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全書發揮》~ 跋
跋
1. 跋
《景岳全書發揮》者,餘五世祖香岩公手筆也。公生平著作流傳者,惟《本事方釋義》、《全生集》批本而已。然皆祖述前人,未嘗獨闢己見。他若《溫熱論》等篇,不過就當時臨證所得以訓及門耳。至於醫案,則後人彙集成書,其間真偽雜出,魚目混珠,今雖盛行於世,要非公所急欲垂世者也。公嘗謂:方愈多,治愈亂。
自古醫書已備,學者神而明之,臨機應變,治病有餘。若欲炫己長,排眾論,創一說,變一方,適足以淆惑後人,鮮有不誤人者。是則公之不輕作,實亦不必作也。獨家藏《景岳全書》,則公自序至終,奮筆幾萬言,發其覆,糾其謬,無微弗至,一若深惡而痛絕之者,是豈好與前人辨難哉?蓋誠有見是書之偏執溫補也。
引證之穿鑿附會也,持論之強詞奪理也,辨證之不明虛實寒熱也,立方之不審君臣佐使也,且言之鑿鑿,似有灼見之真,致後人尊之信之,而莫或疑之。苟不痛斥其非,力挽其失,其誤人豈有極哉?此公之所以發憤而作不能已也,第當日未經付梓。嘉慶間先考半帆府君,欲仿套板全刻,因病未果。
厥後族伯父訥人公念是書所重在批,始議別錄清本單行傳世,旋以事阻。鳴呼!計自先考欲刻之時至今,垂四十年矣,一則天不假年,一則力有不逮。若當吾躬而不急謀剞劂,萬一年遠散失,不特手澤無存,罪在子孫,而先人補偏救弊之苦衷,將何以大白於天下乎?是則小子所深懼也。
今栐不揣固陋,殫一載之功,敬謹手錄,宗訥人公之意,以纘先考未竟之志,共編四卷,措資付刊。庶使業是道者,咸有遵循,知趨時務補者誤,浪投攻劑者誤,好奇炫世者誤,舍證論脈者亦誤,而數百年《景岳全書》之流毒,遂曉然於天下醫家之心目矣。昔沈文愨之傳公也曰:治病不執成見,石琢堂殿撰序《本事方釋義》曰:神明於規矩,惟能神明於成法中,乃能變化於規矩外。
是書一出,不又與《本事方釋義》、《全生集》批本相為表裡也哉?夫亦可窺公學術之全矣。名曰發揮者,公於新方八陣中首列丹溪《局方發揮》之功,則公之一片婆心,不辭苦口,固隱然竊比于丹溪也。茲敢附著其例。
時道光二十四年歲次甲辰春三月五世孫栐謹識
白話文:
【跋】
《景嶽全書發揮》這本書,是我五代之前的祖先香巖公親手寫的。香巖公一生的著作中,流傳下來的只有《本事方釋義》和《全生集》的批註版本。然而,這些作品都是在前人的基礎上進行的,他並沒有提出自己獨特的見解。例如《溫熱論》等篇章,也只是根據當時臨牀經驗所得,用來教育他的學生們。至於醫案部分,是由後人收集整理成書,其中真假混雜,現在雖然廣泛流傳,但這些並不是香巖公最想傳給後世的內容。他曾說過,藥方越多,治療反而越容易陷入混亂。
從古至今,醫學典籍已經非常完備,學習的人如果能夠深刻理解,靈活運用,治病自然遊刃有餘。如果有人為了炫耀自己的能力,排斥他人的觀點,創造一套理論,改變一個處方,這樣只會混淆後人的視線,很少不會導致誤診的。因此,香巖公不輕易創作,事實上他認為也沒必要去創作。然而,我家收藏的《景嶽全書》,他從序言到結尾,奮筆疾書,寫了數萬字,揭露其中的錯誤,糾正其謬誤,無微不至,彷彿對其深惡痛絕,這難道是他喜歡和前人爭辯嗎?實際上,他是發現這本書過度強調溫補。
書中的引用證據牽強附會,立論強詞奪理,辨證不清虛實寒熱,處方不考慮主輔佐使之分,而且言之鑿鑿,似乎有真知灼見,導致後人盲目崇拜,毫無懷疑。如果不嚴厲斥責其錯誤,努力挽回其失誤,那麼它誤導人的程度將無法估量。這就是香巖公為什麼會發奮創作,無法停止的原因,只是當初並未正式出版。嘉慶年間,我的父親半帆府君,想仿照原版全部刻印,但因病未能實現。
後來,我的族伯父訥人公認為這本書的重點在於批註,開始計劃單獨記錄清本,公開傳世,但不久後因事中斷。唉!從我父親想要刻印這本書到現在,已經近四十年了,一方面天不假年,一方面力量有限。如果在我手中不盡快付諸行動,萬一時間久遠,書籍散失,不僅失去了祖先的手跡,子孫們將成為罪人,而且祖先補偏救弊的苦心,將如何向天下人昭示呢?這就是我深深恐懼的地方。
如今,我宋不揣固陋,花了一年的時間,恭敬地手抄,遵照訥人公的意願,繼承父親未完成的心願,共編四卷,籌資出版。希望從事醫學的人,都能有所遵循,知道盲目跟風補藥是錯誤的,隨意使用攻擊性藥物是錯誤的,為了炫耀而創造新奇療法是錯誤的,拋開症狀僅憑脈象論斷也是錯誤的,這樣幾百年來《景嶽全書》的誤導,就能在天下醫生心中清晰呈現了。昔日沈文愨傳承香巖公的理論說:治病不能固守舊見,石琢堂在《本事方釋義》的序言中說:要在規矩中神聖而明智,只有在既有的法則中達到神聖和明智,才能在規矩之外做出變化。
這本書一出版,不就與《本事方釋義》和《全生集》的批註版本相互呼應了嗎?這也能全面反映香巖公的學術水平。命名為「發揮」,是因為香巖公在新方八陣中首先列出了丹溪的《局方發揮》的功績,可以看出香巖公的一片苦心,不辭勞苦,暗地裡與丹溪相比。現在我冒昧地沿用這個例子。
時道光二十四年,即甲辰年,春三月,五世孫宋謹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