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十六卷》~ 卷十一·文十一 (3)
卷十一·文十一 (3)
1. 再論胃病有神昏,肺病無神昏之理
世間原有一種肺病,其小者如咳嗆、噴嚏、頤腫、喉梗之類。其大者如哮喘、咯血、肺癰、肺痿之類。皆不聞有神昏而至譫妄者。既曰肺病,斷不能有神昏。既曰神昏,斷不僅為肺病。既不神昏,斷不病及心包。既不病心,斷不需用犀角。是皆可以理斷,而不必盡通乎醫道者也。
鞠通所謂上焦病者,即景文所言之肺。鞠通所謂不可用中焦藥者,即景文所不言之胃。乃於景文「延之數日」上,再加「緩緩」兩字,胃不及待,釀成大熱。或亦一用膏、黃,似乎已勝顧說。而隨即以清宮、增液者,使胃病仍歸不治。夫人之所病者胃,而醫之所言者肺。神之所以能昏者在胃,而醫之所以治神昏者在心。
白話文:
世界上原本就有一些與肺有關的疾病,有些較輕微的像是咳嗽、喘息、臉部浮腫、喉嚨阻塞等症狀;也有嚴重一些的像氣喘、吐血、肺膿瘍和肺萎縮等等。這些疾病的患者都不曾聽過會出現精神混亂甚至胡言亂語的情況。既然被稱作肺病,當然不可能出現精神混亂的情形;如果已經出現了精神混亂,那就不僅只是肺病而已。如果不出現精神混亂,那就表示病情並沒有波及其他器官,尤其是心臟。因此,以上所述都可以透過道理來判斷,而不是一定要精通所有醫學知識才能理解。 鞠通認為上焦(也就是胸腔)的病症就是指景文所提到的肺部問題。鞠通又指出不可以使用治療中焦(也就是腹部)的藥物,這是指景文中未提及到的胃部問題。然而,在景文中的「延續幾天」前面再加上「慢慢」兩個字,使得胃部無法等待,最終導致發燒高熱。或許也可以嘗試使用某些膏方或者黃連,但這樣做可能還是不足以解決問題。接著便要使用清宮和增加津液的方法,讓胃部的病痛仍然得不到有效的治療。病人真正患病的是胃部,但是醫生卻只關注肺部的狀況。造成精神混亂的原因是在胃部,但是醫生卻把注意力放在如何治療心臟上的問題。
類皆善用移字訣,而此之所移,又為移字訣中最大之禍。明明一部《傷寒論》長留天地間,其於急去熱邪,陰始可保。如仲景之白虎、承氣湯,小之而一去其熱,陰即不傷。如仲景之葛根芩連諸方,辛從甘以化陽,苦從甘以化陰,陰陽和而時雨降,頃刻間有噓枯振槁之能者,概從擯棄,且若惡聞,豈無意乎?風寒溫熱,尋常病耳。似此惝恍迷離,既令人於傷寒方視若畏途,並以一二肯用傷寒方者目為怪物。
登仁壽而免夭札,只看《傷寒論》之興替何如。余既合論兩家,而並暢發此論,所望病家之曾受此害者,一權於肺胃之間,而恍然有悟也。
白話文:
這些都是關於如何使用「移字訣」的方法,但是這種方法在移動文字的時候會帶來很大的麻煩。《傷寒論》這本書已經存在很長時間了,在處理急性疾病和清除熱邪方面非常有效,可以保護身體中的陰分。例如張仲景的白虎湯和承氣湯等藥方,能夠快速地去除熱邪而不損傷陰分。另外還有像葛根芩連等其他一些藥方,通過讓辛辣的味道與甜味相結合來產生陽氣,使苦澀的味道與甜味相結合來產生陰氣,這樣就能夠達到陰陽平衡的效果,就像下了一場及時雨一樣,可以在短時間內恢復生機。然而現在人們卻把這些有效的治療方法都拋棄掉了,甚至對它們感到厭惡,難道他們真的沒有意識到嗎? 風寒感冒和其他的一些普通疾病的治療方式都很簡單明瞭,但是一旦出現了一些模糊不清的情況,就會讓人對於治療傷寒的方式感到害怕,並且認為那些敢於使用傷寒療法的人是怪胎。 想要延年益壽,只需要看看《傷寒論》是否還有人重視就可以了。我已經結合了兩家的觀點,並闡述了我的看法,希望曾經受到過傷寒危害的人都能夠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病情,並且有所感悟。
2. 論楊慄山《傷寒瘟疫條辨》
乾隆中,楊慄山作《傷寒瘟疫條辨》。於四十九年甲辰自序之。其所制一十五方,無不暗暗用傷寒方,而又切切誡人以不可用傷寒方,此其意竟不可解。既而思之,或者楊氏以世人久飲狂藥,錮疾已深,若再正言厲色教人取法仲景,人既不信,即其道亦不行。而足以活人之《傷寒論》,勢必仍歸於廢棄。
因而設此詭計,特將殭蠶、蟬蛻之不擔重任者,加入芩、連、膏、黃方內,使人人看似楊氏新方,而不知不覺已暗將傷寒方愈人。故於卷三之末,托為畏齋之言,稱其「於溫病另闢手眼,卻不於長沙論旁溢一詞。
後有作者,不為冥索旁趨,得以隨施輒效」一段,或即是其全書點睛處歟?若果如此,則是楊氏設法度世,不惜身冒不韙,願受明者指摘,而能使昧者潛移默奪,不必醫家明其意,但求病家蒙其福。功歸實在,何必爭名。余故於楊氏之書,猶有取焉。此書本為三原陳素中名堯道者所著《傷寒辨證》,於康熙戊午有自序一首。
白話文:
乾隆時期,有一位名叫楊慄山的人寫了一本書叫做《傷寒瘟疫條辨》。他在1784年的自序中提到他創造了15個配方,這些配方都是從治療感冒和流感的方法改進而來的。然而他又告誡人們不要使用那些傳統的治療感冒的方法,這讓人們感到困惑不解。經過思考之後,或許楊先生認為當時社會上已經有很多錯誤的療法被廣泛接受,如果繼續強調遵循張仲景的理論進行治療,可能不會有人相信並且採納他的方法。因此,他設計了一些巧妙的方式,在一些常用的草藥配方中加入了新的成分,使得每個人都能輕易地看到這是他的獨創配方,而不會察覺到實際上是在應用治療感冒的方法。所以在他第三章的最後部分,他假借一位叫畏齋的人的話語,說自己的方法對於治療流感和其他疾病非常有效,而且不用像其他醫生那樣費盡心思去尋找其他的解決方案。這段話可能是整本書最精華的部分吧!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楊先生就是為了拯救世界,不怕被人批評,希望得到聰明人的支持,同時也能讓普通人受益。即使沒有獲得什麼榮譽,只要能夠真正幫助病人就好了。所以我對楊先生的著作還是有所欣賞的。這本書原本是由陳素中的《傷寒辯證》改編而成,並且在康熙年間有一首自序詩。
至嘉慶十一年丙寅,始為劉鏡浦觀察付刊。其在乾隆時,尚為素中未刻稿。書中謬作劉河間稱為雜病,妄引喻嘉言三焦解毒,誤入吳又可大頭瘟六證。且於陽盛格陰、但言手足溫暖、指爪紅活而不及熱厥之證,有手足冷而指頭寒者,為素中之陋。而楊氏承之,亦不能有所改正,則反為素中累矣。
白話文:
到了嘉慶十一年(1746年),才由劉鏡蒲先生交付出版。他在乾隆時期,這本書還只是他尚未印刷的手寫稿件。書中有錯誤的地方,把劉河間的作品當做是關於雜病的文章,胡亂引用了喻嘉言的三焦解毒說法,並錯放入了吳又可的大頭瘟六種症狀之中。而且對於陽氣過剩導致陰虛的情況,只提到四肢溫暖、指甲和趾甲發紅並且活動自如,卻沒有提及到因為熱性病症所引起的四肢冰冷、手指腳趾冰涼的情形,這是作者的淺薄之處。然而楊氏接續他的工作,也不能對這些錯誤進行修正,反而成為了他的負擔。
3. 論章虛谷《外感溫熱》
葉天士先生一代盛名,既為其門下華邵輩所毀。而顧景文之溫證,又為章虛谷取而注之,改作《外感溫熱》。其所以改作外感者,想亦嫌其不類論溫,故謂其與仲景伏氣之溫不同,是則天士之溫,本非仲景之溫。而虛谷之溫,又非天士之溫矣。然而換一衣冠,不能使其人之性情面貌因之而皆變也。
況果如其外感之說,而竟出於天士之意,則天士於《臨證指南》既以小風寒抵作傷寒一大法門。天士於溫證論治,又以小風熱抵作溫熱一大法門。所以傷寒一證,至天士而失傳。溫熱一證,亦至天士而失傳。而孰知皆非天士之書耶?此之般流,直若傀儡登場,沐猴牽線,不使仲景聖道盡歸澌滅不止。而王孟英《溫熱經緯》盡羅而致之,皆不肯為病者計。
白話文:
葉天士是一位非常有名的醫生,但是他的聲譽被他的一些學生破壞了。另外,顧景文得了溫症,由章虛谷來治療並寫下了《外感溫熱》,把這個病症改成「外感」的原因可能是為了避免和討論其他溫症混淆,因此認為這種溫症和張仲景提到的伏氣溫症不同,也就是說葉天士的溫症不是張仲景的溫症,而章虛谷的溫症也不是葉天士的溫症。即使改變了一個疾病的稱呼,也不能讓人的性格和麪容都發生變化。
如果真的按照他們提出的「外感」理論,那麼這就是出自葉天士的意思,在《臨牀指南》中,葉天士已經用小風寒代替大傷寒作為一個重要的診斷方法;在對溫症進行治療時,他又使用小風熱代替大溫熱作為另一個重要診斷方法。這樣做導致傷寒和溫熱兩個疾病都失去了正確的診斷和治療方式。誰知道這些都不是葉天士自己的著作呢?
這樣的行為就像木偶上臺表演一樣,毫無意義地摧殘著張仲景的醫學思想。甚至連王孟英的《溫熱經緯》裡收錄的所有東西都不肯考慮病人的情況。
嗚呼!此中之劫運,其何日已耶!
坊間再有《醫效秘傳》,亦云是葉先生語。為吳子音所刻。《秘傳》已極不堪,至於葉、薛、繆三家醫案,非特用藥之謬,彼此相似,即詞句間亦多有雷同。明是一副筆墨,不問可知。其偽志稱薛與葉積不相能,嘗自署所居曰掃葉山莊,則豈有薛而肯從葉派者乎?繆則我之自出,不聞其有此方案。偏是此種躗言,最易動聽。
不託於兩先生置之可耳,乃假借大醫,使人信從,以售其欺,害斯大矣。末附陸秋山「溫熱贅言」,則即王孟英所收陳平伯祖恭語。及章虛谷所指薛氏《濕熱條辨》者,一字不易,但改祖恭為余,自稱拙著,不值一笑。
白話文:
唉呀!這種情況中的災難運氣,什麼時候才能停止呢?
市面上又有一本叫做《醫效祕傳》的書,也說這是葉天士先生的話。是由吳子音雕刻出版的。《祕傳》已經非常不可靠了,更別提葉、薛、繆這三家診療案例,不僅使用草藥的方法錯誤,而且彼此之間也有很多類似的地方。很明顯就是同一個人寫的,不用問也知道。在序文中提到薛和葉長期不合,曾經把自己的住處命名為“掃葉山莊”,那怎麼可能會有人跟隨葉家學派呢?繆是我自己的作品,沒有聽到過這樣的案例。偏偏這些胡亂說話的人最容易讓人相信。
如果不想託付給這兩位先輩也就罷了,竟然假冒名醫,讓別人信任並接受他們,以此來賣弄自己,這樣造成的危害就太大了。最後還附加了一篇陸秋山的“溫熱贅言”,也就是王孟英收集到的陳平伯祖先恭敬的語言。以及章虛谷指出薛氏的《溼熱條辨》也是完全一樣的文字,只是把祖先恭敬改成我自己,並且自稱是我的拙作,根本不值得笑一下。
4. 附:《條辨》辨
雍乾之間,吾吳薛生白與葉天士兩先生齊名。天士不著書,並華邵輩亦言之。若一瓢薛先生,則著作才也。乃亦傳有《濕熱條辨》一冊,自條自辨。其語句、藥物,與《溫證論治》大略相同,豈薛先生而有此不合體裁之作耶?夫所謂條辨者,始於方中行之前條辨,程郊倩之後條辨。
原是條列仲景原文於前,而作者逐條辨之於後,以其條之或有錯簡、或有剩義、或有疑字,而為之辨其疑似,辨其是非。雖其強題就我,各自為說,已屬無謂,然猶不失為箋、疏體也,從未有自為條而自為辨者。以其所條高一格書之,更有襲取仲景句法,彼意希圖傳之既久、人人看得高一格處,如仲景原文。
白話文:
在清朝雍正到乾隆時期,我和我的朋友葉天士都享有盛譽。葉天士沒有寫過書,連華邵這些人都這樣說。至於像我這樣的薛先生,就是一個喜歡寫作的人了。我也有一本叫做《溼熱條辨》的書籍,是我自己整理和辯解的。它的語言和用藥方式跟《溫病論治》差不多,難道我真的會做出這種不符合常規的作品嗎? 所謂的「條辨」,開始於方中行之前的「條辨」,結束於程郊倩之後的「條辨」。「條辨」的意思是在前面列出張仲景的文章,然後我在後面一條一條地進行分析和說明。因為有些文章可能有一些錯誤的地方、多餘的信息或者一些讓人疑惑的文字,所以我對它們進行瞭解釋和分辨真假。雖然這是一種自我標榜的方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但至少還保持了一定的形式感。但是從來沒有人會自己制定標準,又自己去評判這個標準是否正確。我把那些被提高了一個等級的東西寫下來,甚至模仿了一些張仲景的句子風格。我想讓大家看到已經存在了很久並且大家都認為很高明的部分,就像張仲景原本的文章一樣。
我意正恐傳之既久,竟有人看得高一格處,如仲景原文,大可以偽亂真,足以欺世,之並《傷寒論》而不讀者。薛先生之亦有條辨,安知非即顧與吳一流人假託名賢,使為嚆矢,以見自條自辨之不自我始,而藉以自文其陋。且恐後之人尚有仿其體而為之者,將讕語無稽皆得冒作經傳之體,思之大可寒心。
嗟乎!撥亂反正,黜偽存真,非吾人之責乎?欲醫理之復明,必自正文體始。
近有《理瀹駢文》者,欲以膏藥盡廢煎藥。而曰:今人遇病,動輒即云服藥,眾口一詞,牢不可破,有雖欲不服而不能者。夫薄貼以治外,湯液以治內,外治內治,因病而施。湯液始於伊尹,而岐伯先有湯液,湯液亦云古矣。一旦欲盡廢之,是猶勸人吃麵,未嘗不可。而必曰今人腹枵,動輒煮飯,牢不可破。
白話文:
我的意思是恐怕這些理論已經存在很久了,如果有人看到其中的一些高深的地方,就像張仲景原本的文章一樣,可能會被誤導,甚至會用來欺騙世人。薛先生也有自己的看法和分析,難道不是因為他受到了像顧、吳這樣的人的影響,想要借著模仿名人的方式來顯示自己獨特的看法嗎? 而且我也擔心未來還會有人繼續模仿這種風格寫文章,讓一些沒有根據的話都得以冒充經典著作的形式出現,這真的讓人感到非常不安。 唉!要恢復正確的道理,必須從修正錯誤開始。最近有一本叫做《理瀹駢文》的書,作者想把所有的煎藥方法全部改為使用膏藥治療疾病。但是現在人們遇到生病的情況時,往往只想到服用藥物,大家的想法都很一致,很難改變。有些人即使不想服用藥物也無法避免。 然而,膏藥主要是用來治療外部疾病的,而煎藥則主要用來治療內部疾病,不同的病情需要用不同的方式進行治療。雖然伊尹發明瞭煎藥的方法,但在此之前,歧伯就已經有了類似的療法。所以,突然之間就想完全放棄煎藥的做法,就像是鼓勵人們吃麵食,當然也可以接受,但是如果說現在人的肚子空虛,只能靠煮飯才能填飽肚子,那就太過武斷了。
通乎?否乎?丸散膏丹,病家不能自制,且假手於何人?在法之初,自有真意。然恐後之樂用其法者,法又將有一大變也。
白話文:
這段古文中醫文字的意思是:是否能夠理解這個治療方法呢?如果病人無法自己製造藥物(如丸、散、膏、丹),他們應該求助於誰來製作這些藥品呢?在開始使用這種療法治療疾病的初期,自然會有真正的意思和目的存在。然而擔心的是,在未來喜歡使用這種療法的人們,可能會讓這種療法再次發生重大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