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汝蘭

《鼠疫約編》~ 醫案篇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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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案篇 (10)

1. 拙案附存(辛丑冬日記)

渠因溪流阻路,三日連服八劑,計前後共服桃仁七八兩,紅花四五兩,其病霍然,並未見有點新血脫下。此方真不可思議,彼未敢放膽信用者,皆識見不到,故誤人多矣。

辛丑夏間省城鼠疫大作,延及南關外各鄉村,余得是書,即印數十本分贈同道諸公,奈信從者少。維時將此書指授(欽兒),依方按法,在鄉施治。因旁言蠱惑,病家多不敢服,甚至有誤服熱藥而死者,有誤用針刺而死者,有信女巫及降僮而死者,死仍不悟,殊堪悲惻。間有數家信任而得生者,爰命(欽兒)略敘治案於下,以備徵信。為活人計,或不無少補云。

時驟族叔,家中連日鼠死十數尾,余囑其速用雄黃、蒼朮、鬼箭等藥,於室隅床下焚而薰之。數日其嬸兩腿上結核二粒,神識忽清忽昧,肌微熱,口微渴,四肢痹痛,湯藥入口即吐,此熱毒攻胃也。疏鮮竹茹一兩,煎湯先服,服後再照原方去柴、葛,加梔、豉、竹、茹,二劑吐止,神稍清,熱漸退,惟肢痹核未消。再以原方重加、芍、桃仁,日服二劑,連服數日而愈。

伊侄年十三,左脅下同時發核,外證相似,亦照原方加減,服四五劑應手而痊。

則福從侄,同居患鼠疫者五人,因誤藥誤時,皆至不救。渠業農,操勞太過,早起頭痛惡寒,後即熱渴,左腿上結有小核。誤服辛溫發散之劑,即神昏譫語,肌熱烙手,舌濁口渴,四肢痠痛,核亦紅腫而大。其弟來延診視,初用原方解毒活血湯,加消腫化毒之品不瘥。次早舌濁轉絳,筋惕溲赤,大便下利糞汁。

此熱結旁流,血絡凝瘀所致。又以本方去柴、葛,加石膏、知母,竹葉、羚羊、犀角、大黃、朴硝,重用桃仁、紅花。三劑後,大下黑糞數次,神識轉清,熱亦漸退,惟核未消,外用塗核散,內服原方加減,或單用涼解之劑。廿餘日,核潰黃水流盡而愈。

其春族兄,次子則聚年二十八歲,素屬陰虛,體質羸瘦。午飯後,忽覺頭疼壯熱,心煩口渴,肢痹,胯縫發核如卵。初用本方加梔、豉,先服一劑不瘥。且譫語昏狂,渴欲飲水。又以本方加石膏、知母、竹葉、犀角,服二劑,次早大便頻下糞水。余曰:此熱結旁流也。照前方再加大黃、朴硝、鮮車前草,服三劑。

是晚大下黑糞數次,神識稍清,肌熱漸退。渠兄弟疑服涼藥過多,克伐中土,煮米粥半碗與食,食後約三四點鐘,諸病復作,此食復也。余聞之,急用前方重加硝、黃,連服三劑,病始漸退。可見疫證最忌穀食。後每日仍食綠豆、番薯,十餘日餘熱退盡,核亦漸消,方敢少時稀粥。

潘阿波興化人,寄居敝鄉,素在貨船為夥,勞苦之極,且多感受海風潮濕。數日前已覺精神不爽,前晚歸家有夢遺,黎明即頭痛寒熱,腿上結核,片刻腫痛而大。診其脈浮弦帶滑,神識忽清忽昧,舌濁而潤,口渴不喜飲,遍身痹痛,少溲短赤。此客感時疫,絡脈凝瘀,與少陰夾寒證有別。

白話文:

拙案附存(辛丑冬日記)

他因為溪流阻擋道路,連續三天服用了八劑藥,總共前後吃了桃仁七八兩、紅花四五兩,病竟然就好了,而且沒有看到新的出血現象。這個藥方真是不可思議,那些不敢大膽相信使用的人,都是因為見識淺薄,所以才耽誤了許多人。

辛丑年夏天,省城爆發了嚴重的鼠疫,蔓延到南關外的各個鄉村。我得到這本藥書,立刻印了幾十本分送給同道的醫師們,但是相信的人很少。當時我將這本書教給我的兒子欽兒,讓他按照藥方和方法,在鄉下替人治病。因為旁邊有人說閒話蠱惑人心,許多病人家屬不敢讓病人服藥,甚至有誤服熱性藥物而死的,有誤用針灸而死的,有相信女巫和乩童而死的,死了還不醒悟,真是令人感到悲哀。偶爾有幾家相信而活下來的,於是命令欽兒簡略地記述治好的病例在下面,以作為證明。為了救活更多的人,或許能有些許幫助吧。

當時我的堂叔,家中連續幾天死了十幾隻老鼠,我囑咐他趕快用雄黃、蒼朮、鬼箭等藥,在房間角落和床下燒燻。幾天後,他嬸嬸的兩腿上長出兩個腫塊,時而意識清醒,時而昏迷,身體微微發熱,口渴,四肢麻痛,湯藥一喝就吐,這是熱毒侵襲胃部。開立鮮竹茹一兩,煎湯先服,服後再照原方去掉柴胡、葛根,加入梔子、豆豉、竹茹,服用兩劑就停止嘔吐,意識稍微清醒,熱度漸漸退去,只有肢體麻痹和腫塊還沒消退。再用原方加重芍藥、桃仁,每天服用兩劑,連續服用幾天就好了。

他的姪子十三歲,左脅下同時長出腫塊,外部症狀相似,也按照原方增減藥物,服用四五劑就痊癒了。

堂侄子則福,和五個患鼠疫的人同住,因為延誤就醫,都沒能救活。他從事農業,過於勞累,早上起床頭痛怕冷,後來就發熱口渴,左腿上長了一個小腫塊。誤服了辛溫發散的藥物,立刻神志不清,胡言亂語,身體發熱像烙鐵一樣,舌頭混濁,口渴,四肢痠痛,腫塊也紅腫變大。他的弟弟來請我看診,我先用原方解毒活血湯,加入消腫化毒的藥物,沒有效果。隔天早上舌頭由混濁轉為絳紅色,筋脈跳動,小便赤紅,大便拉稀像水一樣。

這是因為熱邪結聚在體內,血脈瘀滯所導致的。又用原方去掉柴胡、葛根,加入石膏、知母、竹葉、羚羊角、犀角、大黃、朴硝,加重桃仁、紅花。服用三劑後,多次拉出黑色的糞便,神智轉為清醒,熱度也漸漸退去,只有腫塊沒有消退,外用塗核散,內服原方加減,或單用清涼解毒的藥物。二十多天後,腫塊潰爛流出黃水才痊癒。

他的堂兄,二兒子則聚二十八歲,平素體質虛弱,身體消瘦。午飯後,忽然覺得頭痛發燒,心煩口渴,肢體麻痹,胯下長了像雞蛋一樣的腫塊。開始用本方加入梔子、豆豉,先服一劑沒有效果。而且胡言亂語,昏迷狂躁,口渴想喝水。又用本方加入石膏、知母、竹葉、犀角,服用兩劑,隔天早上頻繁拉出糞水。我說:這是熱邪結聚旁流。照原方再加大黃、朴硝、新鮮車前草,服用三劑。

當晚多次拉出黑糞,神智稍為清醒,身體發熱也漸漸退去。他兄弟懷疑服用寒涼藥物過多,損傷脾胃,煮了半碗米粥給他吃,吃了約三四個小時後,各種病症又復發了,這是因為吃了東西又發病。我聽說後,趕緊用原方加重硝石、大黃,連續服用三劑,病情才漸漸好轉。可見鼠疫最忌諱吃穀類食物。後來每天仍然吃綠豆、地瓜,十多天後餘熱退盡,腫塊也漸漸消退,才敢稍微吃些稀粥。

潘阿波是興化人,寄居在我鄉,平時在貨船上當伙計,非常勞累,而且經常受到海風潮濕侵襲。幾天前就覺得精神不好,前晚回家有遺精,黎明就頭痛發冷發熱,腿上長了腫塊,片刻就腫痛變大。把脈發現脈象浮弦帶滑,神智時清時昧,舌苔混濁而濕潤,口渴但不喜歡喝水,全身麻痛,小便量少而赤紅。這是因為外感時疫,絡脈瘀滯,與少陰兼寒的症狀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