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祖

《長沙方歌括》~ 卷首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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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 (2)

1.

傷寒論平脈法第十三節。問曰。脈有災怪。何謂也。師曰。假令人病。脈得太陽。與形證相應。因為作湯。比還送湯如食頃。病人乃大吐。若下利。腹中痛。師曰。我前來不見此證。今乃變異。是名災怪。問曰。何緣得此吐利。答曰。或有舊時服藥。今乃發作。故為災怪耳。

白話文:

《傷寒論平脈法》第十三條。有人問:脈象有災怪的情況,這是什麼意思?老師說:假設有一個人生病,脈象符合太陽病的證候,與臨牀表現相符。因為服用了湯藥,過了一會兒再送湯藥去的時候,病人已經有大吐的情況。如果還有腹瀉、腹痛的症狀,老師說:我之前沒有見過這樣的證候,現在出現了變異,這就是災怪。有人問:是什麼原因導致了這種嘔吐、腹瀉?老師回答說:可能是病人以前服用了藥物,現在才發作,所以出現了災怪的現象。

程郊倩注曰。望問固醫家之事。亦須病家毫無隱諱。方能盡醫家之長。因復出此條。為病家服藥瞞醫之戒。災因自作。而反怪及醫。故曰災怪。然更有怪災病。不可不知。得仲景法。處仲景方。病家大怪。以示諸醫。益搖腦吐舌而大怪。乃從其不怪者治之。輕者劇。重者死。

白話文:

程郊倩做註腳說:觀察病症、詢問病情的確是醫生的職責。但也需要患者毫無隱瞞,才能充分發揮醫生的才能。因此還要再提出這一點,作為患者服藥欺騙醫生的戒律。災難是自己造成的,卻反而責怪醫生,所以說「怪災」。然而還有更加怪異的災難,不可不知。得到仲景的治療方法,使用仲景的藥方,患者大肆怪罪,拿給諸多其他醫生看。更多的人搖頭嘆息,吐舌頭,大聲怪罪。於是就從那些不怪罪的人中找人來治療。輕的病情變得嚴重,重的病情會死亡。

而災及其身。終不解其病謂何病。此病近日竟成疫。沿門漸染。仲景卻未言及。想仲景時只有災怪病。尚無怪災病耳。一噱。

白話文:

而災難卻發生在他的身上。始終沒有人搞清楚這是什麼樣的病。這種病近日竟然發展成為瘟疫。沿門染病者漸多。仲景卻沒有說起這種病。我想仲景那個時代只有怪病,還沒有怪異的瘟疫罷了。好笑啊。

按程郊倩謂怪災病。孽不在庸醫之好造謠言。而在病家之貴耳賤目。執俗本之本草。查對名醫之處方。執俗本之套語。貶駁名醫之治法。以致名醫嘆息而不與辨。決然而去。豈非災由自取耶。憶戊辰春。

白話文:

正如程郊倩所說的怪病災變,罪責不在於庸醫者造謠生事,而在於病人家屬只相信民間的藥方和偏方,卻不信任名醫開的藥方。病人家屬堅持用俗語套語來貶低名醫的治療方法,導致名醫只好嘆息著離開,決然不爭辯。這難道不是自作自受的災禍嗎?還記得戊辰春

李太守名符清。患氣短病。余主以桂苓甘術湯與腎氣丸間服。許以半月必效。旋有所聞。驚怪而阻。另延津門陶老醫。服葶藶、杏仁、枇杷葉、木通之類三十餘劑。脹腫癃閉而逝。候補知縣葉名鈞。偶患咳嗽。微發熱。小便不利。余曰。小青龍湯一服可效。渠怪而不服。另延姑蘇葉天士之族侄診之。

白話文:

李太守,名符清,患有氣短的疾病。我用桂苓甘術湯和腎氣丸交替服用。我保證半個月後一定有效。突然聽說了一些事情,他感到驚訝和阻礙。另外延請津門陶老醫師。服用葶藶、杏仁、枇杷葉、木通等三十餘劑藥物。腹脹、腫脹、尿閉而逝世。候補知縣葉名鈞,偶爾患有咳嗽,微熱,小便不利。我說,服一劑小青龍湯就有效。他感到奇怪而沒有服用。另延請姑蘇葉天士的族侄診治。

說水不制火。火氣刑金。君以地黃兩許。麥冬、阿膠、枇杷葉、貝母之類為佐。二十餘日後。與余相遇於北關官廨。自言咳嗽已愈。惟早起氣覺短促。余無他病。余察其面部皮裡膜外伏青黯之色。圜口尤甚。按其脈數而弦芤。重按之散而無神。遂直告之曰。此群陰用事。陽光欲熄之候。

白話文:

醫師說:水不能制火,火氣會傷害金。先生以地黃、麥冬、阿膠、枇杷葉、貝母這類藥為輔助藥物來治療。大約二十多天後,我在北關官署與先生相遇,他告訴我咳嗽已經好了,只是早起時覺得呼吸短促。除之外沒有其他疾病。我看他的臉色皮下隱約露出青黑色的樣子,尤其是嘴巴周圍特別嚴重。我按他的脈搏又數又緊,用力按脈的時候會散開而且沒有力道。於是就直接告訴他說:「這是因為陰氣太盛,陽氣漸漸消失的徵兆。」

宜拋去前藥。以白朮、附子濃煎。調生薑自然汁半杯。六七服。尚可急救。葉公以余言太激而不答。是晚自覺倦怠異常。前醫仍用熟地一兩。黨參五錢。枸杞、麥冬、阿膠各三錢。杜仲、酒芍、當歸各二錢。炙甘草一錢。服之次早神昏不語。痰涎如湧。渠胞弟驚告余曰。前言一線殘陽。

白話文:

應該丟棄前次的藥。用白朮、附子濃煎,加入生薑自然榨出的汁液半杯,服用六七次,還可以緊急救治。葉公因認為我說的話太激動而沒有回答。當晚,他自覺疲倦至極。前一位醫生仍然使用熟地一兩,黨參五錢,枸杞、麥冬、阿膠各三錢,杜仲、酒芍、當歸各二錢,炙甘草一錢。服用後,第二天早上神智昏迷不能說話,痰液像湧出來一樣。他弟弟驚恐地告訴我說,先前所說的那線殘陽,葉公是否已經歸西了呢?

扶之尚恐不及。況以熟地等助其陰霾之氣乎。今陰霾之氣。上彌天際。痰涎湧盛。狀如中風。蓋以肝為風木之臟。人當東方生氣將脫之頃。往往外呈此象。其證與中風無異也。診其脈。弦數散亂。三五不調。余直辭不治。次日未刻果歿。庚午秋七月。前任天津尹丁名攀龍。過余旅寓。

見其面上皮里黧黑。環唇更甚。

白話文:

扶助這種體質還常常勉強跟不上,何況用熟地一類藥物去幫助陰霾之氣呢!如今陰霾之氣彌漫天際,痰涎湧盛,狀如中風。這其實是因為肝為風木之臟,人到了東方生氣將盡之時,往往都會出現這種跡象,它的症狀與中風並無二致。診了他的脈象,發現弦數散亂,三五不調。我直接拒絕醫治,第二天未時果然死了。庚午年秋七月,原任天津知府丁名攀龍來到我的旅舍看望我。

臥蠶微腫。鼻上帶些青色。余直告之曰。君有水飲之病根。挾肝氣而橫行無忌。此時急療可愈。若遲至二十日。病一發作。恐醫日多。方日雜。總不外氣血痰鬱四字。定出搔不著癢之套方。即有談及水飲。緩治以六君、二陳加減。峻治以滾痰、黑錫專方。此敷衍題面。而題理題神則盡錯矣。

白話文:

臥蠶微微腫,鼻子上有青色,我直接告訴他,您有水飲病的病根,肝氣夾雜其中,橫行無阻。此時趕快治療可以治癒。如果拖到20天,一旦發病,恐怕醫生會越來越多,藥方也越來越雜。無論如何都離不開氣血痰瘀四個字。一定開出搔不到癢處的套方。即使提到水飲,也是緩慢治療,用六君子湯、二陳湯加減。急劇治療,用滾痰丸、黑錫丹等專方。這是敷衍了病症,而沒有抓住病因、病理。

以藥試病。試窮則變計。雖盧扁莫何。丁君心怪言之過激。弗聽。至七月下旬病作。中秋後漸重。九月下旬邀診。余告之曰。曏者所陳之弊。今一一蹈之。前說明病發後毋庸用藥。非自今推諉。

白話文:

以藥物驗證病症,驗證到了極限則改變計策。即使是盧扁,也無法可想。丁先生心裡怪罪我說的話太過激,不聽我的勸告。到了七月下旬,病情出現了。中秋節後逐漸加劇。九月下旬邀請我診視,我告訴他,過去我所陳述的弊病,現在一件一件地都發生了。先前說明病發後無需用藥,並不是以此來推卸責任。

然無中生有之治法。惟金匱咳嗽篇用十棗湯。云。咳家其脈弦者。有水。此主之。又云。支飲家咳煩胸中痛者。不卒死。至一百日或一歲。亦宜用此湯。推病根成於舊歲冬初。未及一歲。且病發止六十餘日。尚在百日之內。喻嘉言醫門,法律咳嗽續論篇。言之甚詳。俟有識有膽者用之。

白話文:

但是沒有無中生有的治療方法。只有金匱咳嗽篇用十棗湯。該篇說:咳嗽患者脈搏呈現弦象的,這是有水(飲)引起的,可用此湯治療。又說:患有肺支飲的人,咳嗽煩悶、胸中疼痛,不立即死去,拖至一百天或一年,也應該使用這個方子。根據病因判斷,疾病根源始於去年冬天,還沒有到一年,而且發病現在六十幾天,還在百日以內。喻嘉言的醫門法律咳嗽續論篇,對此論述得很詳細。希望有識之士大膽使用。

而余則不能。坐中有一老醫力爭不可。余姑擬龍、牡、甘、苓行水化氣等藥而去。遂不復延。嗣余奉委到高陽辦理、賑務。聞渠延醫滿座。日以熟地、枇杷葉、炮薑、附子、肉桂、人參。服之不斷。漸至大喘。腫脹吐血。大衄。耳目俱出血。小水全無而歿。此皆怪災病之新案。

白話文:

而我則診斷不出來。在坐有一位老醫生堅持認為不是。我姑且擬定藥方,使用龍膽草、牡蠣、甘草、茯苓等藥物進行利水化氣的治療,然後就離開了,並沒有再延請我。後來我奉命前往高陽處理賑災事務。聽說他請來了滿座的醫生。每天服用熟地、枇杷葉、炮薑、附子、肉桂、人參等藥物。熱敷不斷。逐漸發展成大喘氣、腫脹、吐血、大出血、耳目出血、小便完全沒有而死亡。這都是怪異的疾病的新病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