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十六卷》~ 卷十·文十 (3)
卷十·文十 (3)
1. 論黃氏不識陽明病
傷寒之病,陽明為多。傷寒之治,陽明為要。治之得失,生死系焉。故惟能治陽明者,使其病即愈於陽明,而不更傳變,活人亦為最易。蓋以此時之陽明,只是邪陷之陽明,尚非土敗之陽明也。黃氏乃以陷里之實邪,認作陽虛之土敗,則其於《內經》所謂氣盛熱壯之陽明、仲景所謂土為萬物所歸,無所復傳之陽明直是不會識得。遂以天下最多之病罔知所措。
於何見之?見之於所為陽明病解。而其於葛根芩連一證,則尤大失仲景之意者也。《傷寒論》:太陽病,桂枝證,醫反下之,利遂不止。脈促者,表未解也。喘而汗出者,葛根黃芩黃連湯主之。黃氏於《傷寒懸解》解之曰:桂枝證,醫反下之,敗其中氣,表陽乘裡虛內陷。
白話文:
當一個人得了傷寒症,大多數情況會影響到陽明經絡;治療傷寒的方法,最重要的是對付陽明經絡。如果治療得好或不好,都關係著患者的生與死。因此只有能夠有效處理陽明經絡的人,才能讓患者在陽明經絡得到痊癒,不再繼續感染其他部位,救人的機會也就最大。因為這時候的陽明經絡,只是一些被邪氣侵入的問題,還不是已經破壞了脾胃功能的情況。但是黃某卻把陷入體內的實邪誤認為是脾胃衰弱的陽虛,這樣他對於《內經》提到的「氣盛熱壯」的陽明經絡和張仲景說過的「土(指脾胃)為萬物之所歸,無所復傳」的道理完全不懂。所以他才會把世界上最多的疾病置之不理,不知道該怎麼辦。 從哪個地方可以看出來呢?就是他在解析陽明經絡的時候表現出來的。特別是在談到用葛根、黃芩和連翹一起使用的方子時,更是大大地背離了張仲景的意思。《傷寒論》上寫道:“太陽經脈證候,使用桂枝湯治療後反而腹瀉不止。脈搏跳動急促表示外感尚未解除。呼吸困難且出汗,就應該服用葛根黃芩黃連湯。”黃某在他的著作《傷寒懸解》中解釋說:“桂枝湯本來是用來處理太陽經脈的問題,醫生卻錯誤地下藥導致中焦氣虛內陷,使得陽氣從外面進入內部造成問題。”
雖內有四逆證,外有桂枝證,而熱在胸膈,二方俱不能受,宜葛根達陽明之郁,芩、連清君相之火。然後中下之寒,徐可議溫。又於《傷寒說意》為之說曰:桂枝證,醫反下之,敗其中氣,以致下后里空。里宜四逆,表宜桂枝。而膈熱壅阻,二方難用,宜葛根芩連,達胃鬱而清上熱。
然後議溫未晚。豈知仲景之意不爾也,此條之下利,不如是講也。仲景此條蓋謂本太陽病,一經誤下,遂將太陽表證陷入陽明,即為陽明裡證。所陷者,實熱也,即陽邪也。是當專以芩、連直清陽明之裡。然其脈促,其證喘而汗出,則不全是陽明之裡,而尚有陽明之表。故一面清之以芩、連,即一面達之以葛根。
白話文:
雖然內部出現了四逆症狀,外部又有桂枝症狀,但是熱氣已經進入到胸部和喉嚨部位,這兩個方法都不能使用。應該使用葛根來疏通被堵塞的陽明經絡,黃芩和黃連可以清除心臟和肝臟中的熱氣。這樣才能慢慢地考慮如何加溫治療。我在《傷寒說意》中還提到:如果醫生錯誤地進行了排便治療,破壞了身體內部的能量平衡,導致排便後腹部虛弱。這種情況下,適合使用四逆法和桂枝法。但是如果因為隔膜處堆積了大量的熱氣,使得這兩種方法無法使用,那麼就應該使用葛根黃芩黃連湯,疏通行走困難的胃部並清除上面的熱氣。這樣再開始討論加溫療法治療就不會遲了。然而,張仲景的意思不是這樣的,他認為這個病例下的腹瀉問題,不像我們通常理解的那樣。張仲景指出,原本是一個太陽病症狀,在經過錯誤的排便治療之後,就把太陽表面的症狀引入到了陽明經絡之中,成為了陽明經絡裡面的症狀。這裡被困住的是實際上的熱量,也就是陽性能量。因此,應該專門使用黃芩和黃連來清理陽明經絡裏面的熱量。但由於他的脈搏跳動很快,並且呼吸急促且出汗很多,所以不僅僅只是陽明經絡裏的症狀,還有陽明經絡外面的症狀。所以在一方面使用黃芩和黃連來清潔陽明經絡的同時,另一方面也應該使用葛根來進行疏通。
條首之必冠以太陽者,明乎此時之病,已從太陽入陽明,不得仍從太陽治,所以不復為桂枝證,而為葛根證。所以不復用有桂、麻之葛根湯,而用有芩、連之葛根湯,《本經》:葛根能起陰氣。此既為脈促喘汗之利,則陽盛而陰欲傷矣。陽再盛,陰必亡。且將繼以白虎、承氣,適與脈遲倦臥之利當以四逆回陽者相反。
脈促宜清,則脈促之利即宜清。喘汗宜清,則喘汗之利亦宜清。內外本屬一貫,虛實絕無兩歧。黃氏意中,乃只有當用四逆溫之之利,曾未識陽邪成實,陷入陽明尚有宜用葛根芩連兼表兼清之利。所以一則曰議溫,再則曰議溫,其意直欲便用薑、附,而又無奈仲景之芩、連。
白話文:
這段古文中所描述的是中醫治療疾病的原理和方法。簡而言之,它指出在疾病已經進入陽明階段時,不能再按照太陽階段的方法來治療,因為病情已經有所變化。因此,在這種情況下,應該使用含有黃芩和黃連成分的葛根湯,而不是含有肉桂或麻黃的葛根湯。此外,該文章還提到,如果出現脈搏急迫、呼吸困難和出汗等症狀,也應使用清熱解毒的藥物進行治療。然而,對於那些脈搏緩慢、疲憊乏力並伴有腹瀉的人來說,他們可能需要用四逆散來恢復身體的陽氣。總之,這些都是根據不同的病症特徵選擇合適的治療方案。
疊用雖字而字,多所轉折,接用宜字,一落千丈,不得不姑就原方,順文強解。夫利之為病虛寒,則竟宜溫,實熱則竟宜清,豈有本當用溫、暫且用清,暫且用清、終當用溫之理?仲景於少、厥陽盛之利尚用白頭翁湯之連、柏,其在三陰且然,而況兩陽?其在臟病且然,而況腑病?乃《懸解》於陽明七章之首,自言太陽病將入陽明腑用葛根矣。而又以此分作太陽病入太陰臟。
於「說意」第七條亦同。然則仲景此條,畢竟是陽明乎?是太陰乎?是腑證乎?是臟證乎?乃忽曰脾陰虛,忽曰胃氣逆,又曰葛根芩連達胃郁,是仍非太陰脾,仍是陽明胃矣。脾,臟也。胃,腑也。一陰一陽,一虛一實之分也。虛實溫清,相反如是。是於陽明之實、太陰之虛,胸中全未了徹,故其忽而欲清,忽而欲溫,手下全無把握。
白話文:
重複使用“雖然”這個詞語,句子的意思會有很多轉折;如果接續使用“應該”的字眼,意思就會一下子跌到谷底。因此不得不用原本的方子,按照文章的文字來勉強解釋它。對於腹瀉這種病症來說,如果是因為身體虛弱和寒冷引起的,那麼當然要用溫性的藥物治療;如果是因爲實際上體內過度燥熱導致的,那當然要使用清涼型的藥物進行治療。怎麼可能出現原本該用溫性藥物卻先用了清涼型的藥物,或者先用了清涼型的藥物最後又要改用溫性藥物的情況呢? 張仲景在小腸、厥陰等經脈旺盛時引發的腹瀉症狀還可以用白頭翁湯中的連翹、黃柏這些藥材來治療,更何況是在其他經脈(即三陰)的時候呢?而且這只是針對五臟六腑疾病的一個例子而已,更別提其他的病例了。然而,《懸解》在陽明篇的第一節中,自己提到太陽病快要進入陽明腑的時候可以使用葛根。但是他又把這個情況分成太陽病進入太陰臟的情況。 在第 7 節的“說明”部分也是這樣。既然如此,難道張仲景的這一條究竟是指陽明還是太陰呢?是指腑證還是臟證呢?他突然之間又開始談論脾陰虛、胃氣逆以及葛根芩連能夠通暢胃部阻塞等等問題,但這仍然不是太陰脾而是陽明胃啊!脾屬於五臟之一,胃屬於六腑之一,二者分別代表著陰與陽、虛與實的不同特徵。虛實溫清四者相互對立得如此明顯, 以上就是我的回答,希望對你有所幫助。如果你有任何問題或需要進一步的幫助,請隨時告訴我。
況此時之利,既不是裡虛里空之利。此方之清火,亦不是清君相之火。此人之中下,亦何嘗是有寒之中下?且何以必要用四逆、桂枝?而又覺兩方之難用,又何以必謂其有四逆、桂枝證?而又疑二方之不能受,既不能受,自不當用。若果當用,有何難用?若既難用,何必議用?其稱傷寒方難用者,群兒之聲口。
自負無雙者,不應如是也。乃陽明一經全不解仲景意,動曰土敗,曰氣敗,曰陽敗,曰中氣敗,曰腎陽亦敗。一若下利一證,舍土敗無他說,舍溫無他法者。夫既土敗、陽敗矣,中氣敗、腎陽亦敗矣,而仲景乃用芩、連於中陽已敗之餘,再用膏、黃於腎陽亦敗之後,黃氏既經見到,而於葛根芩連之方何以仍可遷就乎?揆其所以然,總因貴陽賤陰之見橫亙於中,而於陽明病陽盛入腑之際,仍認作可貴之陽。於仲景用芩、連、膏、黃盡力救陰之會,仍認作可賤之陰。
白話文:
在這時機的情況下,並非針對體內虛弱或空洞的治療。這方藥的清熱並非針對心與肝的熱症。這個人的中下部,也未必有寒邪所引起的問題。為何必須使用四逆、桂枝?又為何認為有四逆、桂枝的症狀?又為何懷疑這兩個方子不能適用?既然不能適用,自然就不應該使用。如果真的應該使用,又有什麼難以使用的理由?如果已經感到困難,為什麼還要討論使用呢?認為傷寒方難以使用的,就像是孩子的聲音。
自以為獨一無二的人,應該不會如此。然而,對於陽明經的治療,全然不解張仲景的意旨,動輒將問題歸咎於「土敗」、「氣敗」、「陽敗」、「中氣敗」、「腎陽敗」。似乎只有一種看法,即下利的情況只有「土敗」可以解釋,除了溫補別無他法。既然已經認為「土敗」、「陽敗」、「中氣敗」、「腎陽敗」,張仲景卻在中陽已經衰敗後使用黃芩、黃連,在腎陽已經衰敗後使用膏、黃,林氏已經明白這些情況,那麼為何對於葛根芩連湯仍然可以接受?分析這樣的行為,總體上是因為貴陽賤陰的思想橫貫其中,仍然認為在陽明病中陽氣旺盛進入腑臟的階段,陽氣仍然值得珍視。即使張仲景竭盡全力救治陰虛,他們仍然認為陰虛是值得輕視的。
則其所以說仲景之意者,果安在哉?然而陽明一經,為傷寒中最多之病,即為傷寒中最要之治。苟陽明之不能治,又何有於他經?靈胎謂《傷寒論》是學者下手功夫,余謂陽明證尤傷寒下手功夫也。黃氏之不識陽明,更不能為賢者諱也。
黃氏於葛根芩連方既一誤至此,而其解白虎、承氣亦大失仲景意。仲景之石膏所以退陽,佐甘草即可保陰,蓋不退陽則陰即不保也。乃必於白虎湯另用元參、麥冬、生地,謂為養陰,則於仲景用石膏之意全不解矣。仲景之大黃所以存陰,佐樸、枳所以急下,蓋不急下則陰即不存也。
白話文:
那麼,那些人所說張仲景的意思到底在哪裡呢? 然而陽明經脈,在傷寒病症當中是最常見的一種,也是治療傷寒最關鍵的方法之一。如果無法治好陽明經脈的症狀,那其他經脈的病症就更加無從談起了。靈胎先生認為《傷寒論》是一本讓學習者開始練習的基本功法,我也認同陽明經脈的症狀更是傷寒基本功的一部分。黃氏不懂得如何辨別和處理陽明經脈的症狀,這也不能怪罪他的才智不足了。
黃氏對於葛根芩連這個藥方已經犯了一個錯誤,而且他在解析白虎、承氣這些藥物時也有很大的偏差。 張仲景之所以使用石膏來降溫,並配合甘草來保護陰液,因為如果不降低體內的熱度,陰液就不會得到保存。 但是現在有人一定要在白虎湯裡面加入玄參、麥門冬、生地等藥材,稱之為滋補陰液,這樣的做法完全曲解了張仲景使用石膏的目的。 張仲景之所以使用大黃來保持陰液,並且搭配樸子和枳實來快速通便,因
乃必於承氣湯另用天冬、地黃、蓯蓉,謂為滋陰,則於仲景用大黃之意既非所解,而於樸、枳之用且相反矣。相反之故,病家豈所能知?然即此樸、枳、蓯蓉,滋之與燥、燥之與潤並作一方,滋而是則燥非,燥而是則潤非,即在不談醫者,亦何妨於此一窮詰耶?仲景用樸、枳之燥,正在舌黑齒焦唇裂時,以此時誠如黃氏所見,熱在胸膈,膈熱壅阻。不盪滌則陽不退,陽不退則陰將亡。
陰之亡也為陽盛,非為陰虛。所以斷不用滋潤藥也。乃黃氏必曰:承氣之法,能亡陽盛之微陰。又曰:變承氣之盪滌,泄之以滋潤之品。直若縱有承氣證,必不可用承氣湯。遂云:即使確有下證,必加天、地、蓯蓉,然後雖用攻下,不至亡陰。夫仲景之下法,為確有下證設也。
白話文:
如果一定要使用【承氣湯】加入天冬、生地和肉蓯蓉來滋養陰液,那就違背了張仲景使用大黃的意思,而且對於朴硝和枳實的作用也是相悖的。之所以會這樣的原因,病人怎麼可能知道呢? 然而就是這些朴硝、枳實和肉蓯蓉,在同一個方子裡同時出現滋補和清熱的效果,如果是滋補正確的話那麼清熱就錯了;反之,如果是清熱正確的話那幺滋補就錯了。即使是不懂得醫學的人,又有什麼關係去深入探究一下這個問題呢?
張仲景使用朴硝和枳實的清熱作用,正是在舌頭發黑、牙齒燒焦、嘴脣破裂的時候,因為當時的情況確實像黃某人看到的一樣,熱邪堵塞在胸部和上部消化道之間。如果不清理掉這股熱邪,那麼陽氣就不會消退,陽氣不消退就會導致陰液耗盡。
陰液耗盡是因為陽氣過旺,而不是因為陰液不足。因此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能使用滋陰的藥物。但是黃某人卻說:“使用【承氣湯】的方法能夠使已經衰弱的陰液更加衰弱。” 另外他又說:“改變【承氣湯】的清洗效果,改用滋陰的藥材進行治療。”
他似乎是在暗示,如果有符合【承氣湯】使用的症狀,千萬不要使用【承氣湯】。於是他就說:“即使確定要使用通便劑,也要加上天冬、生地和肉蓯蓉,這樣就算用了通便劑,也不至於傷害到陰液。” 張仲景的通便方法,是為了那些明確需要通便的病例設計的。
若確有下證,而定不用下法,則下法將始終無用處,而直可廢此法矣。其意大不滿於仲景,豈僅目漢以後人為群兒哉。世之不識陽明者,原不獨一黃氏。然他人之不識陽明,皆不及黃氏之顯,反若無從說起。今得借黃氏暢發此論,使陽明得還仲景治法,則黃氏亦大有功於病者。
古人講學,以明道為歸。即如朱、陸異同,亦非門戶之見。黃氏著作等身,人所不及。除此不經,盡堪節取。惜無有揀金於沙,拾珊瑚於大海者。
白話文:
如果確定是需要用瀉下的方法治療,卻堅決不用這個方法,那麼這個方法就始終沒有用武之地了,甚至可以直接廢除這種療法治療方式。這樣的想法對張仲景是非常不滿意的,難道只是把後代的人看作是一些小孩子嗎?世上不懂得陽明經絡的人,原本就不止一個黃某。但是其他人的不解和誤解都比不上黃某表現得如此明顯,反而讓人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現在能夠藉助黃某來充分地闡述這方面的理論,讓陽明經絡得到正確的理解並按照張仲景的方法進行治療,那樣黃某對於病人來說也是有很大的貢獻的。
古人在學習知識時,都是為了明白道理作為最終目標。即使是像朱熹和陸九淵之間的不同看法,也不是因為他們各自立場不同所致。黃某的作品很多,這是其他人無法相比的。除了這些不太合適的地方之外,其他的都可以被吸收利用。可惜的是,沒有人能從沙子裡挑出金沙,或者在大海裡撿到珊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