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懋修

《文十六卷》~ 卷十三·文十三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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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文十三 (1)

1. 重訂《傅徵君女科》序

經生家言,每以闢去常解獨標新義,為傑出冠時之作。至於醫之為道,因病施治,隨證立方,宜若無所為常亦無所為新矣。然而一病也,有陰陽,有寒熱,有表裡,有虛實,且有真假,其病若相同,其所以為病則大異。世醫狃於習俗,樂於淺嘗,人云亦云,但就病名為治,不進求病本之何在者,比比然也。

先生此書每論一病,必先列常解於前,而後自解之。非故求新,不囿於常,則自成為新耳。書凡《女科》二卷,《產後編》二卷。《女科》已列有「產後」一門,而《產後編》中各病又與《女科》卷末似一似二,或重見而疊出,或此有而彼無。先生本屬兩書,讀者反覺贅見。

白話文:

古文中提到的是關於中醫治療的方法和觀點。它說到有些醫生會用一些新的、不同的方法來治病,但是對於中醫來說,應該是根據病情來制定方劑,而不是追求新的或者舊的方式。即使是一種疾病,也會有不同的症狀,例如陰陽、冷熱、內外等,而且還有可能出現假象。很多醫生因為習慣了傳統的做法,只按照疾病的名稱來進行治療,而不深入研究病因所在。這本書討論了一個病症,首先列出了一些通常的理解,然後再自己做出瞭解釋。作者並不是故意要尋找新的理解方式,而是不受制約地思考問題,自然就能形成新的理解和解決方案。這本書包括兩部分:《婦科》和《產後編》,其中《婦科》已經包含了一個“產後”的章節,而在《產後編》中的各種疾病與《婦科》最後的部分看起來相似卻又不同,有的重複出現,有的只有這一本書中有,另一本書中沒有。實際上這兩本書都是由同一作者寫的,讀者可能會覺得有一些多餘的內容。

因揣先生於產後治法,若專為錢氏化生湯發明,因即易其名曰《生化編》,以避兩書重複,而仍不失原書本旨。當猶是先生之志也。嘗謂先生力求其新,適得其常,固非炫異矜奇者比。修之服膺是書有年矣,始從吳江靜安宗老處得見鈔本,繼又得海山仙館本,校讀數過。惜其語句叢雜,體例舛錯,且《產後編》中所列「類傷寒證」以陽明腑之胃家實屬之三陰,此其貽害非小,疑非出自先生之手。祝崖祁氏不云乎,此書晉省鈔本甚夥,然多秘而不宣,彼此參考多不相符。

則雅樂之為鄭聲所亂多矣。而於陽明混作三陰,似乎病至於陰經始有下法,則大背南洋之旨,猶有不可不更正者。因為移易篇次,改定體例,以《女科》八門釐為八卷,另附《生化》一編。繁者汰之,冗者節之,雜者一之。經營咸豐年,斷手同治初。悉心讎校,乃成完書。誠欲求得廬山真面目,庶讀者開卷瞭然,而非敢有塗改點竄之意也。

白話文:

曾經有人認為這本書是在生產之後治療的方法,如果只是為了錢氏化生湯而寫的話,就把它叫做《生化編》,避免和其它書籍重覆,同時也能保持原本的意思。我想這是作者的心意吧! 我曾說過,作者追求新的方法,但仍然符合常規,並不是炫耀奇特或誇張的事情。我已經研究了多年,最初在吳江靜安宗老那裡看到了抄本,後來又得到了海山仙館版本,多次閱讀比較。可惜的是語言混亂、格式錯誤,而且《產後編》中的“類傷寒症”把陽明腑(胃)歸入到三陰之中,這個誤解對人有很大的危害,懷疑它可能不是出自我手中的筆。 祝崖祁氏沒有說嗎?這本書在山西省有很多抄本,但是大多都保密不公開,互相參考時很多都不相符合。 雅樂被鄭聲搞亂的地方太多了,而在陽明混入三陰,似乎是疾病到了陰經才開始使用下法,這樣完全違背了南洋的宗旨,還有一些地方需要改正。因此我把篇章重新排列,修改了格式,把《女科》分成了8個部分,另外附加了一個《生化》的部分。刪除了一些不必要的東西,簡短一些長篇文章,統一了一些混亂的文章。經過多年的努力,在鹹豐年間完成了這些工作,並且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最後完成了一部完整的書籍。我的目的是想要讓讀者看到真正的廬山面貌,而不是故意去更改或者篡改文章的意思。

凡先生之亮節高行,散見於馬文甬《義士傳》、李子玉《儒林傳》及《觚剩鶴徵錄》《亭林文集》《小長蘆詩集》中者,當再蒐羅成帙,以光益是書,俾承學之士如見先生焉。豈但為醫家言哉。錄成,敘其顛末如上。

白話文:

凡是老師的高尚品德和行為,在馬文甬的《義士傳》、李玉的《儒林傳》以及《觚剩鶴徵錄》、《亭林文集》、《小長蘆詩集》中有分散記載的,應該再次收集整理成冊,以此增強這本書的光彩,使後世學習的人就像親眼看到老師一樣。難道只是為了說醫生的話嗎?已經記錄完成,概述它的始終如下。

2. 重定綺石《理虛元鑑》序

綺石《理虛元鑑》一書,傳於其門下士趙宗田,而刻自慈溪柯君德修者也。惜趙不言綺石姓氏,惟於原序中約略知為勝國時人。其少子躬罹世變,家國滄桑,未經授梓。可見德修以前世無傳本。而德修實得利於是書,故不忍聽其沉埋剝蝕,而以梨棗壽之。其用心之厚,誠有如晉亭陳氏所言者。

而德修所刊本亦未盛行於世,故世不多見。此本余自友人處借鈔得之。服其治虛之法,於陰虛主清金,於陽虛主建中,歸本肺脾。超出乎專事腎家者徒以桂、附益火,知、柏滋陰之上,可與吾蘇葛可久養道丹房十藥並傳。惜余所見鈔本體例混淆,先後凌躥。所載方或舉藥名,或為歌訣,均未盡善。

白話文:

這本書是綺石寫的《理虛元鑑》,由他的弟子趙宗田傳抄下來,並且由慈溪縣的柯德修正編輯出版。可惜的是,趙宗田沒有提到綺石的名字,我們只能從原著的前言中得知他是明朝時期的人。他最小的孩子經歷了時代的變化和國家的興衰,所以這本書在當時沒有被印刷出版過。可以看出,在柯德修之前,這個版本應該是唯一的傳承版本。柯德修得到了這本書的利益,所以他不想讓它消失或者腐朽掉,而是用木版把它印製出來保存下去。他的心意深厚,正如晉亭陳氏所說的一樣。

然而,柯德修出版的版本並沒有流行開來,所以在當代很少有人看到。我是向朋友那裡借了一份手抄本。我看了一下它的治療虛弱的方法,對於陰虛主要使用清熱解毒的藥物,對於陽虛則主要是健脾胃的藥物,都集中在對肺部和胃部進行調節。這些方法比那些只靠肉桂、附子等溫補藥物增強火力,以及知母、黃柏等滋陰降火的藥物要好得多。很遺憾,我手中的手抄本格式混亂,次序顛倒,而且有些方劑只是列出了藥品名稱,或者是用歌謠的形式記述,都不是很好。

原本不可得見,無從仇校。乃為第其先後,一其體例,分為五卷。以「理虛總論」為第一,「羅列病證」為第二,「治病餘論」為第三,「用藥宜忌」為第四,「脈法列方」為第五,而於「非弱諸證」復引申一二條以盡之。刪繁補漏,久之亦不記是誰語。總以令人不成虛勞,斯為治虛良法。

若已為人引入怯門,則吾見其入而不見其出也。嗚呼!理虛之道微矣。

白話文:

原本的內容無法見到,所以沒有對比校正的依據。於是按照其時間順序,統一了格式,分成了五卷。其中「理虛總論」為第一卷,「羅列病證」為第二卷,「治病餘論」為第三卷,「用藥宜忌」為第四卷,「脈法列方」為第五卷。並在「非弱諸證」中再增加一兩條作為補充。久而久之,就不記得這是誰的言論了。總的來說,就是為了讓人避免虛勞,這是一種治理虛弱症狀的好方法。

如果已經被導向了一個衰弱的方向,那麼我只看到他進入而看不到他離開。唉!治理虛弱的方法太微妙了。

3. 重訂吳又可《瘟疫論》序

疫有兩種:曰溫,曰寒。以其病為大小相同、長幼相似、如役使、如徭役,故古人謂之役,後人稱為疫。至宋以後又稱為瘟,瘟即疫也。溫與寒則疫中之兩證也。若必以「溫」、「瘟」為一字,則豈疫之溫者可名溫溫,而疫之寒者亦可名寒溫乎?即此已說不去矣。又可之所謂疫,即宋以後之所謂瘟。

故言疫不當再言瘟,言瘟不當再言疫。而味其所論,則實論疫中之溫者,不論疫中之寒者。且只言疫中之溫者,不言不疫之溫者。以其所遇崇正辛巳之疫固是溫疫,不是寒疫。然則其為書也,自當名之曰《溫疫論》。乃人云亦云,漫不加察,書之意不錯,而書之名則錯。讀者不知其書名之錯,而轉謂其立論之非,則又錯中錯矣。

白話文:

古文中提到的是兩種疾病:“溫”和“寒”。這兩種疾病的症狀大致相同,並且在年齡上也有類似之處,就像被徵召去服役一樣,所以古人稱之爲“役”,後來人們稱爲“疫”。到了宋代以後,“疫”又被稱作“瘟”,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傳染病。“溫”與“寒”則是疫情中的兩個類型。如果一定要將“溫”、“瘟”看做同一個字的話,那麼難道感染了溫暖型病毒的人就可以被稱爲“溫和”的病人嗎?這顯然是說不通的。另外,在這裏所謂的“疫”,就是指宋代之後所說的“瘟”。

因此,談論“疫”時不應該再次提及“瘟”,同樣地,討論“瘟”時也不能重複使用“疫”這個詞。然而仔細品味這些論述就會發現,實際上是在探討疫情中的暖性病例,而不是冷性的病例。而且只是提到了疫情中的暖性病例,沒有涉及那些未受疫情影響但仍然受到病毒感染的情況。這是因爲作者遇到過一次嚴重的庚午年(1640)疫情,這次疫情屬於暖性而非冷性。既然如此,這本書的名字應該叫做《暖性疫情論》,但是由於人們的說法不同,也沒有進行深入考察,導致書的意思是對的,名字卻錯了。讀者不知道這個錯誤的書名,反而認爲書中提出的觀點有問題,這就犯了一個更大的錯誤。

呂𣗪村曰:若以又可此書治濕溫證方合。此言正不盡然。蓋濕溫而在無疫之年則僅為濕溫之病,濕溫而為有疫之年則便是濕溫之疫。又可所遇既為沿門闔戶,病狀相似,則竟是疫。疫之狀類濕溫,則竟是濕溫之疫。必謂其不當言疫,可乎?書中「傳變」一節,謂有表而再表,里而再里者。

有先里後表,但里不表者。及「挾熱痢」一節,謂有熱結旁流者,有膠閉而非燥結者。皆為又可特識,能言前人所未言,厥功偉矣。但其書名則定應改正,而於書中之混雜不清者亦一一釐定之。誠以此書實有至理,足為寒疫外之溫疫垂一治法。而正未可執不疫之溫自亂其例矣。

白話文:

呂藕村說:如果用葉天士這本書來治療溼溫症的方法是對的。但是這樣說並不一定全對。因為在沒有瘟疫的年份裡,只有溼溫病症;但在有瘟疫的年份裡,就是溼溫性瘟疫了。葉天士遇到的是家家戶戶都得了一樣的病,那肯定是瘟疫了。瘟疫和溼溫症很像,那就是溼溫性的瘟疫。一定不能說它不是瘟疫,可以嗎? 書中的“傳變”一篇提到,有的病人先是得了皮膚疾病然後再次感染到其他部位,有的人從內臟開始生病然後影響到了皮膚,有些人只是內臟生病而不會影響到皮膚。以及“夾熱痢”的篇章中提到了有些人的腸胃堵塞且伴有高燒的情況,也有人的腸胃堵塞卻不會引起乾癟的情況。這些都是葉天士獨具慧眼的地方,他能夠講出前人未曾提及的事情,他的貢獻非常大。但是他寫的書的名字應該要修正一下,而且對於書中一些混淆不清的部分也要進行修改。因為這本書中有著深刻的道理,足以成為治療除寒冷型之外的溫性疾病的一種方法。因此我們也不能固守著非瘟疫的溫疾規律去打亂它的常規。

4. 重訂戴北山《溫熱論》序

北山此書,以溫熱與傷寒辨。條分縷晰,諸病疏明。傷寒之治不混於溫熱,溫熱之治不混於傷寒。誠於秦越人「四曰熱病、五曰溫病」之異於「二曰傷寒」者分疆劃界,不得飛越一步矣。然其書明是溫熱,而其書名則曰《廣瘟疫》。推其命名之意,固本於吳又可《瘟疫論》,而欲有以廣之。

故篇中或稱疫癘,或稱時疫,或單稱疫,一若自忘其為論溫熱者是。傷寒之與溫熱,北山能辨之。而溫熱之與瘟疫,北山亦混之矣。余始不解其故,久之而始恍然悟曰:吳氏書名瘟疫,而不自知其所論但為溫疫。戴氏專論溫熱,而不自知其書之不可以名瘟疫。更合兩家觀之,在吳氏自論疫中之溫,而仍不免糾纏不疫之溫。

白話文:

這本書主要是關於溫熱和傷寒疾病的區別。它把疾病分得非常清楚,每種病症都說明得很明白。治療傷寒的方法不能混淆到治療溫熱的方法裡,同樣地,治療溫熱的方法也不能混淆到治療傷寒的方法裡。作者在這裡對於張仲景所說的“四曰熱病”、“五曰溫病”的不同於“二曰傷寒”,做了清晰的界定,使得這些不同的疾病之間不會互相影響。 然而,雖然這本書主要是在討論溫熱,但是它的名字卻叫做《廣瘟疫》。這是因為作者想要擴大對瘟疫的研究範圍,因此他引用了吳又可的《瘟疫論》來作為基礎,並且希望能夠進一步發展這個領域。 所以在文章中,有時候會提到瘟疫或者時疫,有時候只提到了疫,好像完全忽略了自己正在討論的是溫熱問題一樣。北山可以分辨出傷寒和溫熱的不同,但是他似乎也把溫熱和瘟疫搞混在一起了。起初我不太理解為什麼這樣做,直到後來我才突然明白了原因:吳又可的書名是瘟疫,但他並不知道自己的理論只是適用於溫疫;戴氏的著作是專門研究溫熱的,所以他也不知道他的書不應該被用來描述瘟疫。如果我們從兩個角度去看,就會發現吳又可在討論疫情中的溫度時仍然無法避免涉及到非疫情的溫度。

在戴氏則專論不疫之溫,恐人於陽明溫熱之病誤用太陽風寒之法,特於書成時未加檢點,仍沿俗說以瘟疫之名名溫熱之病。只與刪去論中「屍氣」、「腐氣」等語及後幅大青龍一方,此外則絕無摻入瘟疫之處,亦無夾雜傷寒之處。余愛其論之精,而惜其名之誤,乃於凡所稱「時行」、「疫癘」者悉改之曰溫邪。

其開首云:「世之治傷寒者,每誤以溫熱治之。治溫熱者,又誤以傷寒治之」四語,則余所綴也。有此一提,而所以作書之意乃先於卷端揭清,即為之改題曰《溫熱論》。則此書實足為溫熱病正法眼藏矣。

白話文:

以下是對該段古文中醫理論的簡要轉述:

戴氏專門討論了不是由瘟疫引起的溫熱疾病,他擔心人們會把陽明經絡中的溫熱病症錯誤地使用治療太陽經絡風寒疾病的療法來處理。然而,在完成這本書的時候,他沒有仔細檢查和修改,仍然延續著舊有的習俗,用瘟疫這個名字來命名溫熱疾病。除了刪除了一些關於“屍氣”、“腐氣”的言論以及一個含有大青草的大方子之外,其他地方都完全沒有混入瘟疫相關的信息,也沒有夾帶任何有關傷寒的信息。我很欣賞他的論述非常精闢,但同時也很惋惜他的名稱出現了錯誤。因此,我在所有提到“時行”、“疫癘”的地方全部把它們更換成了“溫邪”。

他在文章開始的地方寫道:“世界上那些治療傷寒的人常常誤以為是溫熱疾病;而那些治療溫熱疾病的人又經常誤以為是在治療傷寒。”這句話是我添加進去的。有了這樣的一個提示,就能夠清楚地表達出作者寫這本書的目的,並且我把它的標題更改為了《溫熱論》,這本著作實際上已經成為了溫熱疾病的正確診斷方法的重要參考資料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