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懋修

《文十六卷》~ 卷十一·文十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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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文十一 (1)

1. 論葉天士《臨證指南》「傷寒門」方

葉先生《臨證指南》「卷五」以風、寒分門。而「寒門」所有者六方,並非傷寒大證。即在太陽一經,亦僅言其至小。此書行後,遂不聞以《傷寒論》治病。今之置寒水六氣於不講者,大抵即由於此。而《傷寒論》中之細微曲折,亦更無能道其片語者矣。乃有門人華玉堂者,於此一門後,大放厥辭,謂人但拘仲景之法,皆為見聞不廣,膠柱鼓瑟,不知變通,以明仲景之不足法。而以此六方,為治傷寒一大宗。

徐靈胎曰:此即俗名著寒之病,偶爾小恙不入經絡者也,何必牽引傷寒大證發諸議論?及細閱此編,竟無傷寒之門,即此為傷寒之法,不禁失笑。夫醫者之學問,全在明傷寒之理,則萬病皆通。故傷寒為病中第一證,而學醫者之第一功夫也。此編獨缺此一門,則平日所習何書?所治何病?此非此老之過,抑編此書者胸中茫無定見耶?靈胎說如此,尚不知此案與此藥亦未必定出自先生也。

白話文:

葉天士的《臨證指南》第五卷把疾病分成風和寒兩類,其中“寒”這一部分包括了六個方子,但是這些都不是治療重大的感冒病症的方法。即使是在太陽經脈這一部分,也只是提到了一些輕微的情況而已。自從這個書流行之後,就很少有人用《傷寒論》來治病了。現在那些對寒冷六氣不做研究的人,大多就是因為受到了這種影響。而且,《傷寒論》中的細節和微妙的地方,也很少有人能夠理解得透徹。然而有一個叫做華玉堂的學生,在看完這一個章節之後,開始滔滔不絕地批評葉天士,認為人們只是按照張仲景的方法去治病,都是因為他們見識狹隘,不懂得變化和適應新的情況,所以才會覺得張仲景的方法不可取。他還認為那六個方子是治療感冒的重要方法之一。 徐靈胎表示,這些都只是一些普通的受涼引起的輕微病情,沒有必要把它們跟嚴重的感冒聯繫在一起進行討論。當仔細閱讀完這個篇章時,發現它根本就不是關於感冒的治療方法,不由得笑了起來。醫生的學問在於明白感冒的道理,這樣就可以治療各種各樣的疾病。因此,感冒是最基本的一種症狀,也是學醫的第一步。這個編纂卻缺少這一門課程,那麼平時學習的是什麼書呢? 治療的是什麼樣的病人呢? 這並不是葉天士的問題, 而可能是編寫這本書的人心中沒有明確的觀點吧! 徐靈胎就是這樣說的,還不知道這起案件與這種藥物是否一定來自這位先生。

昔梁茞林中丞浪跡叢談,載葉先生軼事一則:為龍虎山張真人在吳,於萬年橋停輿,讓橋下天醫星過去。而是日是時,不先不後,天士小舟適從橋下搖櫓行來。中丞於此,不溢一詞。而其下即引紀文達語,謂天士不事著述,今所有醫案十卷,為門人取其治驗,附以論斷,非天士本意也。石琢堂殿撰,亦謂先生少所著作。

《指南》一編,冗雜不足以傳,乃先生棄世後門下學者薈萃而成,其方不盡出先生之手。然則此書明是及門假託,為一時漁利之物。奇在所作醫案,每以不了語氣及上下文不聯屬。又每以「也」字易「矣」字,謂是其師漢魏文章,然猶無害於病者。若此傷寒一門,則俗醫正怕讀傷寒書,正謂傷寒方難用,遂若照此六方,法已大備,更不必問途於仲景。而又因此作江南無傷寒之說,非皆不辨真贗而徒震其名之害耶。

白話文:

以前有一位名叫梁茞林的人,在叢談中記載了一段關於葉先生的故事。當時他在龍虎山遇到張真人,正在萬年橋上等車子停下,等待一位叫做天醫星的人經過。那天正好是這個時間點,天醫星的小船恰好從橋下游過。梁茞林對此事沒有多加評論,只是引用了紀文達的話,表示天醫星平時很少寫作,現在留下的十卷醫案都是他的學生整理並加上自己的判斷,而不是他本人的意思。石琢堂也曾經提到,葉先生年輕的時候也很少有作品出版。 《指南》這本書是由葉先生去世之後他的學生們共同完成的一部書籍,其中的一些藥方也不是出自葉先生的手筆。然而這本書被一些弟子冒充作者,成為他們牟利的工具。奇怪的是,《指南》中的病例往往使用模糊不清的語言和上下文之間缺乏連貫性。此外,還經常把“矣”改成了“也”,稱這是模仿漢魏時期的文章風格,但這些都對病人沒有影響。如果像這樣治療感冒,那麼普通醫生就會害怕閱讀相關的書籍,因為認為感冒的處方很困難,所以只要按照這六個方法進行治療就可以了,不再需要向張仲景尋求幫助。但是這種做法會導致人們無法分辨真假,只是一味地追求聲譽的危害。

嗚呼!自有李士材《醫宗必讀》,而世不知有血證。自有此《臨證指南》,而世不知有傷寒。葉先生為吾蘇大醫,享盛名於雍、乾時,必不至此。彼華玉堂、邵新甫輩,造此大孽,且壞先生身後名,安得不為先生一雪此憤哉。

丹溪之言曰《格致餘論》。戴人之言曰《儒門事親》。寧陵呂氏之言曰「人子不可以不知醫」。修謂:有父母者不知醫,不得為孝子。即有兒孫者不知醫,亦不得為慈父。當今之世,誠何恃而不恐?正不徒一物不知,儒者之恥已也。

白話文:

唉!自從有了李士材的《醫宗必讀》,世人就不再知道有關血液疾病的知識了。自從有了這本《臨牀指導書》,世人就不瞭解什麼是感冒了。葉先生是我們蘇州的大醫生,在雍正和乾隆時期享有很高的聲譽,他一定不會到這種地步。那些像華玉堂、邵新甫這樣的人,製造出這樣的罪惡,而且破壞了葉先生死後的名聲,怎麼能不替葉先生洗刷掉這個怨恨呢? 朱丹溪在《格致餘論》中的說法。張仲景在《儒門事親》中的說法。寧陵呂氏曾說:“做兒子的不能不知道醫學。”我認爲:有父母的人如果不瞭解醫學,就不能算是一個孝順的兒子;即使是有兒孫的人不瞭解醫術,也不能算是一位仁慈的父親。在這個時代裏,我們真正依靠什麼才能感到安心呢?這不僅僅是對一種事物無知的問題,也是儒家學者的一種恥辱啊!

2. 論《臨證指南》「溫熱門」席姓七案

席,姓。脈左數右緩弱。此為溫。陽根未固,溫熱與陽根無涉。陰液漸涸。陽邪之甚。舌赤微渴,亦陽邪也。喘促,自利,溲數。三焦大熱。晡刻自熱,神煩囈語。日晡所,陽明王時也。初診只有晡刻神煩。夫溫邪久伏少陰,此沿喻氏之說,其誤即始於此。古人立法,全以育陰祛熱。

古人治溫,決不育陰。「全」以下語氣未了。但今見證,陰分固有伏邪,陽伏於胃,病在陽分。真陽亦不肯收納。乃陽邪之充斥,非真陽之不納。議仿河間濁藥輕投河間從無此法。不為上焦熱阻,獨此未用一藥。下焦根柢自立。與下焦根柢無關。冀其煩躁熱蒸漸緩。不去其熱,熱何由緩?

白話文:

這段古文中描述了一位患者的症狀和治療方法:

患者姓名是「席」,他的脈象顯示出左邊較快而右邊較慢且虛弱的情況。這種情況被認為是由於身體中的溫熱病症引起的,並且表示著陽氣(生命能量)尚未穩定。此外,患者的陰液逐漸乾涸,而且舌頭發紅、口渴也是因為陽氣過盛所致。他還出現呼吸急促、腹瀉以及尿頻等症狀,這些都表明瞭他的三焦部位非常炎熱。他在下午的時候會自然感到燥熱,精神煩躁並伴有胡言亂語。這個時間點正好是在太陽經最旺盛的時期——傍晚左右。 最初的診斷只注意到患者在下午時候的精神煩躁。然而,有人主張這是因為溫熱病症長期潛藏在少陰經絡之中,但是這樣的觀念其實是有問題的。根據古人的理論,他們通常不會使用滋養陰血的方法來對付溫熱病症。現在看到的病情證明瞭陰分確實存在一些潛伏性的疾病,其中一部分陽氣被困在胃部,因此疾病的根源主要集中在陽分部分。真正的陽氣也不肯接受吸收,而是由於陽氣充滿整個身體,而不是真的無法吸收。所以應該模仿河間派的做法,使用清熱解毒的草藥進行治療,而不應當阻止上焦部位的熱量散失。同時也要建立好下焦部位的根本基礎,這樣纔能夠有效地減緩患者的燥熱感。如果不去除病因,那麼熱度又怎麼能夠得到緩解呢?

熟地炭,茯苓,淡蓯蓉,遠志炭,川斷,五味方謬。

又再診晚診,陰中伏邪,陽伏於胃。晡時而升,的是陽明。目赤羞明,睛不和也。舌絳而渴。渴為溫病。與育陰清邪法。以陽邪而育陰,陰愈育陽邪愈固,而云法乎?

生地炭生熟地之所貴在滋膏,而炒為炭則無用。亦斷無先熟後生之理。元參心川斛,炒麥冬麥冬無炒用者。犀角,石菖蒲二味並開心竅,送邪入心。

又,三診。脈左數右軟,此時脈尚未變。舌乾,苔白。小溲淋漓。膩澀之效。吸氣喘促。呼氣促是脫,吸氣促乃是閉。煩汗。的是陽明。乃腎陰不承,非也。心神熱灼蒙閉。一去胃熱,蒙閉即開。議以三才湯滋水制熱。豈陰虛而火炎耶?此時之邪熱,非滋水所能制。用三才加茯神、黃柏、金箔。邪必益錮。晚進周少川牛黃清心丸一服。助犀角送邪入內。

白話文:

第一次看醫生的時候,發現身體裡有潛藏的邪惡能量,而且這種力量被隱藏在胃部。到了下午就會浮現出來,這就是所謂的「陽明」。眼睛紅腫並且畏光,這是因為眼球沒有得到適當的調節。舌頭發紫且口渴,表示可能患有溫性疾病。因此使用了培育陰性能量來清除邪惡的能量的方法。但是這樣做可能會讓陰性的能量更強大,同時也會使邪惡的能量更加牢固,所以這個方法是否正確呢? 第二次看醫生的時候,發現左手脈搏跳動快速,右手脈搏較弱,但當時還未出現明顯變化。舌頭乾燥,舌苔呈白色。尿液排泄困難,可能是由於黏稠度過高所造成的。呼吸急促,呼出的氣息短促代表著生命正在消逝,吸入的氣息短促則意味著器官已經堵塞。感到焦躁不安,流了很多汗水,這些都是陽明症狀。然而實際上問題不在於腎臟陰性能量不足,而是心臟受到熱力侵襲導致混亂。應該要使用三才湯來增強水分控制體內的熱量。但是現在的邪惡能量不是靠增加水分就能夠抑制住的。因此使用了加入茯神、黃柏以及金箔的三才湯。晚上服用了一次由周少川製造的牛黃清心丸,幫助犀角把邪惡的能量引導到內部。

又,四診。昨黃昏後診脈,較之早上左手數疾頓減。脈象陡變。惟尺中垂而仍動。陽邪內陷矣。囈語不已,若有妄見。胃熱蒸心益甚矣。因思腎熱乘心,胃熱而非腎熱。膻中微閉,神明為蒙,自屬二字何解?昏亂。全不識陽明病。隨進周少川牛黃丸領邪入心。一服,俾迷漫無質之熱熱本無所為質。

暫可泄降。並未一用泄降之藥。服後頗安。並不能煩躁矣。辰刻診脈濡小,脈又變矣。形質大衰,生熟地炭既立根柢,何至形質大衰?舌邊色淡,下利稀水。邪下陷矣。夫救陰是要旨。撤熱是要旨。讀仲景少陰下利篇,太陽、陽明亦有下利。上下交徵,此句如何接得上?關閘盡撤,必以堵塞陽明為治,昨日犀角,昨晚牛黃,盡開諸竅,一變而為堵塞。況陽明無堵塞之理。

白話文:

昨天傍晚時分看脈相,比早晨左手中指的跳動次數明顯減少,脈像突然改變了,只有尺中的脈搏還在跳動,但已經向下沈去。病人胡言不斷,好像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事物。胃火向上燻烤著心臟更加嚴重了。我想起如果腎經受熱侵襲,就會影響到心經;但是現在是胃部發熱而不是腎經受熱。胸腔中央稍微阻塞,使精神受到矇蔽,「自屬」這兩個字該怎麼理解呢?

病情混亂不堪,完全看不出這是陽明經的病症。於是就讓患者服用周少川製造的【牛黃丸】引導邪氣進入心中。吃了一劑之後,使得那種模糊不清且沒有實體的高燒得以消退。目前可以先通過排洩和下降的方法來治療,不過並沒有使用任何具有這種功效的草藥。吃完藥後,患者的症狀有所改善,不再那麼焦慮不安了。到了上午的時候再把脈,發現脈搏變得細弱而且又有變化。身體狀況大大衰退,生熟地炭雖然能建立根基,為什麼會導致身體如此虛弱呢? 舌頭邊緣顏色變淺,拉肚子排出的是稀薄的水分。邪氣已經往下沈去了。拯救陰虛是最關鍵的問題之一。消除熱邪也是很重要的問題。讀過張仲景關於少陰陽經腹瀉的文章後發現,在太陽陽明經也有類似的症狀出現。當身體內部的各種徵兆相互交錯時(這句話怎麼連接起來),所有的關卡都已經被打開,必須通過堵住陽明經來治療疾病。昨天使用的犀角以及晚上的【牛黃】都已經打開了各種通道,現在卻要轉變爲堵住它們的方式。然而陽明經本身並沒有被堵住的道理。

以陽明司合,陽明之合,不如是講。有開無合,下焦之陰仍從走泄矣。生熟地炭之功何往?議用桃花湯。

人參,赤石脂,乾薑,粳米此方補澀而溫,適與清泄苦降相反。

又,五診。晚服照方加茯苓。此時病已垂危,藥之出入,必不在一味茯苓。

又,六診。脈左沉數,右小數。堵塞後脈又變矣。暮熱微汗,時煩。辰刻神清。只有辰刻神清矣。虛邪仍留陰分。實邪仍留陽分。議用清補。當用寒瀉。

人參,茯苓,川斛,炙草,黑穭豆衣何用?,糯稻根鬚何用?,《金匱》麥門冬湯全與溫病無涉。

白話文:

如果陽明經掌管了身體的功能,那麼對於陽明經的結合點就不應該這樣講。如果有開沒有閉,下半身的陰氣仍然會流失和洩漏出去。爲什麼不去使用生熟地炭的功效呢?建議採用“桃花湯”。

人參、赤石脂、乾薑和粳米這道藥方能夠補益澀止並溫熱,與清涼瀉火的方法正好相反。

另外,在第五次診斷時,晚上服用藥物的時候加入茯苓。此時病情已經非常危險,藥物的作用肯定不會只是一味茯苓就能解決的問題。

在第六次診斷時,脈象左邊下沈且快速跳動,右邊則較小但同樣快。堵住之後脈象再次發生變化。傍晚發熱輕微出汗,並時常感到煩躁不安。早晨時刻精神清醒。只剩下早晨時刻的精神清醒了。虛邪依然停留在陰部,實邪也依舊留在陽部分。建議進行清補治療。應當使用寒冷瀉法。

人參、茯苓、川斛、炙草以及黑綠豆皮有什麼作用?糯米稻根鬚有何用途?《金匱要略》中的麥門冬湯完全不適用於溫病患者。

「溫熱門」再有張姓一案。初,僅形象畏冷,用復脈湯去參、桂,加甘蔗汁。及三診陰液盡涸,陰氣欲絕。復脈湯有麥、地,何以陰涸陰絕?

再有顧姓一案。初,尚能飲酒納穀。用犀角、生地。再診目瞑舌縮,神昏如醉。心開竅於舌,犀角送邪入心,故舌縮。

再有陳姓一案。初,不過夜煩無寐,不嗜湯飲。亦用犀角、生地。及三診,陽升風動。用生地陽當不升,用犀角風當不動。何又升動若此?

凡此所用藥後,種種變相,皆《指南》所自言。何以用其法者皆不一問其藥之取效,固有如是者乎?

白話文:

有一個名叫張的人來看醫生,他只是感到寒冷和不舒服,所以我們使用了複脈湯去除人參和肉桂,加入甘蔗汁。然而,在第三次就診時,他的身體已經完全乾燥,並且陰氣快要消失。但是,複脈湯中有麥冬和熟地黃,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呢?另一個病人名為顧,他在第一次就診時還可以喝酒吃飯。我們使用了羚羊角和生地黃治療他。在第二次就診時,他的眼睛閉著,舌頭收縮,精神模糊不清。這是因為羚羊角使邪氣進入了他的心臟,導致舌頭收縮。 第三個病人的名字叫作陳,他晚上睡不好覺,也不想喝任何東西。同樣使用了羚羊角和生地黃進行治療。但是在第三次就疹時,他的陽氣上升,風也開始活動起來。如果使用生地黃,應該不會讓陽氣上升;而使用羚羊角則應該能夠控制風的運動。但現在卻出現了這樣的情況,這都是《指南》自己說過的事情。那麼,那些使用這些方法的人都沒有詢問一下他們使用的藥物是否有效嗎?難道真的有人像這樣使用藥物就能夠獲得效果嗎?

《指南·溫熱門》共四十餘案。其於席姓復診者七。初診左數右緩弱,為溫熱病應有之脈。邪在陽明,是為時氣,非陰虛火炎、骨蒸勞熱之病,亦非上盛下虛、陽光飛越之病。與陽根未固、真陽不肯收納有何干涉?乃必曰久伏少陰,而欲育陰以立根柢,此在勞怯病中尚為下乘,豈可以之論溫熱時邪哉?及復診者,再而吸氣喘促,心神蒙閉,非熟地、生地炭膩膈留邪,犀角、石菖蒲送邪入內之效耶?再與天冬、地黃、人參之三才,加以牛黃,協犀角之力,脈之數疾頓減,一變而為濡小。或並外熱之不見,病於是乎內陷矣。

牛黃之服後頗安者,並煩躁之不能也。所以形質大衰而即下利稀水,溫病不撤,陽邪種種變相已露。尚曰救陰是要旨,而一任其陽邪之傷陰,以致關閘盡撤、有開無合,即用桃花湯以堵塞之。此在痢疾門中,尚是末傳之治。而始之僅為晡刻神煩者,至此而僅有辰刻神清矣。其人之終日昏沉,內風扇動,粒米不進,舉室驚惶,已可想見。

白話文:

《指南·溫熱門》共有四十多個案例。其中對席某複診了七次。第一次診斷發現左手脈搏快且強健,右手則較慢且微弱,這是溫熱病應該有的脈象。邪氣在陽明經,這就是當時流行的疾病,不是因為陰虛火旺、骨蒸勞熱等病症引起的,也不是因上部旺盛下部虛弱、陽氣浮現而出現的病症。和陽根是否牢固、真陽是否肯收回沒有什麼關係吧? 但是他們一定要說這種病情長期潛藏在少陰經裡,想要滋養陰液來建立根基,即使是在疲倦的人羣中也是低級的做法,怎麼能拿它來說溫熱疾病的病因呢? 等到再次複診的時候,第二次出現呼吸急促的情況,精神模糊不清,如果不是使用熟地、生地炭黏稠隔膜留下邪氣,而是使用犀角、石菖蒲把邪氣送到身體內部的效果嗎? 再加上天冬、地黃、人參的「三才」配方,再加上牛黃,配合犀角的力量,脈搏跳得很快立刻就減少了,變成輕柔細小的脈搏。或者連外部發燒都看不到了,病情已經向內深層發展了。

服用牛黃之後很平靜,甚至無法忍受焦慮不安。因此,形態大大衰退並且立即開始拉肚子,溫病仍然存在,陽邪各種變化已經顯露出來。還有人說要拯救陰液是很重要的,但是一直讓陽邪傷害到陰液,導致所有的防線都被摧毀,只有打開沒有封閉,只能使用桃花湯來堵住漏洞。這樣的方法在痢疾門中還是最後一步治療方法。而在最初只是下午時間感到心煩意亂的人,在這裡只剩下早晨時間才能保持清醒。病人整天昏睡不醒,內臟像風扇一樣不停地運動,吃不下任何東西,全家人非常恐慌,情況已經可想而知了。

六診、七診,只剩得稻根、穭豆,敷衍成方,而終之以一服麥門冬。嗟乎!此病之初,人迎數盛,氣口濡弱,傷寒成溫之的候也。此時一用仲景之葛根芩連湯,辛涼解散,病即外達,一汗而解,熱退身涼,神清脈靜矣。即不然,而須專清裡,則仲景之白虎湯、梔子豉湯,辛寒泄熱。

裡氣一清,外邪自解,亦無不熱退身涼,神清脈靜矣。余為治三十年,凡遇溫熱病,無人不如此,無時不如此,無地不如此,無不於十日內貽之以安,惟尚未能起床出門,往往受人促迫耳。今觀此案,初診之議邈若山河。及四診,而一路之病隨藥變者,敗壞至此,事已不可為矣。

白話文:

這段古文中醫的文字是描述一個疾病的治療過程和結果:

在第六次和第七次看醫生的時候,只剩下一些剩餘的食物(稻根、穭豆),勉強湊合著開了一個處方,最後還加了「麥門冬」這個草藥。唉!當疾病剛開始的時候,人的頸部脈搏跳動快速,但手腕部位的脈搏卻柔軟微弱,這是感冒轉變成發燒的症狀。如果當時使用張仲景所創立的「葛根芩連湯」這種藥物,可以讓病情向外發展,只要流一次汗就能解除病症,使身體降溫,精神清醒,脈搏平穩。即使不能這樣做,也需要專注清理體內的毒素,那麼就可以使用張仲景所創立的「白虎湯」或「梔子豉湯」來幫助排泄體內的熱毒。

一旦清除掉體內的毒素,外部的病毒自然會被解決,所有的人也會感到身體冷靜下來,精神清爽,脈搏穩定。我在過去三十多年間,遇到的所有感染性疾病都是按照這樣的步驟進行治療,沒有任何時候不是這樣做的,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樣的做法,而且都能夠在十天之內讓人恢復健康,只是有些人仍然無法起身走出房門,常常受到他人的催促而已。現在看到這個案例,第一次就已經遠離正確的方向,到了第四次看醫生的時候,整個病情隨著使用的藥物變化變得更加糟糕,事情已經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獨有下利一證,或尚是熱結旁流,為挾熱之利。非燥屎即膠閉,若一投仲景之大、小承氣,尚能起死回生。乃華玉堂從未夢見,反謂見聞甚廣,不肯膠柱鼓瑟,輒投石脂、乾薑,溫之、澀之,病到如此不堪地步,一味人參,聊以塞責。此外則穭豆之衣也、糯稻根之須也。一籌莫展,剩有麥門冬一方。

如不欲戰於此,而云此病尚有活理,誰其信之?溫熱治法,從此失傳。可恨哉。

今之抱一冊為市醫捷徑者,名曰葉派。余初不解溫病之十有九治者,何至於百無一生?及觀此案之始終本末,而知編此一冊者,正利其日後必然之狀。已預定於始初立案之時以為先見之明,言無不中。而病家即以其言無不中。果服其先見之明,孰能知其人之本非此病,而移病湊藥,使之病隨藥變耶。

白話文:

只有腹瀉這一個症狀,可能是熱邪在腸胃裡凝固,成為夾熱型的腹瀉。如果不是硬塊就是黏膜堵塞,如果用張仲景的大承氣湯和小承氣湯治療,還有可能讓病人復活。但是華玉堂卻沒有想到這個可能性,反而說自己見識很廣博,不想墨守成規,就用了石脂和乾薑來加溫和收斂,結果病情變得更加嚴重,只能靠著服用人參勉強應付一下。除此之外,他只會使用一些像穎豆皮、糯米稻根等毫無效果的方法,完全束手無策,只剩下麥門冬湯這一種方劑可用。

如果不想要在這裏打敗仗,而是說這個病症還有治療的可能性,誰會相信呢? 溫熱療法從此失去了傳承,真是令人痛心啊!

現在那些拿著一本書作爲醫生快捷方式的人被稱爲葉派。起初我不明白爲什麼溫病中有十九個病例都得到了治癒,卻只有一個沒有存活下來。直到看到這整個案件的過程後才知道編這本書的人正是利用了他們日後必然會遇到的情況,在開始的時候就已經預定了他們的命運,並以此爲自己的預見性來證明自己的言論都是正確的。然而患者們也因此認爲他的預言非常準確,誰能知道這個人其實並不是得了這種疾病,只是將症狀與藥物相匹配,讓疾病的狀況隨著藥物的變化而變化呢? (以上內容僅供參考,請勿自行嘗試治療方法)

此所以人愈死而名愈高也。則此一案之在病家,尚可安於不問哉!吳子音《三家醫案》,偽薛潔燔三診,其害亦同於此。

白話文:

這就是為什麼人的死亡越多,他的聲望就越高。那麼,在病人家庭中的這個案例,還能安心地不去追問嗎?吳子音的《三家醫案》和偽薛潔燔的第三次診斷,他們的危害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