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痘疹心法》~ 卷之二 (4)
卷之二 (4)
1. 老嫩
嘗觀朝華之草，夕而零落；松柏之堅，凌冬不凋。夫以草木堅脆不同，堅者難壞，脆者易傷，況於人質有厚薄，氣有強弱耶？彼瘡痘之毒，喜老而惡嫩。蒼蠟嬌紅，色之老嫩也；緊實虛浮，形之老嫩也；濃濁清淡，漿之老嫩也；堅厚軟薄，痂之老嫩也。老嫩之故，衛氣主之。
經曰：衛氣者，所以溫分肉，充皮膚，肥腠理，司開闔者也。是故衛氣強則分肉堅，皮膚厚，腠理密，而開闔得也。所以收斂禁束，制其毒而使不得以放肆。故色蒼而形緊而實，漿濃而濁，痂厚而堅，自然易壯易靨，雖有邪風穢毒，弗能害也。如衛氣弱則分肉脆，皮膚薄，腠理疏，而開闔失也。
所以不勝其毒，而毒得以恣其猖狂之性。故色嬌而紅，形虛而浮，漿清而淡，痂軟而薄，易破難靨，不待邪風穢氣而先敗害矣。觀夫瘡之老嫩，則氣不可不養也。
白話文：
曾經觀察到早晨還鮮豔的花草，到了傍晚就凋零了；然而松樹和柏樹的堅韌，即使在冬天也不會凋謝。由此可見，植物的堅韌與脆弱各異，堅韌的不易損壞，脆弱的容易受傷，更何況人的體質也有強弱之分，氣力也有盛衰之別呢？對於瘡痘的病毒來說，它偏好成熟而厭惡稚嫩。
蒼白與深紅，是顏色的老嫩區別；緊實與虛浮，是形狀的老嫩區別；濃稠與清淡，是液體的老嫩區別；堅硬與柔軟，是結痂的老嫩區別。這些老嫩的差異，主要是由衛氣所決定的。
經典上說：衛氣的作用，就是溫暖肌肉，充盈皮膚，使腠理肥厚，控制毛孔的開合。因此，如果衛氣強壯，肌肉就會堅韌，皮膚厚實，腠理密實，毛孔的開合也能得到良好控制。這樣就能有效地收斂，束縛病毒，使其無法肆意擴散。所以，顏色深沉，形狀緊實，液體濃稠，結痂堅固，這種情況下，病毒容易被抑制，即使有外來的邪風穢毒，也不容易受到傷害。相反地，如果衛氣虛弱，肌肉脆弱，皮膚薄，腠理疏鬆，毛孔的開合就會失調。
如此一來，身體就無法抵抗病毒，病毒得以任意逞兇。因此，顏色淺紅，形狀虛浮，液體清淡，結痂柔軟，這種情況下，病毒容易破壞，即使沒有外來的邪風穢氣，也會先一步被侵害。由此可見，判斷瘡痘的老嫩，養氣是絕對必要的。
2. 榮枯
夫物濕則潤澤，燥則乾枯，榮枯之分，血實主之。故血者，所以榮陰陽，濡皮毛，流關節也。瘡本疏者，血不在多而易充足；瘡本稠密，貴乎血之有餘矣。苟血有餘，則經脈流行，淪於肌膚，浹於皮毛，灌溉滋潤，肥澤長養，自然形色鮮明，根窠紅活也。如血不足，則經脈壅遏，窠囊空虛，黑燥而不鮮明也，枯萎而不肥澤也，皮膚皴揭而啟裂也。經曰：諸澀枯涸，幹勁皴揭，皆屬於燥。
又曰：燥勝則乾。由其人血常不足，加之以毒火熏灼，反兼燥金之化，精血並竭，是以有此症也。法宜活血養液，散火解毒，清金潤燥，則乾涸可回。觀夫瘡之榮枯，而得養血之理。其或濕氣太過，瘡本浸淫，犯之則破，潰爛難靨者，此又火極而兼水化也。脾強則生，脾弱則死。
白話文：
【榮枯】
萬物在濕潤時顯得豐潤光澤，在乾燥時則會呈現出枯槁。這種榮枯的差別，主要是由血液的充盈度來決定的。血液，是用來滋養陰陽兩方，潤滑皮毛，流經關節的。傷口如果組織較鬆散，不需要太多的血液就能得到充分供應；若傷口組織較密集，那麼就更需要血液的豐富供應了。
假使血液足夠，經脈就能順利運行，深入肌膚，遍佈皮毛，進行灌溉和滋潤，促進生長，使肌膚自然呈現出鮮明的色彩，傷口根部呈現出紅潤的活力。然而，如果血液不足，經脈就會受到阻礙，傷口底部變得空虛，出現黑色且乾燥的現象，缺乏鮮明的色彩，變得枯萎而沒有潤澤，皮膚也會出現皺紋並且開裂。經典上說：所有乾澀、枯竭、乾硬、皺紋等情況，都歸屬於乾燥。
再說，乾燥過度就會導致乾涸。這是由於人體血液常處於不足狀態，再加上毒火的炙烤，以及乾燥環境的影響，使得精血雙雙耗盡，因此才會產生這樣的症狀。治療上應該活化血液、滋養液體、消滅火氣、解毒、清潔肺部、潤澤身體，這樣才能讓乾涸的情況得到改善。
觀察傷口的榮枯，可以瞭解養血的道理。但若是濕氣過重，使得傷口擴大，一碰就破，造成潰爛且不易癒合，這又是因為火氣過旺且伴隨著水分的蒸發。脾臟功能強，人就能活著；脾臟功能弱，人就會死亡。
3. 善惡
夫良工者，必知瘡之善惡，善則就之，惡則去之。瘡痘之症，有五善，有七惡。五善者：飲食如常，一善也；大小便調，二善也；瘡紅活堅實，三善也；脈靜身涼，手足和暖，四善也；語聲清亮，動止安寧，五善也。五善之證，不能悉俱，但得一二，自然清吉。
七惡者：煩躁悶亂，譫妄恍惚者，一惡也；嘔啘瀉利，飲食不能者，二惡也；瘡青乾黑陷，癢塌破爛者，三惡也；頭面預腫，鼻塞目閉唇裂者，四惡也；喉舌潰爛，食入則咳，水入則嗆者，五惡也；寒戰咬牙，聲啞色黯者，六惡也；腹脹喘促，四肢逆冷者，七惡也。七惡之中，但見一症，勢不可為。
七惡之外，復有渾身血泡，心腹刺痛，陷伏不出，便溺皆血，尋衣撮空者，是又卒死之候也。
白話文：
對於一位優秀的醫生來說，必須能夠判斷傷口的好壞，如果是好轉的趨勢就繼續治療，若是惡化的跡象就要改變治療方式。傷口或痘疹的病情，有五種好的徵兆，也有七種不好的徵兆。
五種好的徵兆如下：病人的飲食與平時無異，這是第一個好的徵兆；排泄正常，這是第二個好的徵兆；傷口呈現紅潤、活潑且堅實，這是第三個好的徵兆；脈搏平穩、身體涼爽、手腳溫暖，這是第四個好的徵兆；說話聲音清晰洪亮，行動安靜平穩，這是第五個好的徵兆。這五個好的徵兆不一定全部出現，只要出現一兩個，病情自然會往好的方向發展。
七種不好的徵兆如下：病人感到煩躁、混亂、神志不清，這是第一個不好的徵兆；嘔吐、腹瀉，無法進食，這是第二個不好的徵兆；傷口呈青黑色、乾燥、下陷，或癢、塌、破損，這是第三個不好的徵兆；頭部、面部腫脹，鼻塞、眼睛閉合不了、嘴脣開裂，這是第四個不好的徵兆；咽喉、舌頭潰爛，吃東西會咳嗽，喝水會嗆到，這是第五個不好的徵兆；發冷、牙齒打顫、聲音嘶啞、面色暗沉，這是第六個不好的徵兆；腹部脹大、呼吸急促、四肢冰冷，這是第七個不好的徵兆。如果出現了七個不好的徵兆中的任何一個，病情可能就會急轉直下。
除了上述的七個不好的徵兆外，如果全身出現血泡，心臟和腹部劇烈疼痛，病情持續惡化，大小便都帶血，甚至出現抓扯衣物、空氣的情況，這可能是突然死亡的前兆。
4. 始終
治痘之法，貴乎謹之於始，而慮其所終，庶無後日之悔。經曰：上工治未病，中工治將病，下工治已病。未病施治，十全八九，治將病者，十全四五，治已病者，功莫能施。發熱之初，大熱渴煩，大便秘，腹痛腰痛，鼻乾唇燥，驚悸譫妄，此毒氣鬱遏於內，即當防其伏而不出也。吐利不止，即防其中氣虛弱，不能助瘡成就，或致倒陷也。
故熱則解之，便秘則利之，驚則平之，吐利則止之。且如初出一點血，此春之氣，發生之令也；至於起發，此夏之氣，長養之令也；水化為漿，此秋之氣，成實之令也；膿乾結靨，此冬之氣，閉藏之令也。初出而便有水，將發而便戴漿，膿未成而便收靨，此未至而至，謂之太過，必有陷伏，發表托裡，解毒切不可緩。
應出不出，應起不起，應收不收，此當至而不至，謂之不及，必責以氣衰血微，而勻氣活血解毒之法，不可不急施也，又如初出色豔者，皮嫩，皮嫩則易破，當防其癢塌也；相聚成塊者，不可謂之疏，此有伏也；殼空無水者，後必發癰：頭面預腫者，防其易消而倒陷，咽痛者急解之，防其失聲、嗆喉也；中多水泡者，後必自利；目澀淚出者，防其有膚翳也；頻更衣者，防其倒靨。瘡破不結痂，此倒靨也。
堯夫云：與其病後才服藥，孰若病前能自防，其此之謂歟！
白話文：
治療痘疹的方法，關鍵在於一開始就小心謹慎，同時要考慮到最後的結果，這樣才能避免日後的懊悔。古語有言：高明的醫生能在疾病未發作時就進行治療，中等的醫生在疾病即將爆發時治療，而低級的醫生則是在疾病已經發生後才治療。在疾病未發作時治療，有八九成的成功率，對於即將爆發的疾病進行治療，成功率大約是四五成，但若是等到疾病已經發生再治療，往往難以奏效。
一開始發燒，若出現極度口渴、煩躁、嚴重便祕、腹痛、腰痛、鼻腔乾燥、嘴脣乾裂、驚恐不安和胡言亂語等症狀，這表示病毒正在體內積聚，應該立即防範病毒潛伏不出的可能。如果嘔吐或腹瀉不停，必須防範中氣不足，無法支持瘡口癒合，或導致病情惡化的風險。
因此，身體過熱就要降溫，便祕就要通腸，驚恐就要安神，嘔吐或腹瀉就要止住。例如，最初出現一點點出血，這象徵著春天的氣息，生機勃勃的季節；到了發病期，這象徵著夏天的氣息，萬物生長的季節；水份轉變為膿液，這象徵著秋天的氣息，作物成熟的季節；膿液乾涸結疤，這象徵著冬天的氣息，萬物休眠的季節。如果一開始就出現大量膿液，或者尚未到成熟期就出現膿液，或者膿液尚未形成就結疤，這都屬於過早的現象，必須防範病情惡化的可能，解毒和調理內外的方法，絕不能拖延。
該發病卻未發病，該發作卻未發作，該結疤卻未結疤，這些都是應該發生卻未發生的情況，表示病情還未達到應有的程度，必然是因為氣血衰弱，此時必須及時使用調節氣血、活血解毒的方法。再比如，最初出現的顏色鮮艷，皮膚柔嫩，皮膚柔嫩容易破損，必須防範其癢塌；如果痘痘聚集在一起，不能認為這是正常的，因為這可能表示病毒正在潛伏；如果痘痘空洞無水，後續可能會發展為膿包；如果面部提前腫脹，必須防範其迅速消退和病情惡化；如果咽喉疼痛，必須立即解毒，以防聲音沙啞和咽喉疼痛；如果痘痘內部有大量水泡，後續可能會自行破裂；如果眼睛乾澀，淚水不斷，必須防範角膜炎的可能；如果頻繁上廁所，必須防範病情惡化。如果痘痘破了但未結痂，這就是病情惡化的徵兆。
堯夫曾說：「何不在病發前自我防範，而非等到病後才服藥？」這句話正是對此的最好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