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方集解》~ 利濕之劑第十二 (4)
利濕之劑第十二 (4)
1. 加味腎氣丸
(《金匱》腎氣丸,即桂附八味丸,治婦人轉胞,無車前、牛膝)
治腎氣大虛,肚腹脹大,四肢浮腫,喘急痰盛,小便不利,大便溏黃,已成蠱證;亦治消渴,飲一溲(一經曰:腎者,胃之關也。關門不利,故聚水而從其類也。上下溢於皮膚,故為胕腫。腎消者,腎水衰竭,龍雷之火不安其位,上炎於肺,消渴引飲,飲入於胃,下無火化,直入膀胱,故飲一溲一也;用桂附辛熱引真火歸元,地黃純陰壯真水滋腎,為治下消之劑)。
熟地黃(四兩),茯苓(三兩,乳拌),山藥(微炒),丹皮(酒洗),山萸肉(酒潤),澤瀉(酒浸),川牛膝(酒浸),車前子(微炒),肉桂(一兩),附子(制熟,五錢。)蜜丸
此足太陰、少陰藥也。土為萬物之母,脾虛則土不能制水而洋溢;水為萬物之源(天一生水),腎虛則水不安其位而妄行,以致氾濫皮膚肢體之間;因而攻之,虛虛之禍,不待言矣(經曰:毋盛盛,毋虛虛,貽人禍殃)。
桂附八味丸滋真陰而能行水(地黃、茯苓、澤瀉、桂附皆能行水),補命火因以強脾(桂附補命門火,火能生土,土強則能防水;陽能化陰,陰化則便溺通);加車前利小便,則不走氣;加牛膝益肝腎,藉以下行,故使水道通而腫脹已,又無損於真元也(喻嘉言曰:按:此方《濟生》以附子為君,此薛新甫重訂以茯苓為君。然腎之關門不開,必以附子回陽,蒸動腎氣,其關始開,胃中積水始下,以陽主開故也。
關開即不用茯苓、牛膝、車前而水亦下;關閉則車前、茯苓用至無算,抑莫之如何矣。用方者將君附子乎,抑君茯苓乎。何柏齋曰:造化之機,水火而已,宜平不宜偏,宜交不宜分,火宜在下,水宜在上,則易交也。交則為既濟,不交則為未濟,分而離則死矣。消渴證不交,而火偏盛也;水氣證不交,而水偏盛也;乾始坤成,至其交合變化之用,則水火二氣也。大旱物不生,火偏盛也;大澇物亦不生,水偏盛也。
人之臟腑,以脾胃為主,然脾胃能化物與否,實出於水火二氣,非脾胃之能也。火盛則脾胃燥,水盛則脾胃濕,皆不能化物,乃生諸病。水腫之病,蓋水盛而火不能化也,導水補火,使二氣和平,則病去矣。《醫貫》曰:火為陽之根,水為陰之根,而水與火之總根,兩腎之間動氣是也。
余於五行之中,獨重水火,而其生克之妙用,又與世論不同:世人皆曰水剋火,而余獨曰水養火;世人皆曰金生水,而余獨曰水生金;世人皆曰土剋水,而余獨於水中補土;世人皆曰木剋土,而余獨升木以培土。若此之論,誰則信之。詎知君相二火,以腎為宮。水剋火者,後天有形之水火;水養火者,先天無形之水火也。
今之言補肺者,人參、黃耆;清肺者,黃芩、麥冬;斂肺者,五味、訶子;瀉肺者,葶藶、枳殼;病之輕者,豈無一效。若本原虧損者,毫不相干。蓋肺金之氣,夜臥則歸藏於腎水之中,肺名嬌臟,畏寒畏熱,腎中有火,則金畏火刑而不敢歸;腎中無火,則水冷金寒而不敢歸,或為喘脹,為噦咳,為不寐,為不食,累累若喪家之狗,惟收斂之僅似有理,然不得其門,從何而入。
仁齋云:肺出氣,腎納氣,肺為氣之主,腎為氣之本,腎虛不能納氣還元,必壯水之主,或益火之源,水向火中生矣。混沌之初,何嘗有土,自天一生水,而水之凝結處始為土,此後天卦位,艮土居飲水之次也;堅者為石,最堅者為金,可見水土金先天一原也。肺為土之子,先補其子,使不食母之氣,則母不衰,亦見金生土之義矣。
至於木能剋土。舉世欲伐之,余謂木藉土以生,豈有反克之理,木乃生生之氣,始於東方,春升之氣也,陽氣也、元氣也、胃氣也,同出而異名也,譬之種樹,雨以潤之,風以散之,日以暄之,使得遂其生髮長養之天而已矣。及其生意將竭,則又當斂其生生之氣於水土之中,以為來春生髮之本,焉有伐之之理乎。
此東垣《脾胃論》用升柴以疏木氣,諄諄言之也,但未及雨潤風散,及歸根覆命之理耳。余特申五行妙用,專以水火為重也。又曰:人身水火,原自均平,偏者病也,火偏多者,補水配火,不必去火;水偏多者,補火配水,不必去水;譬之天平,此重彼輕,一邊重者,只補足輕者之一邊,決不鑿去法碼;今之欲瀉水降火者,鑿法碼者也。
《難經》曰:陽氣不足,陰氣有餘,當先補其陽而後瀉其陰;陰氣不足,陽氣有餘,當先補其陰而後瀉其陽,營衛通行,此其要也。昂按:此即《內經》亢則害、承乃制之義也。
白話文:
標題:[加味腎氣丸]
內容:(《金匱》腎氣丸,即是桂附八味丸,用於治療婦人轉胞,無車前、牛膝)
此藥專治腎臟機能嚴重虛弱,導致腹部膨脹,四肢水腫,呼吸急促且多痰,小便不暢,大便稀黃,已形成蠱證;同時也治療消渴症,患者飲水後立即排尿(一種說法是:腎臟是胃的關卡。當關卡功能失調時,體內水分會積聚並趨向於同類物質。水分過多溢出至皮膚表面,造成腫脹。腎臟消耗者,腎臟水分極度匱乏,體內火氣不穩定,向上竄至肺部,引發消渴症狀,飲水進入胃部,下無火化,直接流入膀胱,因此飲水後立即排尿;使用桂附辛熱藥物引導真火歸元,地黃純陰壯真水滋腎,作爲治療下消之劑)。
藥物成分:熟地黃(四兩)、茯苓(三兩,與乳拌和)、山藥(微炒)、丹皮(酒洗)、山萸肉(酒潤)、澤瀉(酒浸)、川牛膝(酒浸)、車前子(微炒)、肉桂(一兩)、附子(制熟,五錢)。以蜂蜜爲丸。
此藥主要針對足太陰、少陰經絡。土爲萬物之母,脾虛則土無法控制水分而氾濫;水爲萬物之源(天一生水),腎虛則水無法安於其位而亂行,導致水分在皮膚和肢體間氾濫;如果直接攻擊水分,可能導致虛上加虛,禍患隨之而來。
桂附八味丸滋養真陰並能排水(地黃、茯苓、澤瀉、桂附都能排水),補充命門之火從而強化脾胃(桂附補充命門火,火能生土,土強則能防水;陽能轉化陰,陰轉化則排泄通暢);加車前利小便,不會流失元氣;加牛膝補肝腎,助其下行,因此能使水道暢通,消除腫脹,同時不會損傷真元(喻嘉言說:根據《濟生》方,以附子爲主藥,而薛新甫修訂版則以茯苓爲主藥。然而,當腎的關卡不開時,必須用附子回陽,激發腎氣,關卡才能打開,胃中積水才能下降,因爲陽主開的緣故。
關卡一旦開啓,即使沒有茯苓、牛膝、車前,水分也能排出;反之,關卡關閉,即使大量使用車前、茯苓,也無法奏效。使用此方的人應該以附子爲主藥,還是以茯苓爲主藥?何柏齋說:自然界的變化機制,無非水火而已,應保持平衡,不應偏頗,應相互交流,不應分離,火應在下,水應在上,這樣容易交流。交流則爲既濟,不交流則爲未濟,分離則死亡。消渴症狀是由於水火不交流,而火偏盛;水氣症狀是由於水火不交流,而水偏盛;乾始坤成,到了它們結合變化的作用,就是水火二氣。大旱作物無法生長,是因爲火偏盛;大澇作物也無法生長,是因爲水偏盛。
人體臟腑中,以脾胃爲主,但脾胃能否消化食物,實則取決於水火二氣,而非脾胃本身的能力。火盛則脾胃乾燥,水盛則脾胃溼潤,都無法消化食物,從而產生各種疾病。水腫疾病,是因爲水盛而火無法轉化,導水補火,使二氣和平,則病癒矣。《醫貫》說:火是陽的根本,水是陰的根本,而水與火的總根源,在兩腎之間的動氣。
我在五行之中,特別重視水火,而它們的生克妙用,與一般觀點不同:人們都說水克火,而我認爲水養火;人們都說金生水,而我認爲水生金;人們都說土克水,而我在水中補土;人們都說木克土,而我提升木來培育土。這樣的觀點,誰能相信呢?要知道,君相二火,以腎爲宮。水克火者,是後天有形的水火;水養火者,是先天無形的水火。
現今提到補肺的,有人參、黃芪;清肺的,有黃芩、麥冬;斂肺的,有五味、訶子;瀉肺的,有葶藶、枳殼;對於輕微病症,難道沒有效果嗎?但如果根本虧損,就毫無關聯了。肺金之氣,夜晚睡眠時迴歸藏於腎水之中,肺被稱爲嬌髒,畏懼寒冷和炎熱,腎中有火,金則畏懼火刑而不敢歸;腎中無火,水冷金寒而不敢歸,可能表現爲喘脹、噯咳、失眠、食慾不振,如同喪家之犬般疲憊不堪,僅收斂似乎有些道理,但找不到正確途徑,從何入手呢?
仁齋說:肺出氣,腎納氣,肺是氣的主宰,腎是氣的根本,腎虛無法納氣還元,必須強壯水的主宰,或增強火的源頭,水在火中生。混沌之初,哪裏有土,自從天一生水,水的凝聚處開始成爲土,這是後天卦位,艮土位於飲水之後;堅硬的是石頭,最堅硬的是金屬,可見水土金源自先天同一本源。肺是土的兒子,先補兒子,使其不消耗母親的氣,那麼母親不會衰弱,這也體現了金生土的意義。
至於木能克土,全世界都想伐木,我認爲木依賴土而生,哪有反過來剋制的道理?木是生生之氣,始於東方,是春天上升的氣息,也是陽氣、元氣、胃氣,只是名稱不同而已,就像種樹,雨水滋潤它,風幫助它散發,陽光溫暖它,讓它得以順利生長發育。當生命力即將耗盡時,應當將生生之氣收斂於水土之中,作爲來年生長的基礎,哪有伐木的道理呢?
這就是東垣《脾胃論》中使用升柴以疏通木氣,反覆強調的觀點,只是沒有提及雨水滋潤、風吹散以及歸根覆命的原理。我特別闡述五行的妙用,專注於水火的重要性。又說:人體內的水火原本均衡,失衡才導致疾病,火偏多的,補水配合火,不必去除火;水偏多的,補火配合水,不必去除水;就像天平,一邊重一邊輕,重的一邊只需補充輕的那一邊,絕不鑿去砝碼;現在想要瀉水降火的,就像是鑿去砝碼一樣。
《難經》說:陽氣不足,陰氣有餘,應當先補陽然後瀉陰;陰氣不足,陽氣有餘,應當先補陰然後瀉陽,營衛通行,這是關鍵。按照《內經》亢則害、承乃制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