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痢南針》~ 痢疾之治法 (12)
痢疾之治法 (12)
1. 論西法治痢之大略
西人所謂赤痢，不限於一種，如傷寒、瘧疾、敗血膿毒症、水銀中毒、尿血、腸癌、直腸梅毒、直腸淋病等，發作常現此症者，皆屬廣義的赤痢。若狹義者，專指流行性赤痢。其主要成分不外黏液、血液、膿汁等。混多量血液者，其色赤，因名赤痢。混多量黏液或膿汁者，其色白，因名白痢。
若大便放惡臭之氣者，謂之壞疽性赤痢。其發高熱類傷寒，且起腦症，便多而血液、黏液少，謂之傷寒性赤痢。又言小兒赤痢，唯帶發熱、搐搦、痙攣、嘔吐等，大便不過一二次，混黏液或血液，或竟大便不通而死。論症似極精詳，而究其療法有萬不敢附和者。第一是禁食硬飯，專以流動性食品，如粥湯、葛湯、水飴、雞肉汁、牛乳、生卵等，以為容易消化也。不知痢疾之不死，全恃胃健能食。
若患者胃健，而概與粥湯等約食之，當見精神日倦，氣力減少，病勢日益加重，將至於不可救矣。故痢疾之飽者不死，我國已有經驗之言。且雞汁性溫補，不益於實熱之症，不如飯食味甘補脾，又無何種病人之禁忌。第二是首用下劑，以甘汞六釐、乳糖五釐一次服之，或以蓖麻子油一五釐一次服之。
以為不如此，則膿血難於去盡也。不知痢疾有表裡、寒熱、虛實之分。表症、寒症、虛症皆不可下，唯實熱在裡，乃可議下。可下而不下，固屬養癰貽患，若不可下而下之，則邪反內陷，其禍有不勝言者。至其用收斂劑、制菌劑、麻醉劑，皆系下後補救方法，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者也。
然其間有可採者，用生理食鹽水（即百分之五）或百分之一重曹水灌於腸內，籍以洗滌腸中穢物，亦可謂開治痢之又一法門，但不塞其源而欲止其流，又難免捨本從末之議。他如用各種藥水如志賀氏赤痢血清等注射於病人體內，間或有效。但注射藥水系藥肆密制，醫生難明真相，與病體何者為宜、何者為忌，總難推測，此不過依樣畫葫蘆而已。然則凡屬西法盡不可用乎？曰：非也。
吾嘗觀西法外科器械之精、手術之敏、消毒防腐之嚴，有為國醫所不可及者。惜其治內症，不究天之六氣與人身之元氣，徒執細菌、細胞之學以包括一切，於是研究藥物者亦無溫補寒涼之劑，所以臨床實驗往往束手也。吾於西法之治痢不禁有感而言及之。
（曾注：中醫對於此證有表裡、虛實、寒熱等法，辨證用藥效如桴鼓。西醫對於此病及類似之證，多用甘汞以推蕩之，當亦見效，以無分寒熱積聚，下後自覺舒適。唯愈後多發別證，以病根未除，故金雞納霜之治寒瘧亦然，愈後必以中藥消息之。不然，亦必有後患。西醫以科學自矜，固只有能知其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也。
羅君此書，分證既明，選方亦當，以此壽世，誠苦海慈航，火宅中之甘露也。現在中醫正在危急存亡之時，深望羅君先拒西醫之侵侮，再發揚中華之國粹。僕雖老矣，亦當奮矛追隨諸君之後也。覺叟識。）
白話文：
這篇文章討論的是西醫治療痢疾的一般方法。西醫所說的赤痢，並非單一病症，涵蓋了許多疾病，如傷寒、瘧疾、敗血癥、水銀中毒、尿血、腸癌、直腸梅毒、直腸淋病等，這些疾病在發作時常會出現類似的症狀，都可被視為廣義上的赤痢。如果狹義定義，則專指流行性的赤痢。這種疾病的特徵通常是血液、膿汁和黏液的混合物。如果血液含量較多，呈現紅色，因此稱為赤痢；如果黏液或膿汁含量較多，呈現白色，因此稱為白痢。
如果排泄物散發惡臭，稱為壞疽性赤痢。如果伴有高燒類似傷寒，並且引起腦部症狀，排泄物多但血液和黏液少，稱為傷寒性赤痢。對於兒童的赤痢，通常伴隨著發燒、抽搐、痙攣和嘔吐等症狀，排泄物可能只有一兩次，混有黏液或血液，或者完全無法排便而死亡。西醫對此症狀描述詳細，但在治療方法上，有一些我無法同意的地方。
首先，他們建議禁止食用硬食，主張使用流質食物，如粥湯、葛湯、糖漿、雞肉湯、牛奶、生蛋等，認為這樣更易於消化。然而，痢疾患者能否存活，關鍵在於胃部健康，能正常進食。如果患者的胃部健康，卻限制其攝取粥湯等食物，可能會導致精神疲憊、體力下降，病情加重，最終無法挽救。因此，我們常說，痢疾患者如果能飽餐，就不會死亡。而且，雞肉湯性質溫和，有助於滋補，但對於實熱症狀並非最佳選擇。相比之下，米飯味道甘甜，補充脾胃，也沒有特定的病人禁忌。
其次，他們首選的治療方式是使用瀉藥，如甘汞六釐和乳糖五釐一次性服用，或者蓖麻油一五釐一次性服用。他們認為，如果不這樣做，膿血就難以清除。然而，痢疾有表裡、寒熱、虛實之分，表證、寒證、虛證都不能使用瀉藥，只有實熱在裡的情況下，纔可考慮使用。可以使用而不使用，確實可能養癰遺患，但如果不能使用卻強行使用，則會導致邪氣內陷，後果不堪設想。他們使用收斂劑、制菌劑、麻醉劑等方法，都是在使用瀉藥後的補救措施，所謂「東隅已逝，桑榆非晚」。
然而，他們也有一些值得借鑒的做法，例如使用生理食鹽水（即5%濃度）或1%濃度的碳酸氫鈉水灌入腸道，用來清洗腸道中的污物，可以說是治療痢疾的另一種方法。但是，如果只是清理下游而不堵住源頭，終究是治標不治本。他們還使用各種藥水，如志賀氏赤痢血清等，通過注射到病人體內，偶爾會有效。然而，這些藥水由藥店精心配製，醫生難以瞭解其真實成分，無法判斷哪些適合病人，哪些應當避免，總體來說，這是依樣畫葫蘆，缺乏科學依據。
那麼，是否所有的西醫方法都不可用呢？並非如此。我曾經觀察過西醫在外科手術方面的優秀表現，他們的器械精良、手術技術嫻熟、消毒防腐措施嚴格，遠超我們中醫所能達到的水平。可惜他們在治療內部疾病時，忽略了自然界的六氣和人體的元氣，僅僅依靠細菌和細胞學理論來涵蓋所有疾病，因此在藥物研究上，沒有溫補寒涼的藥劑，這也是他們在臨牀上往往束手無策的原因。我對於西醫治療痢疾的方法有所感慨，所以寫下了這些看法。
（曾某注：中醫在治療痢疾時，會根據表裡、虛實、寒熱等不同情況，辨證施藥，效果顯著。西醫在治療此病時，常用甘汞來清除病竈，雖然也能見效，但由於不分寒熱積聚，使用瀉藥後病人會感到舒適。然而，這種方法往往會在病癒後引發其他病症，因為病根未除，這就像使用奎寧治療瘧疾一樣，病癒後必須使用中藥進行調理，否則仍可能留下後患。西醫自詡為科學，只知道如何操作，卻不瞭解其背後的原理。
羅先生的這本書，對病症的區分清晰，選用的藥方恰當，對於世人來說，真如苦海中的慈航，火宅中的甘露。現在中醫正處於危急存亡之際，我殷切希望羅先生能夠抵擋西醫的侵擾，同時發揚中華醫學的精髓。雖然我已經年老，但我願意拿起武器，跟隨各位前進。覺叟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