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懋修

《文十六卷》~ 卷二·文二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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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文二 (4)

1. 《傷寒論》六經提綱

太陽之為病,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

六經提綱,皆主氣化。六經為標,六氣為本。太陽之為病,寒水之氣為病也。寒為病,故宜溫散。水為病,故宜利水。篇中凡言太陽病者,皆就寒水之病言也。

陽明之為病,胃家實也。

《千金》作「胃中寒」,蓋推病本言之也。兩陽合明,名曰陽明。寒水之邪至此成熱,即至此成實。胃屬燥金,其在氣化則燥金病也。篇中凡稱陽明病,皆有「胃家實」三字在內。提綱以邪實為主,而凡所言身熱,汗自出,不惡寒反惡熱者,亦綱也。並所言陽明居中,萬物所歸,無所復傳者,亦綱也。

少陽之為病,口苦,咽乾,目眩也。

白話文:

太陽症狀是脈搏跳動較快、頭部和頸部肌肉疼痛且怕冷。 六經病症都與氣化的功能有關;六經只是表象,六氣纔是根本。太陽症狀是由於寒性水氣引起的疾病,因此應該用溫性的藥物來疏散治療。由於涉及到水氣,所以還需要用利尿的藥物進行治療。文章中的所有提到太陽病症的地方都是指這種寒性水氣引發的疾病而言的。 陽明症候羣是指胃腸道阻塞的情況。《千金方》把這說成“胃中有寒”,這是從疾病的根源上來說的。兩個陽氣相加形成明亮的狀態叫做陽明。到了這裏,寒性水氣會變成熱性,並在此時成爲實證。胃屬於乾燥金屬,在氣化學說中則爲乾燥金屬病。文中所有的陽明病症描述都有 “胃腸道堵塞” 這三個字在裏面。綱領是以邪氣過盛爲主,但所說的身體發熱、出汗自然排出、不怕寒冷反而害怕炎熱的情況也是綱要的一部分。同時所說的陽明位於中央,萬物歸於其中,不再傳遞給其他地方的說法也是一種綱要。 少陽症狀包括口中發苦、喉嚨乾澀以及眼睛模糊不清等症狀。

少陽氣化為相火,故以相火病為提綱。而凡往來寒熱,脅痛,耳聾,咳,悸,嘔,渴,但見一證即是相火之病,亦皆為少陽之綱。篇中凡言少陽病,皆仿此。

太陰之為病,腹滿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時腹自痛。若下之,必胸下結硬。

謹案:御纂《醫宗金鑑》謂:「腹滿」下當先有「自利」二字。又謂:「自利」句當在「結硬」字下,否則仲景不當於「自利益甚」後復言「若下之」矣。《千金》作「食不下,下之益甚」,無「自利」二字,或提綱中本不言自利乎?太陰病生於本,本者,濕土也。屬寒者多,其有溜入陽明腑而為熱者,則已見於陽明篇。

白話文:

少陽之氣轉化為相火,所以我們以相火病症作為主要論述。對於所有往返寒熱、肋骨疼痛、耳鳴、咳嗽、心悸、嘔吐、口渴等症狀,只要出現其中一種症狀,都可以認為是相火病,這也都是少陽病症的範疇。書中凡是提到少陽病症的地方,都遵循這樣的原則。

太陰病的表現為腹部滿脹並伴有嘔吐,無法吞嚥食物,自行排便頻繁且量大,偶爾會感到腹部疼痛。如果使用下法治療,必定會導致胸部以下出現結塊或硬塊。

根據詳細的考察,《醫宗金鑑》指出:「腹滿」這一條目下應該先有「自利」二字。又進一步說明:「自利」的句子應該在「結硬」字下面,否則張仲景不會在「自利益甚」之後再次提到「若下之」。《千金方》中將其表述為「不能吞嚥食物,下藥後症狀加重」,沒有「自利」二字,這是因為提綱中原本就不提「自利」嗎?太陰病源起於體內,體內多為濕土,其中寒性病症較多,若濕氣流入陽明腑而產生熱性病症,則這些情況已經在陽明篇中有所提及。

故太陰篇次獨少也。凡篇中言太陰病,皆指此提綱言。

少陰之為病,脈微細,但欲寐也。

少陰之上,君火主之。本陽標陰,其病從標,為足少陰。從本則為手少陰。以下利為腎水病,而咽痛即君火病也。世以少陰咽痛謂為腎病,宜溫,皆忘卻氣化之為君火。況即下利一證,亦有從本化而為熱者哉。但欲寐,是欲寐而不能寐,非多眠睡也。篇中凡言少陰病,皆指此脈證言之。

厥陰之為病,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疼熱,飢而不欲食,食即吐蛔,下之利不止。

兩陰交盡,名曰厥陰。厥陰為標,風木為本。故厥陰病皆風木之病。木中有火,標陰而本陽。凡厥陰病主以消渴,猶太陰病主以腹滿。腹滿、消渴二端,尤為太、厥綱中之綱。篇中一言厥陰中風,兩言厥陰病,並此只有四條,皆為綱。

白話文:

所以太陰篇章中的疾病較少。在所有篇章中提到太陰病症時,都是指這個總結來說的。

少陰症狀表現為脈搏微弱細小,只想入睡。

少陰屬性是由君火主宰的,它的基本特徵是標示著陰性,疾病的來源跟標誌有關,成為足少陰;如果它遵循原本特性,就成為手少陰。把下痢視為腎臟疾病的症狀,咽喉疼痛就是君火疾病的症狀。世人認為少陰咽喉疼痛是腎虛引起的,應該用溫補的方法治療,都忘了這是由於君火的作用。只是想睡覺,是指想要睡覺但是無法入眠,而不是睡眠過度。

厥陰症狀包括口乾舌燥、胸悶、胸口灼熱感、餓了不想吃東西和吃了會嘔吐出蟲子等症狀。當使用通便藥物後,拉肚子的情況仍然不會停止。

兩個陰性的因素相互影響,被稱作厥陰。厥陰作為表象,代表的是風木。因此厥陰病症都是與風木相關的病症。風木中含有火元素,表面呈現陰性,內裡呈陽性。所有的厥陰病症主要由口乾舌燥引起,就像太陰病症主要是由於腹部脹大所導致的一樣。在篇章中只有一句關於厥陰受寒的話語,兩句關於厥陰病症的話語,以及另外四個規定,這些都是為了概括病情。

仲景書本為《傷寒雜病論》,六經提綱,傷寒如此,雜病亦如此。舍此則不能治傷寒,亦不能治雜病。凡六經之分,在寒水、燥金、相火、濕土、君火、風木之六氣,不僅為足六經手六經也。讀《內經》者自知之。彼謂傳足不傳手者,隔膜語耳。

白話文:

張仲景所寫的書原本是《傷寒雜病論》,其中包含了六經的總綱,不管是傷寒還是其他疾病都是按照這個原則來治療的。如果不遵循這套理論,就無法有效地治療傷寒和其他疾病。六經的劃分主要是根據陰陽五行中的寒水、燥金、相火、溼土、君火和風木等六種元素,而不只是簡單地分成足部的六經和手部的六經。只有深入研究過《黃帝內經》的人才能真正理解這些道理。那些說只傳承了足部六經而沒有傳承手部六經的人,是在胡言亂語。

2. 《傷寒論》脈法

仲景論脈,所重浮、沉、遲、數。而浮、大、數、動、滑、沉、澀、弱、弦、微,以類相從。浮、沉以位言,遲、數以至數言。浮、數,陽也。而大、滑、動,亦為陽。沉、遲,陰也。而澀、弱、弦、微,亦為陰。叔和「辨脈法」云:陽病見陰脈者死,陰病見陽脈者生。仲景之平脈以辨證者如此。

叔和可稱能說仲景之意者矣。凡人以不浮、不沉、不遲、不數為經脈,反是則為病脈。而病脈之中,又以脈有胃氣為吉,真臟脈見為凶。此則真有關於生死者。若本文之生死二字,則正教人以不使之死而使之生也。如病之初為浮、大、數、動、滑,而其繼也漸見沉、澀、弱、弦,微者,是陽消陰長之機,於病為進。

白話文:

張仲景討論脈象時,重點放在浮、沈、遲、數四種特徵上。其中浮、大、數、動、滑屬於陽性脈象;沈、澀、弱、弦、微屬於陰性脈象。浮、沈是指脈的位置深淺,遲、數是指脈搏跳動的速度快慢。如果陽性的疾病出現了陰性脈象,或者陰性的疾病出現了陽性脈象,都可能對病情不利。張仲景用這種方法來判斷疾病的症狀是否正確。王叔和在《辨脈法》一書中提到:“陽性疾病出現陰性脈象的人可能會死亡,陰性疾病出現陽性脈象的人可能會康復。” 張仲景就是這樣通過診脈來確定病症的方法。正常人的脈象應該既不是太浮也不是太沈,而且脈搏跳動速度適中。但如果一個人的脈象不符合這些標準,就可能是生病了。而在所有病態脈象中,只有當脈象中有“胃氣”存在纔算是好的,否則就會很危險。這對於決定生命與死亡非常重要。文章中的“生死”兩字,實際上是在告誡人們要避免讓病人死去並幫助他們恢復健康。例如,在疾病初期,脈象通常是浮、大、數、動、滑等陽性特徵,但隨著時間推移,會逐漸出現沈、澀、弱、弦、微等陰性特徵,這是因為身體內的陽氣正在減弱,陰氣正在增強,所以病情也在加重。

病之初為沉、澀、弱、弦、微,而其繼也漸見浮、大、數、動、滑者,是陽進陰退之象,其病為欲愈。此脈之有定者也,醫必當體會之。如浮為陽,而兼見大、數、滑、動之陽脈,是重陽也,必為陽盛之病,當急撤其陽邪。沉為陰,而兼見澀、弱、弦、微之陰脈,是重陰也,必為陰盛之病,當急破其陰邪。

且也浮既為陽,而浮之中反見澀、弱、弦、微,則陰氣上入陽中,將有亡陽之變,當以扶陽為急。沉既為陰,而沉之中反見大、滑、動、數,則陽邪下陷陰中,將有陰竭之虞,當以存陰為急。此脈之無定者也,醫則能轉移之。仲景之意,蓋謂陽病不可使見陰脈,陰病必當使見陽脈耳。

白話文:

疾病的初期表現出沈、澀、弱、弦、微等徵兆,隨著病情發展逐漸出現浮、大、數、動、滑的情況,這是陽氣上升、陰氣下降的跡象,表示疾病正在好轉。這是一種固定的脈搏現象,醫生必須仔細體驗和理解它。例如,浮脈代表陽氣,如果同時出現大、數、滑、動等陽性脈搏,就表明患者可能患有嚴重的陽虛症狀,應該立即清除這些陽邪。相反地,沈脈代表陰氣,如果同時出現澀、弱、弦、微等陰性脈搏,就說明患者可能存在著嚴重的陰虛症狀,應及時消除這些陰邪。

此外,如果浮脈本身已經代表了陽氣,但在其中又發現了澀、弱、弦、微等陰性的特點,那就意味著陰氣進入到陽氣中,可能會導致陽氣衰敗,因此要迅速恢復陽氣。同樣地,如果沈脈本身就代表了陰氣,在其中卻發現了大、滑、動、數等陽性的特點,那麼就意味著陽邪侵入到了陰氣中,有可能造成陰氣耗盡,所以要儘快保存陰氣。這種情況下的脈搏沒有固定規律可循,只有經驗豐富的老練醫生纔能夠靈活處理。張仲景的意思大概是說,對於陽性疾病不能讓病人看到陰性脈搏,而對於陰性疾病則必須讓病人見到陽性脈搏。

豈於陽病一見陰脈即曰無可治,陰病一見陽脈即曰不必治乎。余於是即仲景之脈法,以求仲景之治法。仲景於太陽病用桂、麻者,以其脈之浮緩、浮緊也。緊與緩皆陰脈,而治之以辛溫則不死。於太陽病用薑、附者,以其脈之微弱、沉微也。微與弱亦陰脈,而治之以辛熱亦不死。

仲景於陽明病用膏、黃者,以其脈之浮大、浮長也。長與大皆陽脈,而苟非治以苦寒則必死。仲景於三陰之陰病用薑、附者,以其脈之沉細。於三陰之陽病仍用膏、黃者,以其脈之浮滑也。沉細為陰脈,苟非治以辛熱則不生。浮滑為陽脈,苟非治以苦寒則亦不生。是故宜用辛溫時,不可早用辛涼。

白話文:

豈有見到陽病就只因見到陰脈就說無法救治,見到陰病就只因見到陽脈就說不必救治的道理呢?因此,我根據張仲景的脈象理論來尋求對應的治療方法。張仲景在診斷太陽病時,若脈象浮緩或浮緊,就使用桂枝或麻黃,因為這些脈象特徵屬陰性,但使用辛溫藥物後並不會致命。若脈象微弱或沈微,則使用薑或附子,這些脈象也屬陰性,但使用辛熱藥物後同樣不會致命。

在診斷陽明病時,若脈象浮大或浮長,則使用膏藥或黃芩,因為這些脈象特徵屬陽性,除非使用苦寒藥物,否則必定會導致死亡。張仲景在診斷三陰病的陰病時,若脈象沈細,則使用薑或附子;在診斷三陰病的陽病時,若脈象浮滑,則仍使用膏藥或黃芩。沈細屬陰性脈象,若不用辛熱藥物治療,患者可能無法存活;浮滑屬陽性脈象,若不用苦寒藥物治療,患者也可能無法存活。因此,在適合使用辛溫藥物時,不宜過早使用辛涼藥物。

宜用辛涼時,不可仍用辛溫。而於宜辛熱者,不得僅用辛溫可知。宜苦寒者不得通用甘寒,亦可知矣。惟其治之有法,所以能使陽病不見陰脈,能使陰病得見陽脈也。此仲景之意,惟叔和為能說仲景之意也。

更以仲景論舌苔觀之。《經》云:能合色脈,萬舉萬全。舌亦色之一也。夫病以證為主,凡仲景言舌者五,舉一白苔而分燥、滑,即以其舌參觀其證,必有證而後有方,方以治證,非徒以治舌也。乃元人杜清碧不以證言,徒以舌言,繪為三十七圖,或廣至一百三十六圖,或又減為一百二十圖。每色有十餘圖,每圖莫不有方,並不言此舌之因何證而見。

一若方即以舌為準,而不必更論其證者,徒亂人意,實無關於治法也。

白話文:

當使用辛涼藥物的時候,不能仍然使用辛溫藥物;而在應該使用辛熱藥物的情況下,也不能只使用辛溫藥物。同樣地,在適合使用苦寒藥物的情況下,也不能一直使用甘寒藥物。只有按照正確的方法治療疾病,才能讓原本屬於「陽」類型疾病的患者不再出現「陰」類型的脈象,也能夠使原本屬於「陰」類型疾病的患者能夠看到「陽」類型的脈象。這就是張仲景的意思,也只有王叔和才真正理解了他這個意思。 從張仲景對舌苔的研究來看,《傷寒雜病論》中提到過,如果能夠把望診(包括觀察皮膚顏色、面部表情等)與切診(包括摸脈搏、聽呼吸音等)結合起來進行診斷,就能做到百發百中的效果。舌頭也是其中的一個重要部分。然而在臨牀上,疾病是由症狀決定的,而不是由舌苔決定的。因此,張仲景在談到舌苔問題時,一共提到了五種情況,但都是通過分析患者的舌苔特徵以及相關病症,然後再根據這些信息制定出相應的治療方案。他的方法是基於病情本身,而非單純依靠舌苔判斷病情。 但是後來的一些醫生卻沒有遵循這種原則,他們只是簡單地根據舌苔的不同形態來開具處方,甚至還製作了各種各樣的舌苔圖表,有的甚至達到了136幅之多!而且每一幅圖都配備了一套相應的處方,完全忽視了病因和症狀之間的聯繫。這樣的做法不僅會混淆人們的思想,實際上對於治療疾病並沒有任何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