者經常飲用胡椒酒和紅糖以溫暖體內,或者常用熱磚頭熱敷腹部,或者過度飲用人參圓湯以補虛,或者早期就食用肉類濃湯以刺激食慾,這些都可能加重實火的病情。

醫生如果不明白這個道理,固守舊法,只遵照《內經》和丹溪的理論,強行給予人參、黃耆、白朮、甘草、當歸、川芎等溫補藥物,會讓病情更加惡化。更糟糕的是,當認為是下寒上熱的情況,再給予附子、肉桂、生薑、吳茱萸等藥物,這就如同在火上加油,導致各種病症接踵而至,直到死亡都不敢使用寒涼或消導的藥物。這是多麼令人悲痛的事!

產後瘀血的清理,也不能單純地以虛、實或半虛半實三種方式來處理。至於大病後的情況,如果病勢尚未深入體內就已通過汗液排出,那麼病情本就不重,可以不用補藥。但如果病情需要通過排泄來解決,體內的火氣無法立即清除,即使吞下食物也會立即反胃,這種情況下還能使用溫補的藥物嗎?此時應該繼續使用苦寒的導赤劑,只是減少使用芒硝、黃連等藥物,然後再用甘寒的藥物來滋養陰氣,直到小便清澈、痰液減少、咳嗽停止,至少要等到七天後,才能逐漸開始使用溫補的藥物。

我常常見到大病後,痰火不清、咳嗽不止的情況,醫生不敢再使用苦寒的藥物,只會使用甘寒的藥物來潤肺,長時間下來病情不會好轉,最終演變成消耗性疾病而死亡,這是我親眼目睹並感到心痛的案例。因此,產後或大病後立即使用溫補藥物的情況,只佔極少數。《內經》的理論,不能一概而論。這些都是我親身經歷過的,所以我特別提出來說明。但是,一旦病情得到改善,就不能過度使用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