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十六卷》~ 卷一·文一 (7)
卷一·文一 (7)
1. 六氣大司天上篇
後此吳又可論瘟疫,周禹載論溫熱暑疫,多用寒涼,均值天啟四年第七十三甲子風火用事時。故在國朝康熙二十三年,第七十四甲子火燥運中遵之多效。至乾隆九年,第七十五甲子,運值濕寒,其氣已轉,而醫循故轍施治多乖。樸莊先生《傷寒論注》成於乾隆甲寅,以寒涼之治謂不合濕土寒水之運,公之所治無不以溫散溫補見長,蓋公固明於大司天之六氣,而自知其所值為濕寒也。若與公同時人,則但樂於用溫適與時合,而實不自知其所以然矣。
其後嘉慶九年,甲子為第七十有六,屬於少陽相火、厥陰風木,則為火風之歲。及餘生於嘉慶戊寅,中年以後,肆力於醫。逮今同治三年,第七十七甲子又為陽明燥金、少陰君火用事,時上元之氣未至而至,故於二年癸亥,上海一隅霍亂盛行,盡為熱證。時醫以其手足厥逆,競用丁、附、桂、姜,入口即斃。
余於甲子年獨以石膏、芩、連,清而愈之,或以涼水調膽礬吐而愈之。證以我躬親歷,而病之各隨司天以變者,彌益顯然。自此至今,所遇時邪莫非溫熱,大都以涼散、以寒瀉者愈之為多。以余所值燥火之運而宜寒涼,則風燥二火之亦宜於涼。寒濕、濕寒之必宜於溫,概可推矣。
由是而知仲景之用青龍、白虎湯也,以其所值為風火也。守真闢朱肱用溫之誤,申明仲景用寒之治為三已效方,三一承氣也。以其所值為燥火也。東垣以脾胃立論,專事升陽者,以其所值為寒濕也。丹溪以知、柏治腎,專事補陰者,以其所值又為火燥也。明乎此,而知古聖昔賢著書立說都是補偏救敝之人。
仲景為醫中之聖,師表萬世,黃芩、白虎即守真所本也;建中、理中即東垣所本也;炙甘草湯、黃連阿膠湯即丹溪所本也。補瀉溫涼,各隨其運。設以守真而遇濕寒決不偏於寒涼,東垣而遇風燥決不偏於溫補,丹溪而遇寒濕決不偏於清滋。乃讀其書不論其世,因而不知其人。
輒謂如某者偏於涼,如某者偏於溫。孰能知法固非偏,而不善用其法者之自涉於偏哉。此無他,皆坐不講司天故也。
白話文:
六氣大司天上篇
吳又可論瘟疫,周禹載論溫熱暑疫,多用寒涼的方法,正好是天啟四年(庚子年,甲子風火運)風火盛行的時期,因此在康熙二十三年(癸卯年,甲子火燥運)火燥之年沿用此法也多有奏效。到了乾隆九年(己酉年,甲子濕寒運),運勢轉為濕寒,但醫生們仍然沿用舊法,治療效果就差強人意了。樸莊先生(張山雷)的《傷寒論注》完成於乾隆甲寅年(1744年),他認為寒涼療法不適合濕土寒水的運勢,他本人所用的治療方法,多以溫散溫補為主,這是因為他明白大司天六氣的運作,知道當時是濕寒之運。與他同時代的醫生,雖然也樂於採用溫和的治療方法,與時節相符,卻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後來到了嘉慶九年(甲子年,第七十六個甲子),屬少陽相火、厥陰風木,是火風之年。我(作者)出生於嘉慶戊寅年(1798年),中年以後致力於醫術,直到同治三年(1764年,第七十七個甲子),又逢陽明燥金、少陰君火當令,上元之氣提前到來,所以同治二年癸亥年(1863年),上海地區霍亂盛行,都是熱證。當時的醫生見病人手足厥逆,便紛紛使用附子、乾薑、桂枝、丁香等溫熱藥物,結果病人服藥後立刻死亡。
我在甲子年(1864年),卻獨自使用石膏、黃芩、黃連等寒涼藥物治療,病人就痊癒了;或者用涼水調和膽礬讓病人嘔吐,也得以痊癒。我親身經歷,足以證明疾病的變化都隨著司天之氣而改變。從那時至今,我遇到的時邪大多是溫熱病,大多數醫生用涼散寒瀉的方法治療,效果很好。我所處的是燥火之運,適合寒涼療法,那麼風燥二火也適合寒涼;寒濕、濕寒之運必然適合溫補,這都可以推論出來。
由此可知,張仲景使用青龍、白虎湯,是因為當時是風火之運;朱肱用溫熱法治療是錯誤的,守真(李東垣)糾正了這個錯誤,說明張仲景用寒涼的方法治療風火,是有效的,像三已效方、大承氣湯之類。這是因為當時是燥熱之運。李東垣以脾胃為論治的基礎,專事升陽,是因為當時是寒濕之運;朱丹溪用知母、黃柏治療腎臟疾病,專事補陰,是因為當時是火燥之運。明白了這些,就知道古代聖賢著書立說,都是針對當時的偏弊而提出的治療方法。
張仲景是醫學聖人,是萬世的師表,黃芩、白虎湯是守真(李東垣)所尊崇的;建中湯、理中湯是李東垣所尊崇的;炙甘草湯、黃連阿膠湯是朱丹溪所尊崇的。補瀉溫涼,都應隨著當時的運勢而改變。如果讓李東垣遇到濕寒之運,他決不會偏向寒涼;如果讓李東垣遇到風燥之運,他決不會偏向溫補;如果讓朱丹溪遇到寒濕之運,他決不會偏向清滋。然而,讀他們的書卻不考慮當時的時代背景,因此就不知道他們用藥的道理。
有人說某某人偏向寒涼,某某人偏向溫補,這是不對的。他們的治療方法本身並非偏頗,只是不懂得運用治療方法的人才會自陷於偏頗。這沒有別的原因,都是因為不懂得大司天六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