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壽頤

《中風斠詮》~ 中風斠詮卷第一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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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風斠詮卷第一 (33)

1. 第十節,論張伯龍之《類中秘旨》

但火亦有二:有肝木自旺之火,如小兒之急驚風是也;有腎水不能制火之火,則即此病之類中風是也。〔批〕(如此兩層,分得不妥。)若東垣所云,中血脈則口眼喎斜,中腑則肢節廢,中臟則命危之說,皆是腎水不足、內風煽動之證。余統以鎮肝熄風養水之藥治之,若未誤藥於前,即如東垣所謂中血脈、中腑、中臟諸證,皆可十愈七八;且即已誤藥在先,而後用此法,亦可漸輕。

故猝然昏倒之後,其輕者或即時而蘇,或閱一二時而蘇,此則正氣能勝,《素問》之所謂氣返則生者,即不用藥亦可。(頤按:此其眩暈猝僕之最輕者,然亦必陰虛陽冒,乃有此病,雖曰輕淺之證,可以不治,然竟不為調治,則陰愈虛而陽愈冒,勢必有漸發漸劇之慮。其治法亦仍不外「潛鎮攝納」四字,惟如此之證甚輕,必無痰壅一候,則伯龍所謂養水之法,厚膩滋填,乃可並用。

如其有痰,則滋膩即不任受,亦在禁例)或有猝然暴脫,一蹶不醒者,則正氣已絕,《素問》之所謂不返則死者,亦不及治。(頤按:真元虛竭,龍雷猝乘,一蹶不振,固亦有之,但平居無事,而倉猝變生,竟為虛脫,亦不恆有。苟其痙厥暴作,而神志昏迷、目合手撒、蜷臥遺溲,亦宜潛陽戀陰,治如上法,惟最忌芳香開竅,泄散走竄,如腦、麝之屬。其冷汗脈絕、面白唇青者,則四逆、參附回陽之法,亦時有效。

總之,證情雖屬危殆,苟有一線生機,亦必當竭力圖維,勉盡人力,決不可望而卻步,諉為不治也)〔批〕(藹然仁者之言。)所最宜審慎者,昏僕之後,有口眼歪斜、手足不遂等症,非用鎮肝養陰藥數十大劑,更無別法,此即劉河間所謂將息失宜,水不制火,及薛立齋、趙養葵所謂真水枯竭者,萬不能再用風藥,助桀為虐,以速其斃。其寸關脈大而兩尺弱者,即肝腎虛之明證,亦不可誤聽東垣而用參、耆、術以增其壅塞也。

(壽頤按:內風上擾,氣升、痰升、火升之候,其脈皆寸關大而兩尺弱,甚者且有上溢入魚,而兩尺竟至不應者。蓋人之氣血,止有此數,有餘於上,即不足於下。《脈要精微論》所謂來疾去徐,上實下虛,為厥巔疾者,正為此病此脈描摹盡致。〔批〕(論脈精細,可與第二卷第二節參觀。

)要知脈實於上,而其下乃虛,上實是主,下虛是賓。治是證者,必當先治其上之實,但能鎮而攝之,抑使下降,則氣火安潛,上盛之脈,自能平靜,而兩尺亦即有神。不當以其寸大尺弱,遽謂下虛,而投滋膩。

伯龍能知參、耆、術之壅氣,而不知滋水養陰之弊,助痰增壅,其害尤在參、術之上,即其誤認上實下虛,雙管齊下,不分緩急標本之過,所以必將「鎮肝養水」四字,聯為一氣,終是理法未盡精密。而此節所引薛、趙諸家真水桔竭云云,是其致誤之源,蓋久讀立齋、景岳之書,而不自知其流弊耳)

白話文:

關於火的性質也有兩種:一種是肝木自身過旺引起的火,例如小孩的急驚風就是這種;另一種是腎水無法制約而產生的火,這就屬於類似中風的病症。 (批:這樣的分類並不恰當。)如果按照李東垣所說,病邪侵犯血脈會導致口眼歪斜,侵犯腑臟會導致肢體癱瘓,侵犯內臟則會危及生命,這些都屬於腎水不足、內風煽動所造成的。我通常用鎮肝熄風、滋養腎水的藥物治療,如果之前沒有用錯藥,那麼即使是李東垣所說的侵犯血脈、腑臟、內臟等各種情況,都能有七八成的治癒機會;即使之前用錯了藥,之後再用這種方法,也能逐漸減輕病情。

所以,突然昏倒之後,病情輕微的可能會馬上甦醒,或者過一兩個小時甦醒,這是因為正氣能夠戰勝邪氣,《素問》所說的「氣能返回就活」就是這個道理,即使不用藥也能自己痊癒。(按:這是指眩暈猝倒最輕微的情況,但這種情況也一定是陰虛陽亢造成的,雖然說病情輕微可以不用治療,但如果放任不管,陰虛的情況會越來越嚴重,陽亢也會越來越厲害,必然會逐漸加重。治療方法仍然離不開「潛鎮攝納」這四個字,但這種情況病情非常輕微,通常沒有痰液阻滯的情況,因此張伯龍所說的滋養腎水的方法,可以配合使用。

但如果患者有痰,就不能使用滋膩的藥物,這也是禁忌。)如果有的病人突然昏厥,一下子就昏迷不醒,這是因為正氣已經耗盡,《素問》所說的「氣不能返回就死」,這種情況已經來不及治療。(按:確實有真元虛竭,導致龍雷之火突然發作,一蹶不振的情況,但平時沒事,突然發生虛脫的情況並不常見。如果病人突然痙攣抽搐,神志不清、眼睛閉合、手撒開、身體蜷縮、大小便失禁,也應該用潛陽滋陰的方法治療,和上述方法相同,但最忌諱使用芳香開竅、發散走竄的藥物,例如腦、麝香之類。如果出現冷汗淋漓、脈搏微弱、面色蒼白、嘴唇發青的,可以使用四逆湯、參附湯等回陽的藥物,有時候也有效果。

總之,病情雖然危急,但只要有一線生機,也一定要竭盡全力去救治,勉力而為,決不能因為情況危急就放棄,認為無法醫治。)(批:這是仁者的話。)最需要謹慎的是,昏迷倒地後,如果出現口眼歪斜、手腳不靈活等症狀,必須使用數十劑鎮肝滋陰的藥物,沒有其他辦法,這就是劉河間所說的「將息失宜,水不制火」,以及薛立齋、趙養葵所說的「真水枯竭」的情況,絕對不能再使用發散風邪的藥物,否則只會加速死亡。如果寸關脈搏有力而兩尺脈搏微弱,就是肝腎陰虛的明顯證據,也不能誤聽李東垣的話,使用人參、黃耆、白朮等藥物,增加壅塞之勢。

(按:內風上擾,氣、痰、火上逆的情況,脈象都是寸關有力而兩尺微弱,嚴重的話甚至會上溢入魚際,兩尺脈搏甚至摸不到。人的氣血只有這麼多,上面的多了,下面的就少了。《脈要精微論》所說的「來疾去徐,上實下虛,為厥巔疾」就是對這種病症脈象的精確描寫。(批:論脈精細,可以參看第二卷第二節。)

要知道脈搏上部有力,下部虛弱,上實是主,下虛是客。治療這種病症,必須先治療上部的實症,只要能夠鎮定、攝納,使氣火下降,那麼氣火就會平靜下來,上部盛大的脈象自然會平和,而兩尺的脈搏也會恢復正常。不能因為寸脈大而尺脈弱,就認為是下虛,而使用滋膩的藥物。

張伯龍知道人參、黃耆、白朮會壅塞氣機,卻不知道滋補陰液的弊端,反而會助長痰液、增加壅塞,其危害比人參、白朮還要大。他錯誤地認為是上實下虛,同時使用兩種方法,沒有分清緩急標本的錯誤,所以一定要把「鎮肝養水」四個字連在一起,總的來說,還是對醫理的理解不夠精密。而這一節所引用的薛立齋、趙養葵等人的真水枯竭的說法,是他產生錯誤的根源,是因為他長期閱讀李東齋、張景岳的書籍,卻沒有意識到其中的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