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十六卷》~ 卷六·文六 (2)
卷六·文六 (2)
1. 溫熱病說二
溫熱之病為陽明證,證在《傷寒論》中,方亦不在《傷寒論》外,本不難辨。自夫人以論外之瘟疫作論中之溫熱,惟恐瘟疫與傷寒混,適將溫熱與瘟疫混,反將溫熱與傷寒混。傷寒、溫熱、瘟疫,三者愈辨愈不清矣。是故欲得溫熱之真,必先嚴瘟疫之界,乃能知傷寒之論本自有溫熱之方。
凡病之裡巷相傳,長幼相似,其小者,如目赤,頤腫,咽痛,咳嗽之類,常常有之,屬溫者多。其大者,變起倉猝,一發莫制,有不定其病之為寒為溫者,眾人傳染如徭役然,因其傳染,乃名為疫。若病只一身,即在同室侍疾之人亦不傳染,則溫為溫病,熱為熱病。其初傳與傷寒之太陽異,其中傳與傷寒之陽明同。
既不傳染,即不得以疫名。乃人皆以病之傳染者始謂之溫,而反以不傳染之溫病獨不得用桂、麻、青龍者,仍狃於傷寒二字而用桂、麻、青龍之方,十治九誤。所以欲明溫熱者,必與傷寒辨,而尤必先與瘟疫辨。與瘟疫辨者無他,蓋即辨其傳染不傳染耳。明乎傳染之有寒有熱者為瘟疫,即知不傳染而有熱無寒者為溫病。
其所以異於瘟疫者,只在此不傳染之三字。其所以異於傷寒者,亦只在不用桂、麻、青龍之三方。此外則與傷寒病寒既成溫而後病無少異,方亦無不同。凡溫病之宜用葛根芩連湯、白虎湯、諸承氣湯,及凡為清法所治者,病在論中,方亦在論中。知病之如是者,即謂之溫,乃不以病之傳染者,始謂之溫,而反以溫病之不傳染者,仍用桂、麻、青龍之法矣。質而言之,溫病者,陽明也。
《傷寒論》注以成氏為最先,成氏只有陽明也,三字包掃一切,言簡而明。他若葛稚川以蔥豉湯治溫,而云傷寒有數種,庸工皆不能辯。劉守真以升麻葛根湯治溫,而云傷寒曰大病,以其為害之大也。夫治溫而曰傷寒有數種,治溫而曰大病之傷寒,則知前人之通稱傷寒者,由來已久。
然苟不先嚴瘟疫之界,即不能得溫熱之真。柯韻伯曰:溫熱利害只在一人,瘟疫利害禍延鄉里。今人不分溫熱瘟疫,以辭害義矣。周禹載曰:一人受之,則謂之溫。一方受之,則謂之疫。薛一瓢曰:江西才宏筆肆,而論溫自呈敗缺。溫、瘟二證,絕無界限,人不知其牽混也。
黃坤載曰:溫病者,一人之病,非眾人所同病。其州里傳染,眾人同病者,謂之疫癘。只此數語,分別溫、瘟,病者可以蒙其福,學者可以受其益。解人不當如是耶?故比年以來,人每以溫之何以別於傷寒者問余,必先以溫之所以別於瘟疫者對。而凡昔之愈辨愈不清者,庶幾自此而一清乎。
白話文:
溫熱病屬於陽明證,這種病症在《傷寒論》中有詳細的描述,治療的方子也在《傷寒論》中提及,理論上並不難理解。然而,人們常將《傷寒論》以外的瘟疫和書中的溫熱病混淆,試圖避免瘟疫和傷寒混為一談,卻反而讓溫熱病和瘟疫、以及溫熱病和傷寒的區別變得模糊。傷寒、溫熱、瘟疫這三種疾病,越分辨越不清楚。因此,要真正理解溫熱病,必須先明確界定瘟疫,才能理解《傷寒論》中原本就有治療溫熱病的方法。
通常,疾病在街坊間傳播,無論老少都可能感染,小至眼睛紅、下巴腫、咽喉痛、咳嗽等症狀,這些大多是溫熱病。而大規模的疾病,突然爆發且難以控制,患者可能無法確定是寒性疾病還是溫熱病,這種疾病會迅速傳染,如同徭役般讓人們紛紛倒下,因此被稱為瘟疫。如果疾病隻影響單一個人,即使同房照顧病患的人也未被感染,那麼就是溫病或熱病。初期的傳染方式和傷寒的太陽病不同,中期的傳染方式和傷寒的陽明病相同。
既然不會傳染,就不能稱之為瘟疫。然而,人們常認為只有傳染的疾病纔是溫熱病,反而對於不傳染的溫熱病,仍然堅持使用桂枝湯、麻黃湯、青龍湯等治療傷寒的方子,結果往往造成九成的誤診。因此,想要清楚瞭解溫熱病,必須和傷寒病區分,特別是和瘟疫區分。區分瘟疫和其他疾病的關鍵,在於是否具有傳染性。明白傳染性疾病的寒熱並存是瘟疫,就能理解非傳染性且只有熱象的疾病是溫病。
瘟疫和溫熱病的最大差別,就在於是否傳染。同樣地,溫熱病和傷寒病的不同,在於不用桂枝湯、麻黃湯、青龍湯等方子。除此之外,溫熱病和傷寒病在疾病演進到一定程度後,兩者沒有太大差異,治療方法也相同。溫病適合使用葛根芩連湯、白虎湯、各種承氣湯等清熱藥物,這些治療方法在《傷寒論》中都有提及。認識到這種疾病的特徵,就能正確診斷為溫病,而不會因為疾病傳染就稱之為溫病,更不會對不傳染的溫病患者使用桂枝湯、麻黃湯、青龍湯等方法。簡單來說,溫病就是陽明病。
《傷寒論》的註釋,以成無己最早,他只用了「陽明也」三個字概括所有情況,言簡意賅。其他如葛洪用蔥豉湯治療溫熱病,卻說傷寒有多種類型,一般醫生都無法分辨。劉完素用升麻葛根湯治療溫熱病,認為傷寒是大病,因為它的危害非常大。治療溫熱病時說傷寒有多種類型,或者稱之為大病的傷寒,由此可知,過去人們常將所有疾病統稱為傷寒。
然而,如果不先明確界定瘟疫,就無法真正理解溫熱病。柯韻伯說:溫熱病的危害僅限於個人,而瘟疫的危害會波及整個鄉村。現代人無法區分溫熱病和瘟疫,導致詞彙的誤用。周禹載說:如果只有單一個人感染,稱之為溫熱病;如果一個地區的人都感染,稱之為瘟疫。薛一瓢指出:江西的學者文采斐然,但在討論溫熱病時卻表現出不足。溫熱病和瘟疫的區別,根本沒有界限,人們往往忽略了它們的混淆。
黃坤載說:溫病是個人的疾病,不是所有人共同的疾病。如果一個地區的人都感染了相同的疾病,那就是瘟疫。這幾句話清楚地區分了溫熱病和瘟疫,對於患者和學習者都有很大的幫助。解讀者不應該如此嗎?近年來,人們經常問我如何區分溫熱病和傷寒病,我總是先回答如何區分溫熱病和瘟疫。過去那些越分辨越不清楚的問題,希望從此能夠得到清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