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用良方》~ 敘
敘
1. 敘
黃太史伯垂，余戊戌分校禮闈時所薦士也。居恆敦善不怠，近出所刊《家用良方》問序於余，披閱一過，喜其類別門分，簡而易行，洵屬有裨於世。昔程子云：一命之士，當存心濟物。
伯垂因名揚者幾廿載，其中南北奔馳，日不暇給，而每欲成是書，為濟物計，又復兼資眾力，或分輯、或分校、或分任鳩工，其孜孜為善之心，庶幾程子之意歟！歲庚戌，書甫成，伯垂適成進士登瀛洲，亦足見福善之應毫髮不爽矣。惟是善量無窮，擴充為貴。異時洊履清華，揚歷中外，更推是心以為仁愛之術，其所濟，不愈大哉！余嘉伯垂之志，為弁數語，即以加勉焉。
咸豐元年歲次辛亥孟春江陰季芝昌書
白話文：
黃太史伯垂，是我在戊戌年分校禮闈時所推薦的士人。他平時敦厚善良，從不懈怠。最近他刊印了《家用良方》一書，向我索取序文。我瀏覽一遍，感到十分欣喜，因為它分類門類分明，簡潔易行，確實能惠及世人。古人程子曾說：「一命之士，當存心濟物。」
伯垂因名聲遠播，奔波南北已有二十多年，日理萬機，忙得不可開交。但心中一直想完成這本書，以濟世為己任，並且廣泛尋求幫助，或分章節、或分校對、或分工合作，其孜孜不倦的善心，可謂效法程子之意！如今到了庚戌年，書稿終於完稿，伯垂也恰好考中進士，登上了瀛洲，這也足見善有善報，絲毫不錯！只是善行無窮無盡，擴充才是最重要的。日後您在清華任職，揚名中外，更應該將這份心意推廣，作為仁愛之道，所濟助的人群，不就更加廣大嗎？我讚賞伯垂的志向，為他寫下這幾句話，算是勉勵之詞。
咸豐元年歲次辛亥孟春江陰季芝昌書
癸卯，余侍家大人蒞任武林，秋病痔，不能行，幾兩閱月。爰取各醫書，朝夕尋玩，其中簡便易行者，隨手錄出，逮病痊，共得七百餘方，質之仁和龔月川茂才。茂才尊人砥庵先生庭訓，暇時閒及醫術，故茂才家多自輯醫書及經驗良方。有求治病者，遇證與方合，依法施治，未嘗不應手而奏效也。
因屬出其所纂，與余所錄合成一編，釐為六卷，更浼陳穎泉諸君反復參訂，乙巳始歸諸餘，適余與番禺何藻屏孝廉同反粵，孝廉素善岐黃，因屬其再加釐正焉。己酉秋，郵至虔南，謂是書雜症各方頗為詳備，通都大邑不乏良醫，故無藉此，若遇遐陬僻壤，辨證者鮮，得此發朦不無小補，因勸以付梓。
白話文：
癸卯年，我侍奉家大人前往武林就任，秋季患痔瘡，行走不便，病了好幾個月。於是便翻閱各種醫書，早晚研讀，其中一些簡便易行的方子，就隨手抄錄下來。等到病癒，共收集了七百多個方子，拿去請仁和龔月川茂才審閱。茂才的父親砥庵先生庭訓嚴謹，閒暇時也涉獵醫術，因此茂才家裡收藏了許多自編的醫書和經驗良方。凡是有求醫治病的人，只要症狀和方子相合，依法施治，就無不藥到病除。
由於這些方子都是茂才所編纂的，便將他所編的方子與我所收集的方子合併成一冊，分為六卷。又請陳穎泉等人反覆審閱校對，到了乙巳年才回到我手中。正巧我與番禺何藻屏孝廉一同返回廣東，孝廉素來精通醫術，便請他再加校正。己酉年秋季，書稿寄到虔南，我認為這本書裡的各種雜症方劑都相當詳盡，大城市裡不缺良醫，所以沒有必要藉此。但是，如果遇到偏遠地區，辨證的人少，有了這本書，多少能起到一些幫助，因此便建議將它付梓印刷。
歲庚戌，余忝膺館選木天，課餘，復與里人譚仙瀛、連小云、云湘、辛綱裳、黎敦夫共校一過，遂偕賴雪舟，同年約諸同志鋟板以公諸世。顏曰，《家用良方》竊取大示易示簡之義云爾。
時，咸豐元年歲在辛亥夏至前一日鳳城黃統謹誌
白話文：
庚戌年（西元一八四○年），我承蒙恩典被選拔到木天館（官學），課餘時間，我又與里人譚仙瀛、連小云、云湘、辛綱裳、黎敦夫一起校對了一部醫書，隨後與賴雪舟等人商議，約定大家集資刻版印刷，將此書公開發行。我取名為《家用良方》，希望它能像《易經》一樣通俗易懂，方便使用。
咸豐元年（西元一八五一年）夏至前一日，鳳城黃統謹記
註解
- 歲庚戌：指西元一八四○年，農曆為庚戌年。
- 忝膺館選木天：指作者被選拔到木天館學習。
- 課餘：指課業之餘。
- 譚仙瀛、連小云、云湘、辛綱裳、黎敦夫：指作者的友人。
- 賴雪舟：指作者的友人。
- 同年：指同一年考取的人。
- 約諸同志：指與友人商議。
- 鋟板：指刻版印刷。
- 公諸世：指公開發行。
- 大示易示簡：指《易經》的通俗易懂。
- 咸豐元年：指西元一八五一年。
- 鳳城：指作者居住的城市。
- 黃統：指作者的名字。
《家用良方》編者，龔君月川所撰也。黃君伯垂將付手民壽，諸剞劂，屬余首路導其引喤。余中古之書罕捃，夫殘竹上池之水未飲，夫長桑奚足以祓飾，芝函掞張藻翰。然觀龔君名篇之意，黃君樂善之公，易知易從，抉乾坤之蘊，欲立欲達，宏博濟之方，詳其旨趣，有可言焉。夫䕡茹傳卵雀之丸，麥鞠寄河魚之隱，古初方齊於此，權輿泉乎。
八十一難越人闡其鏡經，百十三方長沙洞其機要，王成孫褚並軌爭趨，劉李張朱聯鑣競轡，或緣經以立訓；或通變以設權；或發難以互疑；或矯枉以糾謬，莫不楷撫後進，圭臬前徽，而薪傳既遙，枝分愈遠，津逮之塗，則一同源之派易歧厥蔽。
白話文：
《家用良方》是龔君月川所撰寫的。黃君伯垂將要將這本書傳授給百姓，於是請我為他寫序言。我對古代醫書的收藏並不多，就像殘竹上的池水尚未飲用，長桑也不能用來祓飾，珍藏的藥方也僅是粗淺的藻翰。然而觀看龔君名篇的內容，黃君樂善好施的仁心昭然若揭，易於理解和遵循，揭示了天地間的奧秘，希望能幫助人們健康長壽。這些藥方博大精深，仔細品味，有很多值得說的地方。
例如，用䕡茹傳播雀卵的丸藥，用麥鞠寄託河魚的藥方，這些古代藥方都是源自於此，是醫學發展的源頭。
八十一難越人闡釋了《鏡經》，百十三方長沙洞悉了藥理機要。王成孫、褚並軌競爭，劉李張朱聯鑣競轡，他們或依據經典建立醫學理論，或通變應變，或提出疑問，或糾正錯誤，無不為後人指明方向，成為醫學發展的圭臬。然而隨著時間推移，醫學傳承漸漸分散，枝葉繁茂，許多醫學知識也因此蒙塵。但所有這些，都源自於同一個源頭，只是分支漸漸變得不同，最終可能導致偏差。
所存其流有四：史公釣奇，敘援熊之夢，千寶誌怪，傳療龍之神，不過搜方技之環聞，資文章之琱飾，而蓱齏餘瀝豔說乎掛蛇，榆莢懸癰侈徵乎剖蛤，是有神工，無關要訣，好奇之蔽，其流一也。養性養命，中和筦其樞，齊綱齊柔，涼燠區其用，即亢害而承製，必陽秘而陰平，乃論宣明於暑火，檗苦不辭；蒸靈液於水云，桂辛是餌。石火三斗，陳冰一盤，見偏之蔽，其流二也。
司天有化氣辨夫客淫，帝問無方，功憑夫砭刺，而九針之名莫究，七元之運易差，必欲揣量奇經，權衡克勝，則青囊晻暖，卷己軼乎！丙丁黃道，推遷紀久，愆乎甲子，泥古之蔽，其流三也。
白話文：
存在著四種流派：第一種是像司馬遷的《史記》中記載的奇聞異事，像敘述熊的夢境，像《千寶志》中記載的怪事，像傳說中治療龍的神醫。這些不過是搜集了一些方術技巧，用來裝點文章，像用剩菜剩飯做成美味佳餚，誇耀於掛著蛇的醫生，像用榆莢治癰瘡，誇耀於剖開蛤蜊的醫生。這種以奇特取勝，卻沒有真正在醫學上的要訣，只是好奇心作祟的迷信，是第一種流派。
第二段
養性養命，中和筦其樞，齊綱齊柔，涼燠區其用，即亢害而承製，必陽秘而陰平，乃論宣明於暑火，檗苦不辭；蒸靈液於水云，桂辛是餌。石火三斗，陳冰一盤，見偏之蔽，其流二也。
第二種流派是注重養性養命，以中和為原則，調節人體的關鍵，如同拉緊繩索又使其柔軟，適當運用寒涼與溫暖，以克服疾病。在陽氣過盛時，要承接陰氣，以陰平陽秘為原則，就像在夏季炎熱時，用黃柏的苦味來清熱，用桂枝的辛辣來蒸發體內的津液。然而，只注重寒熱陰陽的偏執，就像只用三斗石火，只用一盤陳冰，不顧整體平衡，也是迷信，是第二種流派。
第三段
司天有化氣辨夫客淫，帝問無方，功憑夫砭刺，而九針之名莫究，七元之運易差，必欲揣量奇經，權衡克勝，則青囊晻暖，卷己軼乎！丙丁黃道，推遷紀久，愆乎甲子，泥古之蔽，其流三也。
第三種流派是根據天時變化，辨別外邪入侵，卻不懂得如何運用治病的方略，只依靠砭石和針灸。他們雖然知道九針和七元之運，卻不能掌握其精髓，一味推測奇經八脈，強調克勝之道，結果導致醫術停滯不前。他們還執著於古代的理論，推算黃道吉日，以甲子為準，固守成規，是第三種流派。
總而言之，這三段古代醫學文字，批判了當時醫學界存在的四種迷信流派
- 以奇特取勝，卻缺乏醫學要訣的流派。
- 只注重寒熱陰陽，而忽略整體平衡的流派。
- 固守古代理論，不思進取的流派。
這三種流派都反映了當時醫學界存在的迷信現象，也說明了當時的醫學發展還處於相對初級的階段。
醫者意也，神契夫臨幾；方者仿也，義宗夫成法，故華□處齊稱量乎分銖，敬輿集方博求乎經驗，而或心眯成𧒚，臆逞圓機，古人欺我謂金匱之可刪，大藥何名譬玉卮之無當，師心之蔽，其流四也。四者沿流，□生三惑。無洞垣之明，有獵名之術，聞禁要，居然九折之肱；暫習方書，遂注千金之翼，飛豪走翰淵乎，莫窮按脈循經茫無一驗，此一惑也。
黨同伐異，別戶分門，言各成於一家，書未窺，夫三世宗景岳之論遂□，河間讀節庵之篇翻疑，仲景窺豹不全，測蠡自隘，此二惑也。又其下者，家傳舊業則享帚獨矜，技擅專科則席珍是秘，非有龍宮之禁，爭為蠅利之營。宋人洴澼之藥只以得，金元禮薈萃之傳，謀諸胠，篋醫非小道，人有市心，此三惑也。
白話文：
醫生要用心，才能真正理解病人，如同神明在床邊觀察病人一般；藥方要仿效前人的智慧，遵循醫學規律，才能精準有效。所以，醫者要像秤一樣精準地衡量藥量，就像古代華佗用秤稱量藥材一樣；也要像收集寶物一樣，廣泛學習醫術經驗。但是，有些人卻被自己的傲慢蒙蔽，憑空臆測，不求真知。古人告誡我們，不要妄自刪減金匱的藥方，就像用空酒杯去盛酒一樣，空洞無物。師心自用，會導致四種錯誤。
這四種錯誤會導致三種迷思：有些人缺乏深入觀察的能力，卻追求名聲，一聽到禁方就急忙使用，如同九折之肱，急於求成；有些人僅僅學習一些醫書，就自詡精通，如同給自己插上翅膀，卻無法辨別真偽，如同盲目飛翔，結果一無所獲。這就是第一種迷思。
有些人固執己見，排斥異己，以門派之分來區分醫術，自以為是，不願學習其他醫學理論。即使是像李時珍這樣的醫學巨匠，也可能被他們排斥；即使是像張仲景這樣的醫學大師，也被他們視為不完美。這就是第二種迷思。
更可悲的是，有些人僅僅依賴祖傳秘方，自我吹噓，或只專注於某個特定的科別，把自己的醫術視為珍寶。他們就像守著龍宮寶藏一樣，不願與人分享，反而只追求蠅頭小利，這就像宋代的江湖郎中，只顧著賺錢，而不關心病人死活。這就是第三種迷思。
則欲鏡四流之謬，祛三惑之滋，埽正路之荊榛，發神功於草木，今之作者意在斯乎！龔君博習奇書，少承家學，憫國工之不世，冀婦孺之咸知，綱舉目張，可按圖而索驥，振裘挈領，豈歧路之亡羊。又得黃君勤為商榷，廣厥流傳，抱朴肘後之方，纂成於宏景，論衡枕中之秘，不靳於伯，喈美合難並，相得益彰矣。
余與黃君夙相知契重，以婚姻見其行穆淳修，家傳陰德，為善最樂，訓粟於鯉，趨博愛謂仁，澤覃夫蟻渡，是知枝駢棣萼，秀擢木天，籍注蓬萊，臚宣朵殿，世德作求，積善餘慶有自來也。至其取材之當，體例之精，念之作者自有定評，余非專門元煩□縷已。時，咸豐元年歲在辛亥夏至前三日順德羅停衍撰並書
白話文：
想要糾正醫學界流傳的錯誤，消除人們心中的疑惑，掃除醫學道路上的阻礙，並讓神妙的醫術能從草木中發掘出來，現在的醫學著作，難道是抱持著這樣的志向嗎？龔君博覽奇書，自幼承襲家學，憐憫國家醫術失傳，希望婦孺都能了解醫學知識，他綱舉目張，可以依圖索驥，振裘挈領，避免迷路失羊。又得到黃君勤勉地商榷，廣泛流傳，將抱朴子和肘後方彙編成宏景的著作，並將枕中秘方不吝嗇地傳授給世人，美好的文字和精妙的醫術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我和黃君素來相識，彼此情誼深厚，從婚姻中見證了他的品行敦厚純粹，他家傳陰德，樂於行善，像教導鯉魚學習一樣傳授知識，以博愛為仁，連螞蟻過河都施以援手，這就是所謂的枝繁葉茂，秀麗挺拔，名列仙班，光耀門庭，世德作求，積善餘慶有來由。至於他所選用的材料是否恰當，體例是否精煉，相信作者自有評判，我並非專家，就不多說了。
咸豐元年辛亥年夏至前三日，順德羅停衍撰並書。
黃伯垂學使誼屬葭莩，雖地隔八千里，而心常馳系。不置其所刊《家用良方》一書，印刷後以全帙相遺（葉），曾按症施方，屢獲效驗。更喜其分門別類，開卷詳明，甚為簡便而易於取攜。乙（葉）歷歲所刻感應因果，各等書中偶附醫方數條，亦欲心存利濟，因思黃學使所著良方，板藏都門，吾粵傳行未廣，然疾病人所時有，久願重刊以公諸世。
適與其封翁愛廬先生談及此意，甚為欣然，封翁第五子，衛存（余）婿也，亦有同志，因囑早為鳩工，以便秋闈分派，俾易流通。區區之心，竊求質諸同好。至其功用之宏遠，蒐羅之辛勤，以及剞劂之源委，俱詳載各序中，不復多贅。
咸豐六年歲次丙辰端陽後五日羅葉祥謹識
白話文：
黃伯垂先生是我的至交好友，即使相隔八千里，我的心也常常牽掛著他。他不捨得將自己所編著的《家用良方》一書束之高閣，印刷出版後便將全套書籍贈送給我。我曾依據書中的方子為病人治病，屢次獲得顯著的效果。更令人欣喜的是，此書將各種方子分門別類，開卷就能一目了然，非常簡便易懂，也方便攜帶。
我多年來所刻的《感應因果》等書中，偶爾也附有幾個醫方，都是希望能幫助更多人。想到黃先生所著的《家用良方》印版都收藏在京師，而廣東地區流通不廣，而病人時常需要醫治，我便希望能重刊此書以造福世人。
恰巧與封翁愛廬先生談及此事，他十分贊同。封翁的第五子是我女婿，他也非常支持此事。於是，我囑咐他們盡快安排印刷事宜，以便在秋季科舉考試結束後，方便分發流通。我此舉僅是希望得到同道中人的支持。至於此書的功用之宏偉、蒐集之辛勤，以及編撰之緣由，都在序言中詳細記載，在此不再贅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