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士鐸

《辨證錄》~ 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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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1. 自序

丁卯秋,余客燕市,黃菊初放,懷人自遠,忽聞剝啄聲,啟扉迓之,見二老者,衣冠偉甚,余奇之,載拜問曰:先生何方來,得毋有奇聞誨鐸乎?二老者曰:聞君好醫,特來辨難耳。余謝不敏。二老者曰:君擅著作才,何不著書自雄,顧呫呫時藝,竊恥之。余壯其言。乃尚論《靈》、《素》諸書,辨脈辨證,多非世間語。

余益奇之。數共晨夕,遂盡聞緒論,閱五月別去。訓鐸曰:今而後君可出而著書矣。鐸退而記憶,合以所試方,日書數則,久乃成帙。夫醫道之難也,不辨脈罔識脈之微,不辨證罔識證之變。今世人習診者亦甚多矣,言人人殊,究不得其指歸,似宜辨脈,不必辨證也。雖然,辨脈難知,不若辨證易知也。

古雖有從脈不從證之文,畢竟從脈者少,從證者眾,且證亦不易辨也。今人所共知者,不必辨也,古人所已言者,不必辨也。必取今人之所不敢言,與古人之所未及言者,而暢辨之。論其證之所必有,非詭其理之所或無,乍聞之而奇,徐思之而實未奇也。客曰:布帛菽粟,可以活人,安在談醫之必奇乎。

余謝之曰:布帛菽粟,平淡無奇,而活人之理實奇也。日服之而不知其何以溫,日食之而不知其何以飽,致使其理之彰可乎,鐸之辨證,猶談布帛菽粟之理耳。客又笑曰:君辨理奇矣,已足顯著作之才,奚必托仙以衒奇耶。鐸,尼山之弟子也,敢輕言著作乎。聞二先生教,亦述之而已矣,何必諱其非仙哉。

仙不必諱,而必謂是書非述也,得毋欺世以衒奇乎。書非衒奇,而仍以奇聞名者,以鐸聞二先生之教,不過五閱月耳,數十萬言,盡記憶無忘,迷之成帙。是則可奇者乎,豈矜世以衒奇哉。

山陰陳士鐸敬之甫別號遠公又號朱華子題於大雅堂

白話文:

[自序]

丁卯年的秋天,我在燕市作客,當時黃菊剛開始綻放,心中懷念著遠方的人。突然聽到敲門聲,開門一看,見到兩位長者,他們的衣冠非常莊重,讓我感到驚訝。我向他們行禮並詢問:“兩位先生來自何處?是否有些非凡的見解來指導我?”兩位長者回答:“聽說你對醫學有研究,我們特別前來和你探討一些疑難問題。”我表示自己能力有限。

他們接著說:“你有出色的寫作才能,為什麼不寫本書來展現自己的能力,反而總是忙於日常瑣事,這讓我們感到羞恥。”我被他們的話激勵了。於是我們一起討論《靈樞》、《素問》等書籍,辯論脈象和病徵,他們的觀點多與常人不同。

我越來越覺得他們不凡。經過幾個月的朝夕相處,我終於聽完了他們的所有理論,五個月後他們離去。他們告訴我:“從現在起,你可以開始寫書了。”我退下後努力回憶,結合自己試驗過的療法,每天寫幾條,時間久了就積累成冊。

醫學之道困難重重,如果不理解脈象,就無法識別脈象的微妙變化;如果不理解病徵,就無法瞭解病症的轉化。現在世上學習診斷的人很多,但各人的說法都不一樣,最終都找不到核心要點,似乎只需專注脈象,不必深究病徵。然而,脈象難以掌握,不如病徵容易理解。

古書上雖有跟隨脈象而非病徵的說法,但實際上,根據脈象診斷的情況較少,根據病徵診斷的情況更多,而且病徵同樣不容易辨別。現在人們普遍瞭解的,不必再深入探討;古人已經講過的,也無需再提。我選擇的是當代人不敢提及,以及古人未曾論述的內容,進行詳細闡述。我講述的病徵是必然存在的,不是為了編造不存在的道理,乍聽之下或許會讓人感到驚訝,但細想之下其實並無奇特之處。有人說:“布帛和糧食可以救人,為什麼談論醫學一定要奇特呢?”

我回答說:“布帛和糧食平淡無奇,但它們救人的道理卻很神奇。每天服用,卻不知道它們如何保暖;每天食用,卻不知道它們如何填飽肚子。如果能揭示這些道理,不是很有趣嗎?我討論病徵,就像談論布帛和糧食的道理一樣。”那人又笑道:“你講的道理確實很奇特,已經足以顯示你的寫作才能,何必借仙人之名來炫耀呢?”我,陳士鐸,是孔子的弟子,怎敢輕易談論寫作呢?我聽到兩位先生的教導,只是加以描述罷了,何必隱瞞他們並非凡人呢?

仙人不必隱瞞,但如果說這本書不是描述,那不是在欺騙世人,炫耀自己的奇特嗎?這本書並非炫耀奇特,但仍然以奇特聞名,因為我從兩位先生那裡學到的知識,不過五個月的時間,數十萬字的內容,我全部記住,沒有遺忘,最終整理成冊。這難道不值得驚嘆嗎?我並非為了炫耀。

山陰陳士鐸敬之甫,別號遠公,又號朱華子,在大雅堂題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