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梓

《醫宗必讀》~ 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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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一

1. 序一

李士材兄著《醫宗必讀》成,未之流布也。嘗掩袂語余曰:先生與先君子交舊矣,先君慷慨有大略,明晰當世之務,方神廟時,有議開吳淞江者,先君詳畫利害若指諸掌,當事者弗能用,費以鉅萬計。既乃與袁了凡先生軫念桑梓,定減省賦役之議,雖齎志以歿,未及見諸行事,然是皆經濟之事,得志於時者之所為也。

梓不肖,承先君之後,發奮不遂而托於醫以自見,工醯雞之小術,忘先世之大猷,取嘲當世,貽羞地下,其若之何?

余曰:子固習於禪者,如之何其歧視之也?昔狄梁公再造廬陵,而其未第也,亦嘗假一七以扶危;陸宣公力挽奉天,而其退也,亦嘗集古方以惠世。夫醫亦寧非士君子之經濟也?當子在疚之期,才六齡耳,然余及睹其少成之性,弗事董率,而能自力於文章,令名噪諸生間,所至奪席,所去懸榻,斯已奇矣。

白話文:

李士材兄所著的《醫宗必讀》已經完成,卻尚未廣泛流傳。他曾掩袖對我說:「先生與先君子是舊交,先君子心胸開闊,富有遠見,明瞭當今世事。在神廟時期,有人提議開挖吳淞江,先君子詳細分析利弊得失,如同指點掌心,但當事者沒有採納,白白浪費了鉅額資金。後來,先君子與袁了凡先生一同關心家鄉百姓,制定了減免賦役的方案,雖然抱著遺願離世,未能親眼看到實施,但這些都是治國安邦的謀略,是志向遠大之士應當做的事情。

我這個不肖子孫,承繼先君子遺志,卻無法實現抱負,只得寄情於醫術以求自顯。我精通些微醫術,卻忘記了先世的光輝業績,只在當世小事上鑽研,貽笑後世,實在羞愧。這叫我如何是好?

我說:「你既然修習禪法,為何如此輕視醫術?昔日狄梁公重建廬陵,在尚未考中功名時,也曾靠著微薄的收入救助危難之人;陸宣公力挽狂瀾,在退隱後,也曾著述醫書造福百姓。醫術又何嘗不是士君子治國安邦的謀略呢?你身體抱恙時,年僅六歲,但我已經看到你天賦異稟,不需人教導,就能自己鑽研文章,名聲響亮,在諸生中脱穎而出,到哪裡都能獲得席位,離開後也會有人懸掛你的肖像以示敬意,這已經是不可多得的奇才了。」

已復出其餘力,攻長桑之學,而洞隔垣之照,辨六氣之沴癘,察七情之抑滯,所論著不下數種,而愈出愈奇。當是時自名公巨卿,以逮賈夫牧豎,靡不引領於車塵之及門,慰藉於刀圭之入口者,榮何必減擁慧,澤何必遜澎濡也?

且夫士君子亦會其時耳,幸而達則以其石畫起斯民之罷癃;不幸而窮則以金篦救斯人之夭札。如之何其歧視之也?

今丁丑之歲,會新安友人吳約生、君如,見是書而悅之,亟欲公世,選美材、徵楷畫,而付之梓人。於是士材復語余曰:劑施之用有限,而法施之用無窮。余抱此書久矣。微兩吳君者,徒作枕中之玩而已,何能傳之通邑大都,為初學者立程哉。夫事固有無所為而為,不相謀而成者,是不可無傳也。先生其為余志之。

白話文:

他恢復了餘力,鑽研長桑的學問,洞悉隔牆的道理,辨明六氣的病邪,察知七情鬱結的病因,著作不少,而且越來越奇妙。當時,從名公巨卿到平民百姓,都爭相求教,他的聲望和影響力自然與那些擁有智慧和恩澤的人相比毫不遜色。

況且士君子也會遇到這樣的時候,運氣好的話,就用自己的才能造福百姓;運氣不好的話,就用自己的知識救濟世人。為什麼要歧視他們呢?

今年丁丑年,我在新安遇到了朋友吳約生和君如,他們看到這本書很喜歡,想把它公諸於世,於是精挑細選材料,找人書寫,並交給刻版印刷。之後,士材又對我說:藥物治療作用有限,而法則的運用卻是無窮無盡。我珍藏這本書已經很久了,要不是因為吳約生和君如,它只能成為我枕邊的玩物,怎麼能夠傳播到各地,為初學者指明方向呢?有些事情,即使沒有什麼目的,也應該去做,有些事情,即使沒有事先商量,也應該去做。這本書不可不傳。先生請您替我記住這件事。

余既悲士材之志,匯次前語;而又感兩吳君之能相與有成也。復為之申曰:震瀛公之經濟非洪業,而士材兄之醫術非薄技也,一諸其能拯溺也。士材兄之著述非巨力,而兩吳君之壽梓非小惠也,一諸其能啟蒙也。通於一之說者,可以論三君子之際矣。

眉公陳繼儒

白話文:

我既為士材先生的志向而感到悲痛,故將先前所言匯集於此;又感於兩吳先生的才能,彼此相扶持而有所成就。再次為他們申明:震瀛公的經世濟民之才,非僅是宏偉的事業;而士材兄的醫術,也非只是微不足道的技藝。他們都具有拯救溺水者的能力。士材兄的著作,非凡的巨力;而兩吳先生的雕版印刷,也非微不足道的善舉。他們都具有啟蒙世人的能力。能通曉這些道理的人,便可論述三位君子的際遇了。

眉公陳繼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