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全書發揮》~ 卷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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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1)

1. 卷一

2. 賈序

談兵說劍,壯士損其顏色。乃殺人之手。

白話文:

在講述戰爭或武器時,即使是勇敢的人也會露出恐懼的表情,因為這些都是取人性命的工具。

3. 全書紀略

《全書》者,博採前人之精義,考驗心得之玄微,以自成一家之書。惟醫不可自成一家,自成一家,則有一偏之見矣。創藥方,分八陣,曰補,曰和,曰寒,曰熱,曰固,曰因,曰攻,曰散,名新方八陣。集古方,分八陣,名古方八陣。別輯婦人、小兒、痘疹、外科方,總皆出入古今八陣,以神其用。

用八陣以殺人。歲庚辰,攜走粵東,告方伯魯公。公曰:此濟世慈航也!真害人之毒藥。

此書獨以先天水火陰陽、命門真陽立言,說得天花亂墜,敷衍成文,以炫人耳目,毫無實際工夫。治病惟以扶陽溫補為常技,將河間、丹溪之言為後學之害而深闢之,其治病述古中仍述二家之言以垂後世。既云讀其書終身受誤,景岳何必述其言而誤終身耶?可恨,可恥。○古人云:用藥如用兵者。

宜隨機應變,活潑潑地無執滯之譬也。此書竟將杜撰新方,分為八陣,執方處治,大膽用藥,每稱奇妙,如臨陣相殺之謂宜乎?用新方而誤人者多矣。古方已多,何不竟將古方圓融通變以治病,何苦又立新方以炫人乎?

白話文:

這本書《全書》,廣泛地吸取了前人的精華要義,並且融合了作者自身的研究與體驗,形成了一部自成一派的著作。然而,醫學是不可以自我封閉,自成一格的,否則就會有偏頗的看法。他創造藥方,分為八類,包括補益、調和、清熱、溫熱、固本、順應、攻下、疏散,命名為新方八陣。收集古方,也同樣分為八類,命名為古方八陣。另外編輯了婦科、兒科、痘疹、外科的藥方,這些都融入了古今的八陣,使藥方的功能更加靈活。

但這種八陣理論卻可能導致傷害。在庚辰年,我帶著這本書去了廣東,告訴了魯方伯。他說:這本書就像一艘救世的慈航!但其實它是毒藥,會真正傷害到人。

這本書獨特地以先天的水火陰陽、命門真陽作為主要理論,講得天花亂墜,延展成文章,只為了吸引人們的注意力,實際上卻毫無實質的功夫。在治療疾病時,僅僅以扶助陽氣,溫補為常規手段,將河間、丹溪的理論視為對後學者的危害,並且深入批駁。然而,在他的治病經驗中,仍然引用兩家的理論,以傳承給後世。既然他說讀這本書會終生被誤導,那為什麼景嶽還要引用他們的理論,讓自己終生被誤導呢?真是讓人感到痛心和羞愧。

古人曾經說過,使用藥物就像是用兵,應該根據情況靈活應變,活潑無阻滯。但這本書竟然將自己杜撰的新方,分為八陣,固定藥方來治療疾病,大膽地使用藥物,常常自稱其效果奇妙,這就像是在戰場上相互廝殺,難道是應該的嗎?使用新方誤導他人的情況屢見不鮮。古方已經很多了,為什麼不將古方圓融通變,用來治療疾病,反而又要創立新方來炫耀自己呢?

4. 傳忠錄

張子和治病,惟以汗吐下三法為去病之主,景岳獨與劉、朱為難,而不及子和,何耶?○紙上空言,毫無著實,臨症用藥,惟講陽氣為主,而用熱藥補塞,聚精會神,著意深毀前賢,自以為高出千古,炫惑後人,致近日俱以熱藥治病。此書之板,藏於塘棲凌儀吉家,其人患類中之疾,誤於此書之論,俱用熱補之藥,以致口角流涎,面色紅亮,手足動搖,口出臭氣,不能步履。

余用二陳湯加黃連、石膏,清火豁痰,兩月即能步履,神清氣爽,後余至新場,復來定調理之方而去。

白話文:

[傳忠錄]這段文字談到張子和在治療疾病時,主要使用發汗、催吐、瀉下三種方法來去除病根。但唯獨張景嶽對劉、朱兩位醫家有所批評,卻沒有提及張子和,這是為什麼呢?

這些理論在紙上看似空泛,毫無實質依據。在實際診療中,張景嶽只強調使用熱性藥物補充陽氣,聚集精神,專心批評前人的醫學理論,自認為超越古人,以迷惑後世。導致近來人們都傾向於使用熱性藥物來治病。

這本書的雕版收藏在塘棲凌儀吉家中。他本人患有類似中風的病症,因為受到這本書觀點的誤導,一直使用熱性補藥,結果導致嘴角流涎、臉色紅潤光亮、手腳顫抖、口中有惡臭,無法正常行走。

我使用二陳湯加上黃連、石膏,這種能清除體內火氣和豁痰的藥方,經過兩個月的治療,他就能夠正常行走,精神清爽,氣色也恢復了。後來我到了新場,他又來找我調整藥方,然後離開了。

5. 明理篇

余有醫家之八陣,一而八之,所以神變化。但講扶陽而以溫補為治,何以為神變化?若神化者,可清可溫,可寒可熱,可攻可補。用兵者,除禍亂,攻強暴,如滅蚩尤,誅少正卯,攻病邪之法也。若竟講扶陽補正,是用兵但講德化矣,此老若使之為將,必僨軍誤國。

白話文:

[明理篇],內容如下:我擁有中醫學中的八陣理論,一變為八,用以表現出醫學的奧妙與變化。但如果只談論扶助體內陽氣,並以溫補的方式來治療,那又如何能稱得上是醫學的奧妙變化呢?

真正的醫學變化,是可以清熱,也可以溫補,可以寒涼,也可以熱補,可以攻邪,也可以補正。這就像用兵之道,除去災禍和混亂,攻擊強暴之人,就像是當初消滅蚩尤,處置少正卯一樣,這是對抗病邪的方法。如果一味的只談論扶助陽氣和補正,這就相當於在用兵時只講究道德教化,如果讓這種人去當將軍,必定會導致軍隊潰敗,國家危亡。

這段文字是在闡述醫學的靈活性和多樣性,不應該單一地執著於某種療法或理論。

6. 陰陽篇

以證而言,表為陽,里為陰;熱為陽,寒為陰;上為陽,下為陰;氣為陽,血為陰。辨析陰陽之理,前輩言之詳矣,何勞再言?以脈而言,浮大滑數之類皆陽也,沉微細澀之類皆陰也。以藥而言,則升散者為陽,斂降者為陰。此等講陰陽,凡業醫者無有不知,不必講論。若陽有餘而更施陽治,則陽愈熾而陰愈消;陽不足而更用陰方,則陰愈盛而陽斯滅矣。

既有陽有餘之病,何必深罪丹溪而有陽不足之論耶?

一、道產陰陽,火為水主,水即火源,水火原不相離也。既雲水火原不相離,何故獨重火耶?使火中無水,其熱必極,極則亡陰,而萬物焦枯矣。即此說不可專言陽而用熱藥矣。此水火之氣,果可呼吸相離乎?即云不可相離,何得專以陽為主?命門為受生之竅,為水火之家,此即先天之北闕也。先天渾然一體,有生之後,即分為二,而以水穀養之,可以長生,非講玄虛之言也。

此說即《內經》所謂無陽則陰無以生,無陰則陽無以化,陽根於陰,陰根於陽,不必敷衍以炫人。

一、人之陰陽。以氣血臟腑為言,特後天有形之陰陽耳。若先天無形之陰陽,則陽曰元陽,陰曰元陰。若講先天無形,惟有大氣而已。形體尚無,焉得有病?惟成形之後,有欲而人病起矣。今之人,多以後天勞欲賊及先天。有生之後,即有人慾,故爾有病,聖王設醫以療之。若竟講先天,毫無人慾,何必設醫?若此之論,皆玄虛也,無關於治道。

若講先天,陰陽渾然一體,俱寓於中,無形可見。既分陰陽,皆屬後天,則化生萬物,氣以成形,而水火有形象矣。治病當以後天為本。

一、天地陰陽之道,本貴和平,則氣令調而萬物生。既云陰陽和平而萬物生,何故獨重陽而輕陰?然陽為生之本,陰實死之基。經云:陽殺陰藏。故道家曰:分陰未盡則不仙,分陽未盡則不死。聖王設醫以療民之疾苦,非謂成仙。凡欲保生重命者,尤當愛惜陽氣。經云:陰精所奉其人壽。

陰陽互為根蒂,故經云:無陽則陰無以生,無陰則陽無以化。若無陰,則為孤陽而飛越矣。經云:陰在內,陽之守也。陽在外,陰之使也。陽化氣,陰成形。若無陰,其陽氣何所依附而運行乎?不通之論,業醫者,不可執此見識以誤人。曩自劉河間出,以暑火立論,專用寒涼,伐此陽氣,其害已甚。

河間治病,未嘗專用寒涼。觀其《宣明論》、《保命集》,用藥仍有溫熱,地黃引子亦有附桂,何得謗其專用寒涼也?賴東垣先生論脾胃之火,必須溫養。東垣以脾胃不足,內傷者多,故立《脾胃論》、《內外傷辨》。而《脾胃論》中用黃柏、知母居多,未見其謂脾胃之火,必須溫養。

然尚有燥熱之藥為耗散元氣之論,何得捏未有之語,謗毀前賢?此軒岐之罪人也。丹溪復出,又立陰虛火動之論,制補陰、大補等丸,以知柏為君,寒涼之弊又復盛行。丹溪治虛寒症,亦用熱藥,何得執補陰丸一方而毀之?嗟乎!法高一尺,魔高一丈。若二子者,謂非軒岐之魔乎?近來吳門諸醫俱用桂附參地河車鹿茸等藥以殺人,因見此書之論,故敢大膽用熱藥補之。彼景岳者,真軒岐之魔也。

白話文:

陰陽篇

從臨床證候來看,表證屬陽,裡證屬陰;熱證屬陽,寒證屬陰;上焦屬陽,下焦屬陰;氣屬陽,血屬陰。陰陽的辨析,前輩已闡述詳盡,不必贅述。從脈象來看,浮大滑數等脈象皆屬陽,沉微細澀等脈象皆屬陰。從藥物來看,升散之藥屬陽,斂降之藥屬陰。這些陰陽的知識,醫者都應知曉,不必多說。若陽氣過盛而再用溫陽之法,則陽氣更盛而陰氣更虛;若陽氣不足而再用寒涼之法,則陰氣更盛而陽氣更衰。

既然已有陽氣過盛的病症,為何還要深究張景岳的陽氣不足之說呢?

天地生成陰陽,以火為水之主,水又是火之源,水火本不相離。既然說水火不相離,為何獨重火呢?若火中無水,則其熱必極,極則陰氣消亡,萬物枯竭。由此可知,不能只專講陽而用溫熱之藥。水火之氣,真的可以相互分離嗎?既然不能分離,為何獨以陽為主呢?命門是人受生的竅穴,是水火同居之所,這是先天之根本。先天之時渾然一體,出生之後,陰陽始分,以水穀精微滋養,才能長生,這不是玄虛之談。

這正如《內經》所說:無陽則陰無以生,無陰則陽無以化,陽根於陰,陰根於陽,不必多加闡述以炫耀於人。

人之陰陽,以氣血臟腑而言,只是後天有形之陰陽。至於先天無形之陰陽,陽則稱元陽,陰則稱元陰。若論先天無形,則只有元氣而已。形體尚不存在,哪裡會有疾病?只有成形之後,有了慾望,疾病才會產生。現代人大多是因後天勞逸失度損傷了先天之本。人出生之後,便有了慾望,所以才會有疾病,聖王設立醫學來治療疾病。如果根本沒有慾望,何必設立醫學?這些論述都屬於玄虛之談,與治病之道無關。

若論先天,則陰陽渾然一體,都寓於其中,沒有形狀可見。既已分陰陽,都屬後天,則化生萬物,氣以成形,水火也有了形象。治病應以後天為本。

天地陰陽之道,貴在平和,則氣機調和,萬物才能生長。既然陰陽平和萬物才能生長,為何獨重陽而輕陰呢?因為陽為生之本,陰實死之基。《內經》說:陽殺陰藏。所以道家說:陰氣未盡則不能成仙,陽氣未盡則不能死亡。聖王設立醫學是為了治療百姓疾苦,而不是為了讓人成仙。凡是想保全生命者,更應愛惜陽氣。《內經》說:陰精滋養人,使人長壽。

陰陽互為根本,所以《內經》說:無陽則陰無以生,無陰則陽無以化。若無陰,則為孤陽而暴走。經書說:陰在內,是陽氣的依託;陽在外,是陰氣的使令。陽化氣,陰成形。若無陰,陽氣又憑藉什麼來運行呢?這些不通的理論,醫者不可執著此種觀念而誤人。從前劉河間倡導暑熱之說,專用寒涼,損傷陽氣,其害已甚。

河間先生治病,並非專用寒涼。觀其《宣明論》、《保命集》,用藥仍有溫熱之品,地黃丸的引子也有附子,怎能說他專用寒涼呢?李東垣先生論脾胃之火,必須溫養。東垣先生認為脾胃虛弱,內傷者多,所以撰寫了《脾胃論》、《內外傷辨》。但《脾胃論》中常用黃柏、知母,並未說脾胃之火必須溫養。

然而,還有燥熱之藥耗散元氣的說法,怎能捏造不存在的言論,誹謗前賢?這是軒岐的罪人。張景岳又提出陰虛火旺之說,創造補陰丸、大補丸等,以知母、黃柏為君藥,寒涼之弊又盛行。張景岳治療虛寒症,也用溫熱之藥,怎能只因為補陰丸而否定他呢?唉!醫術高明,謬誤也多。張景岳和李東垣,難道不是軒岐的禍害嗎?近來吳門一帶的醫生都用桂枝、附子、人參、地黃、河車、鹿茸等藥殺人,因為看到這本書的論述,所以才敢大膽用溫熱之藥來補益。那些景岳之流,真是軒岐的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