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痘疹心法》~ 卷之三 (6)
卷之三 (6)
1. 陷伏
伏者，毒蓄於裡而不出也；陷者，毒出而復陷入也。此皆惡候。伏為一症，陷有數種。伏候於見形之時，其人瘡出，熱不少減，煩渴悶躁，此皆伏毒未得盡出也。陷則見形之後，其血漸干而變黑者，謂之黑陷。漿水未成，破損癢塌者，謂之倒陷。膿成復化為水，不肯結痂者，謂之倒靨，亦陷類也。
其瘡黑色，皆謂之黑陷。凡斑疹黑色，皆不治之。以腎為水，其色黑，乃腎之真臟色見也。粗工不知變黑歸腎之理，妄謂腎不可實，欲瀉腎而使之虛，不知人之一身，大言陰與陽，小言心與腎，即方家所謂真水真火也。瘡疹之火發於中，賴此一點真水以制其亢，苟欲瀉之，則火無所制，本先拔矣，豈治之要哉？然謂腎者，以腎主骨髓，又主閉藏也。蓋痘疹穢毒，由骨髓而達於筋肉、皮毛之間，乃自內而外，其毒得泄。
白話文：
伏候：毒素蓄積於體內而未排出。陷候：毒素排出後又再次陷入體內。這些都是惡劣的症狀。伏候只有一個病症，而陷候有多種。伏候在疾病形成初期，患者瘡口流出膿液，熱度未顯著減退，伴有煩躁口渴等症狀，說明毒素尚未完全排出。陷候則在疾病形成後出現，瘡口流出的血液逐漸變乾變黑，稱為黑陷。如果瘡口漿水未形成，破損處有瘙癢或下陷，稱為倒陷。膿液形成後又化為水，不肯結痂，稱為倒靨，也屬於陷候。
**黑陷：**瘡口呈黑色。凡是斑疹呈黑色，都難以治癒。腎臟屬水，其顏色為黑色，黑色是腎臟的本色。粗陋的醫生不懂得變黑的道理歸因於腎臟，反而錯誤地認為腎臟不能實，想要瀉腎使之虛弱，不知道人體整體而言陰陽相濟，具體而言心與腎相配，正是醫學家所說的真水真火。瘡疹之火從體內發出，必須仰賴一點真水來剋制它的旺盛，如果恣意瀉腎，則火無所制，必然危及生命，怎麼會是治療的關鍵呢？然而之所以稱之為腎，是因為腎臟掌管骨髓，又主管封藏。痘疹的穢毒是由骨髓傳達到筋肉、皮毛之間，也就是由內而外，其毒液纔可以排出。
今既陷伏，則自外而復入於骨髓，謂之歸腎也。又初出形之時，春氣發生之令也。出形而黑，是春行冬令矣。起壯之時，夏氣長養之令也，起發而黑，是夏行冬令矣。養漿之時，秋氣成實之令也，膿干而黑，是秋行冬令矣。故皆謂之逆。結痂之時，冬氣閉藏之令也，此腎之症候，若不著痂，膿水浸潤，此冬行春夏之令。
亦謂之逆。惟知造化之機，可以語歸腎之說，其色黑者，火化也。觀物之乾者，其色黑，出於火者色亦黑，豈可謂之水乎？經曰：火發而曛昧，知此可以語黑陷矣。
凡瘡伏而不出者，雙解散主之（四）。
白話文：
如今病邪已深入肌膚，進而侵入骨髓，這就是所謂的「歸腎」。而且，膿瘡初起時，正是春氣萌發之時，但卻呈現黑色，就如同春天卻行冬令一般。膿瘡開始生長壯大時，正是夏季生長之時，但卻依然呈現黑色，就如同夏天卻行冬令一般。膿瘡積蓄膿液時，正是秋季成熟之時，但膿液卻乾涸變黑，就如同秋天卻行冬令一般。因此，以上情況都屬於逆行。膿瘡結痂時，正是冬季閉藏之時，這是腎臟受損的症狀。若是不結痂，膿水浸潤，就如同冬天卻行春夏之令，也屬於逆行。唯有了解天地造化的運作規律，才能理解「歸腎」的道理。黑色的病邪，是火氣過盛所致。觀察自然界中乾燥的事物，其顏色都是黑色的，而火氣過盛也會呈現黑色，怎麼可能說是水呢？經書上說：「火氣過盛，就會變得昏暗不明」，由此可知黑色病邪是火氣過盛所致。凡是瘡毒隱伏而不外露的，可以用雙解散方來治療。
如倒陷者，看其六腑何如。大小便秘，四順清涼飲（二十七）合奪命丹主之（十七）；泄利氣弱者，十全大補湯（三十八）合奪命丹主之（十七），並外用胡荽酒（八十四）、水楊湯（七十五）。
如將起發，瘡亦有水，但色黑黯者，以十全大補湯（三十八）調無價散（七十三）主之。或以快斑湯（十五）、奪命丹（十七）合而服之。
白話文：
如果病症像是倒陷進去一樣，要觀察六腑的情況。如果大小便不通，可以用四順清涼飲和奪命丹治療；如果泄瀉並且氣虛，可以用十全大補湯和奪命丹治療，同時外用胡荽酒和水楊湯。
如果病症像是將要發作，瘡瘍也有水，但是顏色黑黯，可以用十全大補湯調和無價散治療。也可以用快斑湯和奪命丹一起服用。
如倒靨者，亦視其大便何如？大便秘，宜利之，三黃丸（八）、四順清涼飲（二十七）；泄利，宜補之，輕則十全大補湯（三十八），甚則陳氏木香散（二十五），並外用敗草散（八十）主之。
白話文：
如果病人出現像倒靨（指面部有如酒糟鼻的紅斑）的情況，也要觀察他的大便狀況。如果大便秘結，就應該通便，可以用三黃丸（八）、四順清涼飲（二十七）；如果大便稀泄，就應該補脾止瀉，輕者可以用十全大補湯（三十八），嚴重者可以用陳氏木香散（二十五），同時外用敗草散（八十）來治療。
2. 壅腫
經曰：熱勝則腫。大抵毒之盛者必腫，毒微者不腫。凡瘡出盡，應期起發，頭面以漸浮腫者，此毒火發起，聚於三陽之分，欲作膿血，故宜皮肉焮腫也。設當起發之時，頭面不腫者，必瘡本磊落，毒氣輕淺，雖爾作膿，根不佔處，所以不腫，不須治之。如瘡本模糊，起發不腫者，此毒伏於內，不即發泄，不可以毒輕論也。
如起發腫大，皮肉如常，瘡尖而圓，粒粒分明者，此佳兆也。若皮色鮮紅，瘡本成串，黏聚平塌者，若瘡色灰白成餅，如錫面者，若瘡焦紫無水者，皆凶兆也。有先起發，頭面預腫者，此兼疫毒之氣，名大頭瘟者是也。腮頤預腫者，此名蛤蟆瘟也，須兼疫氣而治，多凶少吉。
白話文：
古籍記載：熱氣過盛就會導致腫脹。一般來說，毒性強烈的病症一定會腫脹，毒性輕微的病症則不會腫脹。所有瘡瘍都應該在預定的時間內發作，如果頭面逐漸浮腫，表示毒火發作，聚集在三陽交匯處，即將化膿，所以才會出現皮肉發紅腫脹的現象。如果在預定的時間內，頭面沒有腫脹，表示瘡瘍本質比較輕微，毒氣較淺，即使化膿，根部也不深，所以不會腫脹，不需要治療。如果瘡瘍本質模糊不清，發作時沒有腫脹，表示毒氣潛伏於內部，沒有及時發泄，不能因為毒氣輕微而掉以輕心。
如果發作時腫脹，但皮肉如常，瘡瘍尖銳而圓潤，顆粒分明，這是好兆頭。如果皮膚顏色鮮紅，瘡瘍連成一片，黏在一起，並且平坦，或是瘡瘍顏色灰白，像錫面一樣，或是瘡瘍焦黑紫紅色，沒有膿液，這些都是凶兆。如果頭面先發作，並且預先腫脹，這表示兼有瘟疫毒氣，稱為「大頭瘟」。如果腮部和下巴先腫脹，這稱為「蛤蟆瘟」，必須考慮瘟疫毒氣進行治療，多半凶險，少有吉利。
大凡瘡腫者，直至干漿結痂之時，毒化而腫消矣。故應腫不腫，應消不消者，謹提防之。
凡瘡腫脹面浮目閉者，急與解毒、護目、救咽喉，相兼治之，內用消毒化斑湯（八十四），外用神應膏（六十六）護目。
凡瘡腫脹，初防瘙癢，正面之中，不可少有破損者。苟生癢破沙崩之勢，漸不可為，邪氣內傷，真氣外泄，腫消而死矣。但得破者復灌，消者復腫，飲食如常，大小便自調者，變凶為吉，用十全大補湯（三十八）、苦參丸（七十七）合而治之。
白話文：
一般來說，瘡腫到乾涸結痂的時候，毒氣就化解了，腫脹也消退了。所以，瘡腫應該消卻卻沒有消退，或者應該腫起卻沒有腫起，就要小心提防。
如果瘡腫脹的面部浮腫、眼睛閉合，要緊急使用解毒、護目、救治咽喉的藥物，內服消毒化斑湯，外用神應膏護目。
瘡腫脹的時候，一開始要預防瘙癢，正面不能有破損。如果癢到破裂，像沙崩一樣越來越嚴重，就難以治療了，邪氣會侵入體內，真氣會外泄，腫脹消退之後就會死亡。但是，如果已經破裂了，就重新灌藥；如果已經消退了，就重新腫起，飲食如常，大小便也正常，就可以轉危為安，用十全大補湯和苦參丸一起治療。
如瘡色灰白，面腫如錫餅者，但看其人臟腑何如。若能食，大便調，小便長，無他苦者，多吉；若不能食，吐利並作，或生瘙癢者，多凶。
如頭面預腫，或腮頰預腫者，此時行疫毒也，並用羌活救苦湯主之（八十三）。
白話文：
如果瘡傷顏色灰白，臉腫得像錫餅一樣，就要觀察病人的臟腑狀況。如果能吃東西，大便正常，小便量多，沒有其他痛苦，大多是好的兆頭；如果不能吃東西，嘔吐腹瀉同時發生，或者身上發癢，大多是凶兆。
如果頭面或腮頰先腫起來，這時候就是疫病的毒氣在作祟，可以用羌活救苦湯來治療。
3. 潰爛
痘瘡所貴者，堅實不破，圓淨成痂也。其有潰爛者，火勝也。經曰：熱勝則腐肉。火之為用，猛虐峻暴，近之則燥癢不寧，迫之則焦痛難忍，灼之則糜爛成瘡。故敗物者，莫如火也。火生於空，非虛不燃，乘之以風，其焰益烈。痘瘡潰爛，由肌肉素虛，邪風侵襲。風者，善行數變，行諸脈俞，散於榮衛之間，一旦毒發於里，風應於表，風火相扇，肌肉憤䐜，皮膚決裂而瘡壞矣。如膿成而潰，則毒已化，但黏衣漬度，不能幹較，古方以敗草散主之，誠良法也。
膿漿未成，其毒未化，癢破潰爛者，則衛氣暴泄，津液不榮。譬草木剝削其皮，枯萎而死矣。經云：根於中者，命曰神機，神去則機息。根於外者，命曰氣化，氣止則化絕。此之謂也。
白話文：
痘瘡最好的情況是堅實不破，圓潤結痂。如果出現潰爛，就代表火氣太旺。古書上說：「熱盛則腐肉。」火性猛烈，靠近會乾燥發癢難以安寧，逼近則焦灼疼痛難忍，灼燒就會腐爛成瘡。所以說，沒有什麼比火更能腐敗事物。火生於虛空，非虛無之物不能燃燒，如果遇到風，火焰就會更加猛烈。痘瘡潰爛，是因為人體肌肉本來就虛弱，再加上邪風侵襲。風性善於遊走變化，在經脈和骨骼之間流動，散佈在肌肉和血管之間，一旦毒素從內部發作，風氣就會從表面應和，風火交織，肌肉腫脹，皮膚破裂，瘡口潰爛。如果膿液形成並潰爛，就代表毒素已經化解，但會黏附衣物，不容易乾燥，古方用敗草散來治療，確實是個好方法。
膿液尚未形成，毒素還沒有化解，如果因為癢而破裂潰爛，就代表衛氣外泄，津液不足。就像植物被剝掉了皮，就會枯萎死亡。古書上說：「根於中者，命曰神機，神去則機息。」「根於外者，命曰氣化，氣止則化絕。」這就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