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十六卷》~ 卷十三·文十三 (6)
卷十三·文十三 (6)
1. 書尤在涇《傷寒貫珠集》後
《傷寒論》之廢而不讀也,久矣。不讀《傷寒論》,自不能用傷寒方。讀《傷寒論》而不得《傷寒論》之讀法,則亦不能用傷寒方。此吾吳飼鶴山人《貫珠集》之所為作也。先生於傷寒六經正治法外,又於太陽有權變法、斡旋法、救逆法、類病法。於陽明有明辨法、雜治法。
於少陽亦有權變法。於太陰有臟病經病法、經臟俱病法。於少、厥兩經各有清法、溫法。凡病機之進退微甚,亦各有法以為辨。使讀《傷寒論》者先得其讀法以讀之,庶幾不難讀《傷寒論》。《傷寒論》即不難讀,傷寒方自不難用。於是而《傷寒論》乃不至於終廢。是則先生之志也。
傷寒自朱奉議以三陰三陽釋作寒熱,謂人病在三陽皆為熱,皆用寒藥。則凡太陽之宜溫散者,其病必大。又謂人病到三陰皆為寒,皆用溫藥。則凡少、厥之宜寒瀉者,安得更有活理?賴劉守真申明仲景用寒之法,以正其用溫之失。乃後人泥於《傷寒論》之寒字,總說仲景但知治寒,不知治溫,皆由不識《傷寒論》自有溫清兩法故耳。先生於各經分證已極明晰,而於少、厥溫清之辨尤足破世人之愚。
余乃就先生意推之六經,知六經中各有溫法清法,且有溫清合法。俾但見論中有溫法,不見論中有清法者。自此而識仲景固非但知秋冬,不知春夏。則宜用清法之溫熱病,不即可於《傷寒論》求之哉。先生於少陰篇曰:傳經之病,以陰氣之存亡為生死。直中之病,以陽氣之消長為生死。
於厥陰篇曰:陰受病而厥者,勢必轉而為熱。陽受病而熱者,甚則亦變為厥。其厥也,非真寒也,陽陷於中,而陰見於外也。此即先生所以明溫清之原,而余意實本於先生,則先生之餉余者非淺矣。先生《金匱心典》久行於世,獨此未經鋟版,僅得二然,朱氏名陶性者,於嘉慶中以活字板印之,故世不多見,朱亦不自言何地人。兵燹以後,想活字板亦必不存。
施生子程購得鈔本,畀余觀之,命傔錄出。今又得朱氏本,校勘一過,因為之說。亦可藉以明《傷寒論》自有清法云爾。
白話文:
《傷寒論》這本書,已經很久沒有人閱讀和研究了。如果不讀《傷寒論》,自然無法使用其中的治療方法。即便讀了《傷寒論》,如果不懂得如何正確理解,仍然無法恰當運用其治療原則。這就是我們吳飼鶴山人寫作《貫珠集》的原因。在《傷寒論》中對於六經的正規治療之外,他還提出了在太陽病中的靈活應變、轉圜、挽救危急以及類比病症的方法;在陽明病中則有明確辨別和綜合治療的方法。
在少陽病中也有靈活應變的策略;在太陰病中則有內臟疾病、經絡疾病,以及內臟和經絡同時受病的處理方法;在少陰和厥陰兩經中,他分別列出了冷清和溫暖的治療原則。他對病情輕重、進展和退縮的不同階段,都有相應的治療策略,使得讀者能夠先掌握《傷寒論》的閱讀方法,從而使得閱讀《傷寒論》不再困難。這樣一來,《傷寒論》中的治療方法也就變得容易應用,這本書就不會被永遠束之高閣。這正是吳飼鶴山人的初衷。
自從朱奉議將三陰三陽解讀為寒熱,認為人在三陽病症時都屬於熱症,應該使用寒藥。然而,對於太陽病需要溫暖散寒的情況下,如果錯誤地使用寒藥,病情必然加重。他又認為,當人病至三陰時,都屬寒症,應使用溫藥。然而對於少陰、厥陰病需要使用寒涼藥物的情況下,若誤用溫藥,病人怎麼可能存活?幸虧劉守真闡明瞭張仲景使用寒藥的原則,糾正了過度使用溫藥的錯誤。但是,後人卻拘泥於《傷寒論》中的“寒”字,片面認為張仲景只知道治療寒症,不知道治療熱症,這都是由於他們不瞭解《傷寒論》中有冷清和溫暖兩種治療原則所導致的。吳飼鶴山人在各個經絡病證上已經講得非常清楚,尤其在少陰、厥陰病的冷清和溫暖的區別上,足以打破世人對此的誤解。
我進一步根據吳飼鶴山人的思路,推演到六經之中,發現每經中都有冷清和溫暖兩種治療方法,甚至還有結合兩者的治療原則。這讓那些只看到《傷寒論》中有溫暖療法,卻看不到其中的冷清療法的人,明白張仲景並非只知秋冬,不知春夏。那麼,對於適合使用冷清療法的溫熱病症,難道不能從《傷寒論》中找到答案嗎?
吳飼鶴山人在少陰篇中指出:“傳經的病,其生死關鍵在於陰氣的存在與否。”而對於直中病,則以陽氣的增減作為判斷生死的標準。在厥陰篇中,他說:“陰經受病而發生厥冷,勢必轉變為熱症。陽經受病而發熱,嚴重時也會轉變為厥冷。這種厥冷並非真正的寒冷,而是陽氣陷入體內,而陰氣表現於外的現象。”這些正是吳飼鶴山人揭示冷清和溫暖治療原則的根源,我的想法實際上也是基於他的理論,因此,他對我的啟發遠不止表面所見。他的《金匱心典》早已廣泛流傳,唯獨這部作品未曾刻版印行,僅僅得到了兩個抄本。在嘉慶年間,一個名叫朱陶性的學者用活字印刷了這本書,因此在世上並不多見。他並沒有提到自己來自何處。戰亂之後,估計活字版也一定不存在了。
施子程買到了一個抄本,讓我觀看,並命令僕人抄錄下來。現在我又得到了朱氏的版本,校對了一遍,因此寫下了這些評論。這也可以幫助人們明白,《傷寒論》中本身就包含了冷清的治療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