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十六卷》~ 卷十三·文十三 (4)
卷十三·文十三 (4)
1. 書曾文正公論史遷「扁鵲倉公傳」後
曾文正公,一代偉人,其功載旗常。其言垂金石,夫豈有失言於人哉?然而夫婦可以與知者,雖聖人亦有所不知。不知無傷也。必強其所不知以為知,則即有貽害於蒼生,而貽禍於後世者。余於公所論史遷之傳倉、扁而有異焉。公之言曰:執一技以事上,名一能以濟人,此小人事也。
大人者,德足以育物,智足以役眾。彼誠有所擇,不宜於此津津焉。若遷實通方術,而藉以自見其才能,斯亦淺者徒也。公意謂倉、扁細民,遷之繁稱累牘為非法。昔公在蜀道中病瘧,寒熱耳聾,少陽樞病也。不早治,致經旬不進粒米。醫以一劑愈之,不以為德以為罪,於「西征詩」中目為庸醫,有「惡莠雖已鋤,良苗亦失稼」之句,頗以除莠傷苗為憾,則公並農夫之務去草而不之信矣。瘧之為病,而能愈之以一劑者,是必深合乎仲景和解之法。
白話文:
曾國藩是一位非常重要的歷史人物,在他的時代裡做出了很多重大的貢獻。他說過的話被記錄下來成為了永恆的文字,他是不會對別人做出錯誤評價的人。但是即使是聖人都有可能不知道某些事情,不知道這些事情本身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如果一定要把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當作知道來做,那麼就會對人民造成危害,甚至會留下禍患。我在看曾國藩對於司馬遷寫關於倉、扁的文章時有不同的看法。曾國藩認為只用一個技能服侍君主或者有一個能力能夠幫助他人,這只是小事而已。真正的成年人應該要有足夠的能力培育事物並且統領大眾。如果真的有人選擇了一種方法,那就不應該如此興奮地談論它。司馬遷確實是一個博學多才的人,但是他使用自己的能力和知識來展示自己,這樣的做法是非常膚淺的。曾國藩的意思是說倉、扁都是普通百姓,司馬遜把他們的事蹟描述得太多太長是不合適的。曾經有一次,曾國藩在四川的路上得了瘧疾,發冷發燒耳朵聽不到聲音,這是因為肝臟出了問題。如果不及時治療,可能會導致十天都不能吃東西。醫生開出了一副藥就把他治好了,但他卻不感謝這個醫生反而責怪他,還在他的《西徵詩》中稱呼這個醫生為庸醫,用了“惡莠”(雜草)這個詞來形容這個醫生,表示他很遺憾除了去除野草之外連好的作物都無法得到收穫。從這裡可以看出,曾國藩並不相信農夫要努力清除雜草的想法。瘧疾病是一種需要用特定的方法進行治療的疾病,只有符合張仲景和解的方法才能把它治好。
公所遇良醫也,公自不識耳。儒有君子儒,有小人儒。儒且有二,而況於醫?本當有所區別。若醫而可概目為小人,則儒亦可概目為小人矣。醫之為道也,本於伏羲畫卦、后稷教稼並重,豈曰小道乎哉?醫之可以寄死生者,亦無殊於託孤寄命之君子,豈曰賤役乎哉?醫而明,亦能及物。醫而名,亦足動眾。
士果抱道在躬登仁壽而免夭札,正可以佐朝廷康濟斯民之治。何肯不自重而執技以事上官,下同於吮癰舐痔者流,出鄉而不與士齒哉。吾聞狄梁公功在社稷,而有腦後下針鼻端疣落之術。范文正公先憂後樂,而有不為良相,即為良醫之願。我祖宣公稱內相於朝,而謫宦忠州,亦有集錄古今方之事。
白話文:
你遇到的好醫生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儒家也有君子和小人的分別,既然儒家都有兩種類型的人,那麼對於醫生來說又怎麼會沒有呢?原本就應該有所區分。如果把所有的醫生都看作是小人,那儒家也可以被視為小人了。行醫之道源於伏羲繪製八卦以及周代農神后稷教授耕田的重要地位,難道這是一條微不足道的道路嗎?醫生能夠決定生死的事情,跟那些託付國家大事的君子相比,難道他們就是低下的奴隸嗎?聰明的醫生也能夠幫助他人。有名的醫生也足以影響大眾。 如果一個讀書人在自己的身上實踐道德,並且避免早逝或生病,他就可以輔助朝廷治理人民。為什麼不肯尊重自己,而是用技術來服侍上級官員,把自己降低到像吸膿舔瘡的人一樣,在離開家鄉時不能和其他讀書人平起平坐呢? 我聽說唐朝宰相狄梁公對社會做出了貢獻,而且還有從背後插針去除鼻子上的肉瘤的方法。宋朝宰相範仲淹先悲傷再快樂,他的志向是要成為好宰相或者好醫生。我的祖先宣公在朝廷裡被封為內相,但被降職到了忠州,他也收集整理過古往今來的藥方。
此三公者皆大人,而皆能醫,而皆謂之小人可乎?《周·官》之於疾醫何等鄭重,自後世史官列之方技於是,學士大夫羞為之,以此事委諸市井,而此中亦遂無人。然儒有君子儒,醫亦豈無君子人歟?為薦紳先生者,宜何如作養之、顧惜之、引之使進於道,而堪受此鄙夷乎哉?龍門作史,自古為昭,而謂其自借倉、扁以自顯其才能,亦淺之乎。測子長矣,公為一代偉人,言必世為天下則,故愈不可以無辭。
再論公病瘧,而往來寒熱,耳且聾,至旬日不進粒米,則必更有膈滿脅痛可知。經云:少陽之脈循脅,絡於耳,故胸脅痛而耳聾。仲景本之,特立小柴胡一方為少陽和解之法。醫以少陽方治公之少陽病,病得愈,愈且速。先是以十日不能食,則病去而元未遽復,勢使然也。病之既除,調以甘藥,或以飲食消息之,無後患矣。
白話文:
以上文本的大致意思是:
這三位都是大人物,並且都擅長醫術,難道可以稱他們爲“小人”嗎? 從歷史記載來看,《周禮》對於醫生這個職業非常重視,但後來的歷史官員將它列爲技術類職業之一,學者們也因此感到恥辱並將其交給市場上的普通人來處理。然而儒家中有許多正直的人才,醫學界是否也有這樣的人物呢? 作爲讀書人的紳士應該怎樣培養和支持這些人才,珍惜他們的才華並將他們引導到正確的道路上,而不是讓他們受到輕視? 龍門山是歷史上著名的文化名勝區,在這裏人們認爲自己通過學習倉頡和扁鵲的知識來展示自己的能力是非常淺薄的行爲。司馬遷是一位偉大的歷史學家,他的言論必須成爲天下的準則,因此他的話非常重要並且不可忽視。 再次討論這位大臣患有瘧疾的症狀,表現爲反覆發熱和寒冷,耳朵還聾了,甚至連續幾天沒有進食任何食物,那麼肯定還有其他症狀出現,例如胸部疼痛和脅部不適等等。經書上說:“少陽脈絡於脅部和耳朵周圍,所以會出現胸脅痛和聽力下降等症狀。”張仲景根據這個理論創立了一種名爲"小柴胡湯"的方法用於治療這種病症。如果用這種方法治療這位大臣的病情,疾病會很快得到治癒,並且恢復速度也會加快。由於他已經持續多天無法正常飲食,這意味著雖然疾病的根源已經被消除,但是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正常狀態,這是自然規律導致的結果。在疾病被徹底清除之後,可以通過使用一些溫和的藥物或者調整飲食能量攝入等方式進行調理,避免留下後遺症。
味公詩意,頗以不事滋補為嫌,乃即以去病為罪。然則病為瘧,必不可用去瘧法,是何異於黃坤載之縱有承氣證,必不可用承氣湯、葉天士之火熱之甚,必不可用寒涼者哉?不去病而先補,則病不去。病不去,則無不虛。虛則再補,補則病益不去。其後何如?所不待言。此人情也。
故醫之近人情者,非其至者也。近聞俞曲圓有「廢醫論」,不知是何作意,當求得一讀之。
白話文:
這段古文中醫文字的大致意思是:有人認為王公的詩歌意思不太注重滋補身體,甚至把去除疾病看做是一種罪過。然而如果生病了,就一定不能使用治療疾病的方子嗎?那豈不是和黃坤載即使出現需要用承氣湯的情況也不能用一樣,或者像葉天士說的火熱很嚴重時也不能用清涼藥物嗎?如果不先把疾病治好而是先進行滋補,那麼疾病就不會好轉。疾病不好轉就會變得更虛弱。等病情更加虛弱之後再次進行滋補,那麼疾病仍然不會好轉。接下來會怎麼樣呢?不用多說大家都知道這是常理。因此,醫生要接近病人的心情並不是最好的做法。最近聽說俞曲圓有一篇《廢醫論》,不知道他的想法是什麼,應該找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