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懋修

《文十六卷》~ 卷八·文八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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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文八 (3)

1. 附:延壽丹方藥解

何首烏,白雄赤雌,兩藤交互,夜合晝疏。故以開合為功,能治錯雜之病。氣味苦辛。冬至後採者良。用雌雄各半,米泔水浸三日,竹刀刮去皮,切為片。每一斤取淘淨黑大豆二升,柳木甑上蒸之。豆熟取出,去豆,曬乾。換豆再蒸。如是九次。曬乾為末。自第二次至九次,將後八味於未為末前,各拌蒸一次尤妙。豆則始終用之。

豨薟草,味苦辛,氣臊。採於五月中者佳。感少陽生髮之氣,凡熱淤生濕,腰腳痠軟者,此味有專功。溫水洗淨,九蒸九曬,用酒與蜜灑之,灑宜令勻。曬乾搗為末。

菟絲子,味辛平。當春末夏初,絲縈蔓引。其實結於季夏,得金水之氣。腎陽不足者,助陽味以化陰。腎陰不足者,助陰味以化陽。米泔水淘淨,略曬,揀去稗子,酒浸一晝夜,乘潮研碎,微火焙乾,再研極細。

杜仲,辛甘而苦味厚。功專腎、肝,溫不助火,以其陽中有陰,故非偏於陽也。竹刀刮去粗皮,每斤用蜜三兩塗炙,炙至蜜盡為度。或用青鹽水浸一宿。所貴在絲,不可炒枯。新瓦上焙乾為末。

牛膝,味苦氣溫。懷慶府產者,根極長大而柔潤。能引諸藥下行。凡四肢乏力者不可缺。以其善達木火於金水中也。亦用青鹽拌之,曬乾為末。

女貞子,氣味甘溫。一名冬青實。子色黑者真。凡腎陰虛而有熱者宜之。孤陽不生,得陰乃能有子。理之常也。蒸爛攤開,盡一日曬乾。研末。放地上得地氣。

桑葉,氣味苦甘寒。經霜者佳。能以利血之功獲治風之效。下通命門,上合心包,以升陰中之陽,降陽中之陰。微火焙乾。研末。

忍冬藤,味甘氣微寒。藤蔓左纏,亦名左纏藤。凌冬不調,晝開夜合。花葉皆佳,而藤尤勝。能透經脈以息風。又通大腸結燥。乙庚相生之義也。照豨薟法研末。

生地黃,氣味甘寒。稟天一之真陰,為和血之上品。故能療水不濟火諸病。此方只宜生地,熟則呆滯矣。溫水洗淨,加水煮至中心透黑。所貴在汁,不可濾去。

桑椹,氣味甘寒。為益陰妙品。故使血氣自通。血為水所化,益血遂以行水。風與血同臟,益血即以息風。

胡麻,氣平味甘。一名巨勝,亦曰脂麻。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息。故風藥中不可少。又能益氣力,耐寒暑。

金櫻,味酸澀氣平。澀可治滑,故能治脾泄便溏,寢汗,入夜溲數。

旱蓮,色黑入腎,氣味甘酸平。折其苗有汁如墨,故名墨汁旱蓮。力能益陰,故治便血而通涇溲。

黑大豆,亦色黑入腎,腎之谷也。即肆中所用以發大豆黃卷者。井花水洗,不可久浸。久則發芽,不可用矣。

是丹以赤白首烏七十二兩為君,以豨、菟各十六兩為臣。佐以杜、牛、女、桑,則半之。忍冬、地黃,又半之。亦合七十二兩。而以桑、麻、櫻、蓮四膏各一斤為使。水用井華,火用桑柴,並忌鐵器。合而成養陰退熱之功。法實本於「生氣通天論」:陰平陽秘,精神乃治。陽強不能密陰,氣乃絕之大旨。為此方者,真善讀《內經》者也。

是方又經吾蘇謝善人家刊入《良方集腋》中,並載:白門陳遜齋解組歸田後,二十餘年只服此一方。於壬子年七十五歲時,自八月朔起,至明年癸丑重九,登雨花臺,先友人而上,非若向之需人扶掖尚且氣喘。心甚異之,自言不獨向之不能步履者,今且行走如飛。且向已鬚髮全白,今發全黑而須黑其半矣。

遜齋固知醫者,所以尤信任焉。《集腋》於方後再有加味,云陰虛加熟地。則此方本為陰虛設,已有生地,無庸再加熟地。況熟地本不治陰虛耶。又云:陽虛加附子。更與方意不類。若果以陽虛多濕多痰,則此方全不可用。豈一加陳、半即一變為逐陰乎?方中諸藥,無非養下虛之元,清上盛之熱。

元參等物,悉本方之所包。豈加味所能盡?此必後人無識,畫蛇添足,刪之可也。

2. 婦科經帶論

婦人百病與男子同,所異者,胎產經帶耳。胎產之治,見於閻氏《心法》、武氏《濟陰綱目》,法已備矣。其經帶二者,皆水也。人惟不知經之為水,故治之不得其道。夫經豈血之謂乎?乃天一之水耳。天一之水,出自坎宮,至陰之精而有至陽之氣。其色赤,陰中陽也。古聖人所以立經水之名者,經,常也,謂常道也。

以其為壬癸北方之水,故又曰天癸。世人沿習之久,見其色赤類血,而即以血視之。倘果是血,則何不即名為血,而必曰水乎?且血豈可使之常出而乃曰經乎?婦人一有娠,即以此水養胎,則不月矣。一有子,即以此水化乳,亦不月矣。乳湩之色白,胞衣中水亦白,故皆不可名血。

年四十九,天癸絕。所絕者,癸水也。若是身中之血,則經盡而血何以不虧乎?女子二七天癸至,七七而天癸竭。丈夫二八天癸至,七八而天癸竭。男子亦有天癸,尚不知天癸非女子血乎?尚不知血之不可以為經乎?經水先期者,水中火旺也。經水後期者,火旺水虧也。先後無定期者,水與火之不調也。

經欲行而先作痛者,水火交戰之象也。能治火乃能治水,能治水乃能調經。而婦人水病往往多見於帶下。謂之帶者,以帶脈而名也。其經年累月,白沃下流者,為白帶。其脾有濕熱,土不治水而色黃者,為黃帶。有時而為青帶也,肝之火鬱而真臟色見也。有時而為黑帶也,腎之火熾,而火極似水反見勝己之色也。

此二者病不多見。獨有帶下色赤,似血非血,淋漓不斷,此則尤為平時濕熱流行帶脈之間,人每謂是經血不止,斷為血虧,罕有知其為赤帶者。無他,既不知經本是水,又不知帶亦是水,更不知此為帶之水非經之水,故不知宜於利水,宜於逐濕清熱。而收之斂之,滋且膩之,迨補澀之久,並帶不行。

反以為不止之經得以收攝,而自此遂成臌脹,或變為乾血勞者,不知凡幾。《金匱》水分血分之界所以不可不嚴。否則秦越人何以過邯鄲而為帶下醫耶?必能治水,乃能治帶。必能治帶,乃能調經。莫謂經帶病微,無關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