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全書發揮》~ 程序

1. 程序

《景岳全書發揮》，非辨景岳也，辨崇信景岳偏執溫補之誤也；非辨崇信景岳也，辨天下後世受偏執溫補之害，有莫知其非者以致貽誤於無窮也。曷言之？臟腑虛實猶貧富也，病邪為害，猶禍作也，去其禍而貧猶可安，不去其禍而富不可保，一定之理也。無如人情患虛而不顧病，猶之患貧而不顧禍，以攻能致虛、虛不禁攻之說，中患虛諱病之人心，自然樂從，不謀而合。

夫寒溫一法耳，謂可以御萬病，《內經》無是說也，仲聖無是說也，後賢繼起亦無是說也，惟景岳則闖然言之，且曰：實而誤補，猶可解救。得此說以為張本，既利投時，又可自全。二百年來，遂群然趨便易之門，走顢頇之路，昧昧於古人之治法者，皆此書作之俑也。先生惄焉傷之，昌言：救世能不言之詳、而辨之明乎？篇中證必分清，方必細切，而大寒大熱、大補大瀉之必不敢率意而行也。揆之丹溪《局方發揮》，有心心相印者矣。

良醫心法，如是如是。曩者，余岳丈訥人公，先生元孫也，欲刻以行世，卒不果。今五世孫晉卿兄，懼是書之久而散佚也，乃節錄景岳原文，全錄先生批論，手抄付刊，屬余校訂，誠仁心仁術也。今而後，我知天下後世不特知偏補之為害，而患虛諱病之人心，亦可自返矣。

道光甲辰九月下浣長洲程翔霄誠齋序

白話文：

[程序] 這段內容出自《景嶽全書發揮》，但並非在辯駁景嶽本人，而是要糾正那些過度信奉景嶽，導致偏重溫補的錯誤觀念；也不是在辯駁那些過度信奉景嶽的人，而是要指出後世因這種偏執的溫補觀念所受到的危害，許多人甚至不知道這樣的觀念有問題，因此造成了無盡的誤解。怎麼說呢？臟腑的虛實，就像貧與富，疾病對身體的侵害，就像災難的發生。如果消除了災難，即使貧困也能安穩，如果不消除災難，即便富有也不能確保安全，這是一定的道理。然而，人們常因為害怕虛弱而忽略疾病的存在，就像害怕貧困卻忽略災難的來臨，用「攻擊會導致虛弱，虛弱不能承受攻擊」的說法，符合那些害怕虛弱而忌諱疾病的人的心態，他們自然樂於接受，無需謀劃就達成共識。

寒溫調理，只是一種療法，認為它可以治療所有疾病，《內經》沒有這樣的說法，張仲景也沒有這樣說，後世的醫學家也沒有這樣的看法，只有景嶽冒然提出這種說法，並且表示：實證而誤用補藥，尚可解救。得到這種說法作為基礎，既有利於順應時勢，又能保全自己。兩百年來，許多人因此趨向於選擇容易的方式，走上輕忽的道路，對於古人的治療方法視而不見，這些都是因為這本書的影響。先生深感痛心，直言：為了拯救世人，怎能不詳細說明，清楚辨析呢？篇章中必定將證狀清晰分類，處方必定仔細斟酌，對於大寒、大熱、大補、大瀉的處置，絕對不敢輕率行事。這與丹溪的《局方發揮》中的理念，有著心照不宣的默契。

真正的醫術心法，就是如此。過去，我的岳父訥人公，是先生的元孫，曾想將此書刊印發行，最終未能實現。如今，先生的五世孫晉卿兄，擔心此書久而久之會散失遺忘，於是摘錄景嶽的原文，完整保留先生的評論，親手抄寫交付刊印，請我進行校訂，這確實是仁心仁術的表現。從現在開始，我知道天下後世的人們不僅會認識到偏重補養的害處，對於害怕虛弱而忌諱疾病的心態，也能夠自我反省了。

道光甲辰九月下浣長洲程翔霄誠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