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痘疹心法》~ 卷之十四 (8)
卷之十四 (8)
1. 出見症治歌括（凡二十二首）
本邑各衙出痘，先二衙一子一女出，長子後發熱，見紅斑，予疑是夾斑症，三四日後其斑盡收，熱退身涼，痘不出。四衙小男女正出痘，一子發熱，亦出紅斑，亦無恙。乃信人有不出痘者，或發斑，或發疹，或發水痘，皆可折過也，必在正出痘時方論。
熱甚從來出亦難，平和湯劑解煩冤，
莫將辛熱輕催併，猛虎何當有翼添。
瘡痘本因熱而出，熱勢甚則其出愈難，故斑點未見之時，惟當用平和藥，如升麻葛根湯（一）、參蘇飲（三）、東垣鼠黏子湯（一○七）、惺惺散（一四○）等解利之。或有不問虛實，便以辛熱之劑大發之，施之，虛者猶庶幾焉，若盛實之人，熱毒瀰漫，榮衛閉塞，里毒甚者，大便不通，小便如血，是謂郁毒不散，毒氣無所從出，反攻臟腑。
表毒甚者，瘡凹而不起，遂成倒陷，或為潰爛，或為癰瘡，當此之際，不能解利至於斃者多矣。是陽盛熱熾，無陰氣以感之也。用消毒飲（十六），柴胡飲子（九十九），得毒氣解散，榮衛流通，痘將自起矣。
痘子依稀略見形，渾身瘙癢苦難禁，
皮膚拂鬱宜疏解，莫作肌虛一類評。
凡痘瘡初出之時，便身癢爬搔不寧者，此毒火留於肌肉之間，應出不出，遊散往來，故作癢也，與傷寒太陽證，身癢汗不出者同論，桂枝葛根湯（五）加荊芥穗、牛蒡子主之，不可作肌肉虛癢也。
英山鄭斗門，一子出痘，將見形，作癢不能禁，亟請予治，迎謂曰：吾只此子，今痘作癢奈何？予曰：起發時作癢者，逆也；貫膿時作癢者，逆也；將靨時，作癢者，險也。險者可治，逆者不可治也。出見便癢，經傳中原無是症，待吾思之。頃之，予謂之曰：吾思仲景傷寒正理論云：太陽經病，身癢者，此邪在表，欲出不得出也，桂枝麻黃各半湯。陽明經病，皮中如蟲行者，此肌肉虛也，建中湯。
令嗣身癢正是痘欲出不得出，與太陽症同，非陽明肌肉虛症也。乃以各半湯方內去桂、杏，加升麻、葛根、牛蒡子，一服而癢止，痘出甚密。留予守治半月而安。斗門謝曰：非公達仲景之妙，安能有此子也？
夾斑夾疹利清水，妄見妄言摸床被，
煩渴唇裂眼珠紅，不遇明醫病不起。
此險痘也。夾斑夾疹，眼紅唇裂者，表熱也；煩渴，利清水，妄見妄言，循被摸床者，裡熱也。其利清水者，內有燥屎，所飲之水自腸中滲泄而下也。譫妄摸床，神識不清也。表裡俱熱，不與發表攻裡，其病難痊，雙解散（四）不去，加芒硝主之。若增悶亂，足冷，腹脹，氣喘，決不可治。
吾第七子婦徐，患痘大熱大渴，眼紅唇裂，自利清水，妄見妄語，循衣摸床，遍身紅斑俱如蚊跡，皆逆症也。人皆危之。予議曰：此毒在三焦，表裡俱熱，非大發大下之劑，不可救也。乃以通聖散全料大劑與之，才一劑而前症悉去，痘即出現甚密，復用十全大補湯去桂加防風、金銀花、連翹、桔梗調理愈。其痘自下收起，亦奇事也。
白話文：
本邑各衙門有人出天花，最初兩衙門各有一子一女出天花，長子後來發燒，出現紅斑，我懷疑是夾斑症，三四天后紅斑消退，退燒，天花卻沒長出來。另外兩衙門的小孩正在出天花，其中一個男孩發燒，也出現紅斑，但沒有大礙。因此我確信有些人不會出天花，或者出紅斑，或者出疹子，或者出水痘，這些都可以算作天花痊癒。只有在正出天花時才需要判斷病情。
病情嚴重時，天花也很難長出，應當用平和的湯劑來解毒，
不要輕易用辛熱的藥物催促天花發出，否則就像給猛虎添上翅膀一樣危險。
天花是由於體內熱盛而發生的，熱勢越盛，天花越難長出，所以，在紅斑還未出現時，只應該使用平和的藥物，例如升麻葛根湯、參蘇飲、東垣鼠黏子湯、惺惺散等來解表利濕。有些人不管虛實，就用辛熱的藥物來強行發痘，對於虛弱的人或許還有點效果，但對於實熱的人，熱毒瀰漫，經脈阻塞，裡熱嚴重，大便秘結，小便如血，這就是毒邪鬱積不散，毒氣無處排出，反而攻擊臟腑。
表邪嚴重者，痘瘡凹陷，無法隆起，甚至潰爛成癰瘡，此時，如果不能及時解表利濕，往往會死亡。這是因為陽盛熱熾，缺乏陰氣來制衡。此時應當使用消毒飲、柴胡飲子等藥物，使毒氣消散，經脈通暢，痘瘡自然就會長出來。
痘痘隱約出現，渾身奇癢難忍，
皮膚鬱悶，需要疏通，不要誤認為是肌肉虛弱。
凡是痘瘡初出時，就渾身奇癢難忍的，這是毒火停留在肌肉之間，想出又出不來，遊走不定，所以發癢，這與傷寒太陽證，身癢汗不出者相同，用桂枝葛根湯加荊芥穗、牛蒡子治療，不可以認為是肌肉虛弱引起的瘙癢。
英山鄭斗門家裡的一個兒子出天花，痘痘將要出現，奇癢難忍，急忙請我治療，他憂心忡忡地問道：我的這個兒子，現在痘瘡奇癢難忍，該怎麼辦？我說：起發時癢是逆證；痘瘡化膿時癢也是逆證；將要結痂時癢則很危險。危險的可以治療，逆證則難以治療。痘瘡剛出現就發癢，經方中沒有這種症狀，讓我好好想想。過了一會兒，我對他說：我想起仲景《傷寒論》中所說：太陽經病，身癢者，這是邪氣在表，想出來卻出不來；陽明經病，皮膚裡像有蟲子爬一樣，這是肌肉虛弱，應該用建中湯。
令郎身癢正是痘瘡想要出來卻出不來的症狀，與太陽病相同，不是陽明經肌肉虛弱的症狀。於是，我用桂枝麻黃各半湯的方子，去掉了桂枝和杏仁，加入升麻、葛根、牛蒡子，一劑藥下去，癢就止住了，痘痘也長得很密。我留下來照顧他半個月，然後就好了。鄭斗門感激地說：如果不是您精通仲景的醫術，怎麼會有今天呢？
夾斑夾疹，大便稀溏，胡言亂語，摸床摸被，
煩渴，嘴唇乾裂，眼珠紅腫，遇不到名醫，病情難以痊癒。
這是危險的天花。夾斑夾疹，眼紅唇裂是表熱；煩渴，大便稀溏，胡言亂語，摸床摸被是裡熱。大便稀溏是因為腸道乾燥，喝下去的水從腸道滲漏出來。譫妄摸床，是神志不清。表裡俱熱，如果不表裡同治，病情很難痊癒，用雙解散，如果效果不好，再加芒硝。如果出現胸悶，手腳冰冷，腹脹，氣喘，那就無法治療了。
我的第七個兒子媳婦徐氏，患天花，高燒，口渴，眼紅唇裂，大便稀溏，胡言亂語，摸床摸被，渾身紅斑像蚊子叮咬一樣，都是逆證。大家都認為她情況危急。我認為：這是毒邪在三焦，表裡俱熱，不用大劑量的發汗瀉下藥物，是救不了她的。於是，我用通聖散全料大劑量給她服用，只服一劑藥，之前的症狀就都消失了，痘痘也很快長出來，很多很密，然後再用十全大補湯去桂枝，加上防風、金銀花、連翹、桔梗調理，就痊癒了。她的痘痘是由下往上消退的，也是一件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