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疫論私評》~ 卷上 (2)
卷上 (2)
1. 原病
自後加熱而不惡寒者,陽氣之積也。甚惡寒,或微或甚,因其人之陽氣盛衰也。其發熱:或久或不久,或晝夜純熱,或黎明稍減,因其感邪之輕重也。疫邪與瘧彷彿。瘧不傳胃,惟疫乃傳胃。始則皆先凜凜惡寒,既而發熱,又非若傷寒發熱而兼惡寒也。至於伏邪動作,方有變證。其跡或從外解;或從內陷。從外解者順;從內陷者逆。更有表裡先後不同:有先表而後里者,有先里而後表者,有但表而不里者,有但里而不表者,有表裡偏勝者,有表裡分傳者,有表而再表者,有里而再里者。從外解者:或發斑,或戰汗,狂汗、自汗、盜汗。從內陷者:胸膈痞悶,心下脹滿,或腹中痛,或燥結便秘,或熱結傍流,或協熱下利,或嘔吐噁心譫語,唇黃、舌黑、胎刺等證。因證而知變,因變而知治。此言其大略,詳見脈證治法等條。
質按。傷寒、時疫,一病而二名也。醫家名之傷寒,世俗呼之時疫,其實一已。其為病,感天地之厲氣,沿門闔境相同,而流行傳染者,固無論也。長沙傷寒論自敘曰:卒然遭邪風之氣;嬰非常之疾。又曰:余宗族素多,向餘二百,建寧紀年以來,猶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傷寒十居其七。若其不流行,不傳染者,何為死者之甚多也?按後漢書五行志曰:自建寧四年至光和二年,相去僅九年,大疫三流行,與仲景自序相應。由是觀之,曰傷寒,曰時疫,一病而二名者,可得而知也。素問熱論曰:今夫熱病者,皆傷寒之類也。可知指疫曰傷寒,所從來古矣。王叔和作傷寒例,不知傷寒為熱病之總司,徒泥其名義,求之四時之氣,以傷冬時寒者為傷寒,以感非時氣者為時行氣。吳氏立說排之。疫上冒一溫字,謂非傷寒者,亦非也。蓋吳氏所謂溫疫者,即長沙所謂陽明病也。吳氏所謂厲氣者,即長沙所謂邪風之氣也。
按素問瘧論曰:邪氣內薄於五藏,橫連膜原也。又王慈溪明醫雜著曰:有一種天行溫疫熱病,多發春夏之間,沿門闔境相同者,此天地之厲氣也。又曰:春秋時月,人感山嵐瘴霧毒氣,發寒熱,胸膈煩悶,不思飲食,此毒氣從口鼻入內也。吳氏蓋本於此等說,舉長沙溫病之目,掇陽明內外之證,入爐錘,變面目,雜已獨行之見,以著溫疫論。明核詳悉;殆無餘蘊。使人不知其點化之痕,而主張口鼻膜原之說者,蓋亦不得已也。夫鼻從喉通於肺;口從咽達於胃。凡邪氣從鼻而入,則當外在經;而汗之不解。從口而入,則當內在胃;而下之不愈。乃曰:從口鼻而入,伏於膜原,去表不遠,附近於胃。獨奈口鼻間無別有一竅以通膜原;乃概言口鼻,以搪塞焉。蓋以其初陽明外證汗下共無益,故其立說如此。學者所不可不知也。
白話文:
如果發熱卻不覺得冷,這是陽氣積聚的現象。如果非常怕冷,或輕微或嚴重,則是因為個人陽氣的盛衰而異。發熱的時間,可能久可能不久,可能整天都發熱,也可能在黎明時稍微減退,這取決於感受邪氣的輕重。疫病和瘧疾很相似,但瘧疾不會傳染到胃,只有疫病會傳到胃。一開始都會先感到寒冷顫抖,接著發熱,但又不像傷寒那樣發熱又怕冷。至於伏邪發作,就會出現各種變化,病邪可能從體表解除,也可能向內侵入。從體表解除是順利的,從內侵入則是不好的。而且表裡證出現的先後順序也不同,有先出現表證再出現裡證的,有先出現裡證再出現表證的,有只有表證而沒有裡證的,有只有裡證而沒有表證的,有表證和裡證偏重一方的,有表證和裡證分別傳變的,有表證又重複出現的,也有裡證重複出現的。從體表解除的,可能會出現斑疹、戰汗、狂汗、自汗、盜汗等症狀。從內侵入的,可能會出現胸膈悶脹、心下脹滿、腹痛、大便乾燥、便秘、熱邪鬱結導致大便稀溏、協熱下利、噁心嘔吐、胡言亂語、嘴唇發黃、舌苔發黑、舌面有芒刺等症狀。要根據症狀的變化來判斷病情,根據病情的變化來決定治療方法。這只是大致的說明,詳細的內容可以參考脈證和治療等相關條文。
實際上,傷寒和時疫,是同一種病的不同名稱。醫生稱之為傷寒,民間稱之為時疫,其實都是同一種疾病。這種疾病是因為感受了天地間的厲氣,在整個區域內傳播流行。張仲景在《傷寒論》的序言中說,人們突然遭受邪風之氣,罹患了非常嚴重的疾病。又說,他的宗族向來很多,有兩百多人,但在建寧年間以來,不到十年,死亡的人數就佔了三分之二,其中十分之七是死於傷寒。如果這種病不流行、不傳染,為什麼會死這麼多人呢?根據《後漢書·五行志》記載,從建寧四年到光和二年,僅僅九年時間,就發生了三次大瘟疫,這與張仲景序言的描述相符。由此可見,所謂傷寒和時疫,其實是同一種疾病的不同名稱。《素問·熱論》中說,現在的熱病都屬於傷寒的範疇,可見很早以前就已經把疫病歸類為傷寒了。
王叔和寫《傷寒例》,沒有理解傷寒是熱病的總稱,只拘泥於字面上的意思,認為感受冬季寒邪所致的為傷寒,感受非時之氣所致的為時行氣。吳又可提出反駁,他在疫病前加上一個「溫」字,認為不是傷寒,這也是不對的。吳又可所說的溫疫,就是張仲景所說的陽明病。吳又可所說的厲氣,就是張仲景所說的邪風之氣。
《素問·瘧論》中說,邪氣侵入五臟,橫向連繫膜原。王慈溪在《明醫雜著》中說,有一種天行溫疫熱病,多發於春夏之間,在整個區域內傳播流行,這是天地間的厲氣。又說,春秋時節,人們感受山嵐瘴霧毒氣,就會發冷發熱,胸膈煩悶,不想吃飯,這是毒氣從口鼻進入體內。吳又可的理論,大概是根據這些說法,把張仲景關於溫病的條文,以及陽明病的內外證候,都納入他的理論框架,並摻雜了自己的獨特見解,寫成了《溫疫論》。這本書的內容闡述詳盡,使人難以察覺他改動和點化的地方。他主張邪氣從口鼻進入,伏藏在膜原,距離體表不遠,靠近胃部。但實際上,口鼻之間並沒有直接通道通往膜原,他只是籠統地說從口鼻進入,來搪塞這個問題。因為初期陽明病的表證,用發汗和攻下的方法都無效,所以他才這樣立論。學者必須了解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