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權初編》~ 卷上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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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上 (8)

1. 論《傷寒發明》第十八

崇川程繩玉先生,近著《傷寒發明》,所遵柯韻伯十分之六,喻嘉言十分之二,方中行十分之一,余則發以己意,可謂集大成矣。然愚意猶有未盡善者,如所論柴胡桂枝龍骨牡蠣湯一條,闢喻解最當。

其餘論太陽經傷寒若吐若下後,心下逆滿,氣上衝胸,起則頭眩,脈沉緊之「緊」字,少陽經陽微結之「結」字,少陰病心下溫溫欲吐,厥陰經臟厥蛔厥諸條,並「差後勞復,凡病邪既至,不可輒認為實,須防正氣因攻而虛;病邪去,不可輒認為虛,須防餘邪因補而復集」之語,皆另具手眼,超越千古矣。且能體認某句當在某條之下,斷章分注,絲毫不爽,非此中面壁多年者不能也。

獨怪將柯氏之書,斷章而下復合,未免反掩柯氏之心法。程言「柯氏《傷寒論翼》,為上智者言,恐時人不明,斷章分解於各條下,使人逐條即明」,亦善法也。孰知柯氏之意?謂古今所注者,惟逐條註解,未有通論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者。若逐條看注,未免顧此失彼,泥於一法一方,有膠柱鼓瑟之嘆。

故講一法,則舉眾法比類而推講之。論一方,亦舉眾方比類而推論之。遂覺仲景通身手眼,俱在目前,令人渾化而得之也。程氏斷章而不復合,仍與眾識無異矣。予意必將柯氏全書刊附於後,使讀者先逐條以明其說,次渾化以神其用,方稱全書,方得柯氏心法也。予曾會大世兄孟宣,言及此意。

孟宣云:「家父在日,亦曾言及,因艱於刻資,故爾未曾刊附」。

白話文:

近期,崇川的程繩玉先生出版了一本名為《傷寒發明》的著作,在這本書中,他遵循了柯韻伯的理論佔了60%,喻嘉言的理論佔20%,方中行的理論佔10%,剩下的部分則是他自己的見解,可以說是集合了各家之長。然而,我認為還是有些地方可以再進一步完善,例如,他對於柴胡桂枝龍骨牡蠣湯的討論和解釋是恰當的。

在其他方面,如太陽經傷寒如果嘔吐或瀉下後,出現心下逆滿、氣上衝胸、起身頭眩、脈沉緊等症狀中的「緊」字,少陽經的陽微結的「結」字,少陰病心下溫溫欲吐,以及厥陰經臟厥、蛔厥等條目,還有「病後勞復,病邪已到,不能立刻認為是實證,必須防止正氣因攻擊而虛弱;病邪離開,不能立刻認為是虛證,必須防止餘邪因補養而再度聚集」等觀點,都顯示出他的獨特見解,超越了千年的傳統。

他還能精確地辨別出某句應該在某條之下,將文章分段注釋,毫無差錯,這不是對這個領域有深厚研究的人是無法做到的。

然而,我奇怪的是,他將柯氏的書拆開後再拼接起來,不免掩蓋了柯氏的心法。程先生說「柯氏的《傷寒論翼》是為高智商的人寫的,怕當時的人不明白,所以他將書的各條內容拆開來解釋,讓人們能逐條理解」,這是一個好方法。但誰又能理解柯氏的真正意圖呢?他指出,從古至今的註解,都只是針對每條進行解釋,並沒有全面討論397種方法和113個方劑。如果只看每條的註解,可能會忽略其他內容,固執於一種方法或一個方劑,產生像把琴絃粘在柱子上無法彈奏一樣的無力感。

因此,他在講述一種方法時,會聯繫其他方法進行推論;在討論一個方劑時,也會聯繫其他方劑進行推論。這樣一來,就能感受到張仲景的全面視野,讓人能完全理解和掌握。然而,程氏只將書拆開,並未重新整合,這和其他人的理解並無不同。我認為,應該將柯氏的整本書附在後面,讓讀者先逐條理解其說法,再全面領悟其精髓,這樣才能算是完整的書籍,才能真正理解柯氏的心法。我曾經和我的世兄孟宣討論過這個想法。

孟宣告訴我:「父親生前也曾提到過這個想法,但因為刻印費用問題,所以未能實現。」

2. 論賁豚症有虛實不同第十九

《內經》無賁豚症,只有伏梁症二。伏梁即賁豚也。《難經》始分五積之名,以心積名曰伏梁,腎積名曰賁豚。謂腎為水臟,豚為水畜,臍下乃腎位,故名賁豚。又其氣跳動,狀如豚之上賁也。是二症,一系內癰,一系風根,皆素有之實症,經云不可急攻,東垣制五積丸,攻補寒熱兼施,治之甚當。又仲景書云:「燒針令其汗,針處被寒,核起而赤者,必發賁豚。

氣從少腹上衝心者,灸其核上各一壯,與桂枝加桂湯更加桂。」此係即出之虛症,仲景借前賁豚之名,以名之也。蓋其人,腎氣本虛,不當大發其汗,而燒針令其汗出,則強發可知,胃陽一虛,不能蔽護腎陽,故腎陽發動上奔,若治之少緩,頃刻亡陽而死矣,故以桂枝湯三倍其桂,招之內入,白芍斂之下行以安其腎,甘草助胃陽而蔽腎陽,純為治里之劑,而非復解表之桂枝湯矣。按仲景所用雖皆云桂枝,然其中實有當用肉桂者,不可不察,此方是也。

此症最少,初時當推麻黃附子細辛湯義治之,方不有誤。前症最多,前症而兼感寒者亦復不少。小腹雖然跳動,乃素有積氣,鬱而不伸所致,終不能越關而上,當以感寒之藥,兼降氣疏通之品治之。

醫人若少經歷,而謂仲景方法,原為治傷寒而設,不可移易,重用肉桂,豈不益其內焰,津液乾枯而死乎?仲景遺其多而反言其少者,為實症易治,虛症難防,恐蹈虛虛之弊,則有頃刻亡陽,駟馬難追之患也。

白話文:

【討論賁豚症有虛實的不同第十九】

在《內經》中並未提及賁豚症,只記載了伏梁症兩種情況。其實伏梁就是賁豚。《難經》首次區分出五積的名稱,將心積命名為伏梁,腎積命名為賁豚。認為腎屬水臟,豚為水生動物,而臍下正是腎的位置,所以命名為賁豚。再者,該病症狀會跳動,就像豚上賁的情況一樣。這兩種病症,一種是由於內部有瘡,另一種則是風邪根源,都是長期存在的實症。經典上說不可以急於攻治,東垣因此研製出五積丸,攻補兼施,寒熱同治,對於治療這種病非常適合。

另外,張仲景在書中提到:「使用燒針讓病人出汗,如果針刺部位受寒,出現紅腫,就會引發賁豚症。當氣從小腹向上衝到心臟,應在紅腫部位施灸一次,並服用桂枝加桂湯,且要加多一些桂枝。」這是屬於突然出現的虛症,張仲景借用先前賁豚的名稱來命名它。因為患者本身腎氣就虛弱,不應該大量出汗,但使用燒針卻讓汗大量排出,這樣必然會造成過度出汗,一旦胃陽虛弱,就無法保護腎陽,所以腎陽開始上衝,如果不立即治療,可能瞬間陽氣盡失而死亡。因此他以桂枝湯加大桂枝的用量,讓藥力向內作用,白芍能收斂向下,使腎安定,甘草能幫助胃陽,保護腎陽,這完全是治療內部的藥方,不再是用來解表的桂枝湯。按照張仲景的用藥,雖然都提到桂枝,但實際上有些地方應該用肉桂,這點不可不察,這個方子就是一個例子。

這種病症很少見,初期可以使用麻黃附子細辛湯的原則來治療,這樣就不會有錯。前一種病症最常見,即使加上感受寒冷的情況也不少。雖然小腹會跳動,這是長期積聚的氣鬱,未能順暢導致的,最終不會越過關節向上,應使用治療感受寒冷的藥物,同時加上降氣和疏通的藥物來治療。

醫生如果經驗不足,可能會認為張仲景的方法原本是為了治療感冒而設立的,不能改變,大量使用肉桂,豈不是增加內部的熱氣,導致津液乾燥而死亡嗎?然而張仲景忽略多數病例,反而講述少數病例,是因為實症容易治療,虛症難以防範,怕陷入虛弱的陷阱,可能瞬間陽氣盡失,即使有四匹馬也難以挽回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