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壽頤

《中風斠詮》~ 卷第二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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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二 (9)

1. 第六節 論肝陽宜於潛鎮

尚望行道者隨時留意,萬勿蹈此惡習,費而不惠)〔批〕(珍珠本是貴重之物,而以藥理言之,性情功效,不過如斯。若在賽珍會上,得毋大殺風景?然作者寓意,乃是愛惜物力,又非憤世嫉俗、焚琴煮鶴者,所可引為同調。)惟閉證猶近於實,則開關之初,即用大隊潛降,鎮定其逆上之勢,而重墜劫痰,亦所不忌。以其泛溢之氣焰,尚是有餘,而本根雖虛,猶未先撥,則青鉛、鐵落之重,亦勘酌用。

而脫證純屬於虛,則入手之始,即須固液戀陰,參合此潛陽之品,而金石重墜,不容妄試。以其垂絕之真元,所存無幾,而千鉤一發,暴絕堪虞,則五味、首烏等之可以收攝真元者,又必並行不悖矣。此則同是潛藏龍相、攝納腎肝之大法,第證情有虛實之不同,即輔佐之品,隨之而變,然其為柔和肝木之恣肆,斂藏上泛之浮陽,固無以異也。

若其肝火之熾盛者,則氣火囂張,聲色俱厲,脈必弦勁實大,症必氣粗息高,或則揚手擲足,或則暴怒躁煩、耳脹頭鳴、頂巔俱痛,則非羚羊角之柔肝抑木、神化通靈者,不能駕馭其方張之勢焰,抑遏其奮迅之波瀾。而古方如龍膽瀉肝湯、當歸龍薈丸、抑青丸等,皆是伐木之利器,亦可因時制宜,隨證擇用。此則與潛降之意微有不同,惟在臨證時相度機宜,知所審擇,固非片言之所能盡者。

要知凡百病變,肝陽最多,而潛鎮柔肝之治,收效亦最奇捷。果能善馴其肝,使不橫逆,以治百病,胥有事半功倍之效。近賢王氏孟英治案,每以極平淡之藥味,治人不能治之危疑大病,其生平所最得力者,大約多在此「柔肝泄化」四字之中,神而明之,會而通之,用處極多,固不僅治此眩暈昏瞀者之第一捷訣也。〔批〕(觸類旁通,益人智慧不少。

)昔昔喻嘉言之論中風,嘗謂表裡之邪,大禁金石,蓋猶以肝木內動之風,誤認為外來之邪襲於表裡,惟恐金石鎮墜,引之深入。豈知風自內生,苟非鎮攝而安定之,萬不能靖狂飆而熄浮焰。試讀《千金》、《外臺》中風各方,金石之品,久已習見,即如《金匱》所附之風引湯一方,既用龍牡,而又復用石藥六種,清熱鎮重。蓋已有見於風自內動,須用潛降之意。

獨惜古人不能明言其為肝風自動而設,則讀者亦莫知其用藥之精義。此中條理,尚非喻嘉言之所能知,更何論乎自檜以下?若時下醫家之治此病,亦頗尚清熱之法,然僅知清熱,終覺藥力薄弱,不能勝任,遠不如潛降之速效。此惟洄溪老人嘗一露其端倪,今得伯龍氏而始大暢其旨,可謂二千年來醫學中乍闢鴻濛之大覺悟矣。〔批〕(推崇之極,真不愧前無古人。

白話文:

(希望從事醫療的人隨時留意,千萬不要犯這種壞習慣,花錢又沒效果。)(這段話的重點在於,珍珠雖然是珍貴的東西,但從藥理的角度來看,其性質和功效也僅僅如此。如果在選美比賽中,用珍珠來評比,豈不是大煞風景?但作者的用意是愛惜物力,並不是憤世嫉俗或做出焚琴煮鶴這種不當行為,這些不應該被誤解。)

對於閉證這種偏向實證的情況,在治療初期,就應該使用大量的潛降藥物,來鎮定其向上逆行的氣勢,同時也要用重藥來化解痰濁,不必過於顧忌。因為此時體內向上泛溢的氣焰仍然旺盛,雖然根本虛弱,但還不是優先處理的,所以可以使用青鉛、鐵落等重鎮藥物,斟酌使用。

而脫證完全屬於虛證,治療一開始,就必須固護津液、滋養陰液,同時配合使用能夠潛陽的藥物,這時不可以使用金石類的重墜藥物,因為此時身體的精元已經極度衰弱,隨時可能崩潰,所以必須同時使用五味子、何首烏等具有收攝真元功效的藥物。這兩者都是潛藏龍相、攝納肝腎的治療方法,只是證情有虛實的不同,所以輔助的藥物也隨之改變,但其柔和肝木的恣肆、收斂上浮陽氣的作用是一致的。

如果肝火非常旺盛,會出現氣火囂張、聲勢逼人,脈象弦硬且有力,症狀表現為呼吸粗重、急促,甚至會出現揮手擲足、暴怒煩躁、耳脹頭鳴、頭頂劇痛等情況,這時必須使用羚羊角這種能夠柔肝抑木、具有神奇功效的藥物,才能夠駕馭其旺盛的氣焰,平息其激烈的波動。古代的方劑,如龍膽瀉肝湯、當歸龍薈丸、抑青丸等,都是能夠抑制肝火的利器,可以根據具體情況,選擇使用。這種治療方法與單純的潛降有所不同,需要在臨床診斷時仔細判斷,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

要知道,各種疾病中,肝陽上亢的情況最多,而使用潛鎮柔肝的治療方法,療效也最為顯著。如果能夠妥善調理肝氣,使肝氣不再橫逆,那麼治療其他疾病,往往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近代名醫王孟英的醫案,常用平淡的藥物,就能治療別人無法治癒的疑難雜症,他一生最為得力的,大概就是「柔肝泄化」這四個字,能夠領會其中的奧妙,就能靈活運用,它的用途非常廣泛,不僅僅是治療眩暈昏厥的第一良方。(這個觀點可以觸類旁通,增加人的智慧。)

從前喻嘉言在談論中風時,認為表裡的邪氣,應該禁用金石類藥物,他將肝木內動引起的風,誤認為是外來的邪氣侵襲表裡,擔心金石類藥物會引邪深入。他不知道風是從體內產生的,如果不加以鎮攝安定,就無法平息狂風和浮動的火氣。只要讀一下《千金方》、《外臺秘要》等書籍中關於治療中風的方劑,就會發現金石類的藥物早已被廣泛應用,比如《金匱要略》中附錄的風引湯,既用了龍骨、牡蠣,又用了六種礦物類藥材,具有清熱鎮靜的作用。這說明古人已經認識到風是從體內產生的,需要用潛降的方法來治療。

可惜的是,古人沒有明確指出這是肝風內動引起的,所以讀者也無法理解用藥的精義。這種治療思路,連喻嘉言都未能理解,更不用說他之後的醫家了。現在的醫生在治療這種病時,也比較偏愛清熱的方法,但是僅僅清熱,藥力顯得薄弱,無法勝任,遠不如潛降的療效快。這方面,只有洄溪老人曾經略微透露過一點,如今伯龍先生能夠徹底闡明其要旨,可以說是兩千年來醫學上開天闢地的大覺悟了。(這段話推崇之至,真是前無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