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疫論私評》~ 卷上 (9)
卷上 (9)
1. 下後反嘔
疫邪留於心胸。胃口熱甚。皆令嘔不止。下之嘔當去。今反嘔者。此屬胃氣虛寒。少進粥飲。便欲舌酸者。宜半夏藿香湯。一服嘔立止。穀食漸加。
半夏藿香湯
半夏（一錢五分），真藿香（一錢），乾薑（炒一錢），茯苓（一錢），廣陳皮（一錢），白朮（炒一錢），甘草（五分）
白話文：
如果瘟疫病毒留在心胸，導致胃口發熱、不停嘔吐，瀉下藥物可以止嘔。但現在反而是不停嘔吐，這屬於胃氣虛寒，應該少吃粥湯，如果舌頭馬上就感覺酸的話，就要服用半夏藿香湯，一劑下去嘔吐就會立刻止住，之後就可以慢慢增加飲食。
水姜煎服。有前後一證。首尾兩變者。有患時疫。心下脹滿。口渴。發熱而嘔。此應下之證也。下之諸證減去六七。嘔亦減半。再下之。脹除。熱退。渴止。向則數日不眠。今則少寐。嘔獨轉甚。此疫毒去而諸證除。胃續寒而嘔甚。與半夏藿香湯。一劑而嘔即止。
質按。長沙曰。嘔多者。雖有陽明證。不可攻之。此證治法。當在大小柴胡之間。未可始遽下之也。蓋亦吳氏專下之弊矣。然早知其誤。而急救之者。乃所以警悟過人也。
白話文：
水姜煎服，有前後不同的症狀。一開始症狀明顯，後來又有所變化的人，可能是患了時疫。症狀包括心下脹滿、口渴、發熱嘔吐，這是應該要瀉下的症狀。瀉下後，症狀減輕六七成，嘔吐也減半，再瀉一次，脹滿消除，發熱退去，口渴也止住了。原本連續幾天睡不著，現在可以稍微睡些了，但嘔吐卻更加嚴重，這是因為疫毒已經去除，其他症狀也消除了，但是胃寒導致嘔吐加劇。这时要服用半夏藿香湯，一劑即可止嘔。
2. 奪液無汗
溫疫下後脈沉。下證未除。再下之。下後脈浮者。法當汗解。三五日不得汗者。其人預亡津液也。一人患疫。得下證。日久失下。逐日下利純臭水。晝夜十數行。乃致口燥唇乾。舌裂如斷。醫者誤按仲景協熱下利法。因與葛根黃連黃芩湯。服之轉劇。邀予診視。乃熱結傍流。
急與大承氣一服。去宿糞甚多。色如敗醬。狀如黏膠。臭惡異常。是晚利頓止。次日服清燥湯一劑。脈尚沉。再下之。脈始浮。下證減去。肌表僅存微熱。此應汗解。尚不得汗。然里邪既盡。中氣和平。所以飲食漸進。半月後忽作戰汗方解。蓋緣下利日久。表裡枯燥之極。飲食半月。
白話文：
疫病退燒後，脈象沉細，下痢的症狀尚未痊癒，可以再行通下治療。通下後脈象浮現，則應採用發汗的方法治療。三五天內無法發汗，說明體內津液早已枯竭，患者預後不佳。有一名患者得了瘟疫，出現下痢的症狀，時間久了，下痢停止，但每天仍會排出腥臭的水便，成天幾十次。患者口乾脣裂，舌頭乾裂得好像要斷開一樣。醫生誤以為是熱病協熱下利，於是開了葛根、黃連、黃芩湯讓他服用。結果服用後病情加重，因此請我診視。診斷為熱症阻塞，導致津液旁流。
我立刻開了大承氣湯讓他服用，排出了大量的宿便，顏色像腐壞的醬，形狀像黏稠的膠水，氣味異常惡臭。當晚下痢就停止了。第二天我開了清燥湯讓他服用一劑，脈象仍然沉細。我又開了通下藥，脈象才開始浮現，下痢的症狀也減輕了，肌膚表面只殘留一點點輕微的熱氣。這表示應該用發汗的方式治療，但始終無法發汗。不過體內的邪氣已經清除，中氣也恢復平和，因此飲食可以逐漸增加。半個月後突然出大汗，病情才痊癒。這是因為下痢時間過長，導致體內外極度乾燥，飲食半個月後，身體才逐漸恢復。
津液漸回。方得汗。所謂積流而渠自通也。可見脈浮身熱。非汗不解。血燥津枯。非液不汗。昔人以（靈樞營衛生會篇）奪血無汗。今以奪液亦無汗。血液雖殊。枯燥則一也。
質曰。夫液泌於血。血生於飲食。今下利經久飲食不消。血何由生。況血液被熱搏。承氣復下之。宜矣。其不得汗也。
白話文：
體內的津液逐漸恢復，才開始出汗。就像積水成河，水流自然暢通一樣。由此可見，脈象浮而身體發熱，只有出汗才能解決問題。血液乾燥津液枯竭，也需要補充液體才能出汗。古人說「奪血無汗」，現在我們知道「奪液亦無汗」。血液和津液雖然不同，但乾燥枯竭的狀態是一樣的。
有人問：津液源於血液，血液又來自飲食。現在腹瀉時間長，飲食無法消化，血液從何而來呢？更何況血液被熱邪所傷，又用承氣湯去瀉下，這是應該的。所以，現在不能出汗也是正常的。
3. 補瀉兼施與先瀉後補合論
證本應下。耽閣失治。或為緩藥羈遲。火邪壅閉。耗氣搏血。精神殆盡。邪火獨存。以致循衣摸床。撮空理線。筋惕肉瞤。肢體振戰。目中不了了。皆緣應下失下之咎。邪熱一毫未除。元神將脫。補之則邪毒愈甚。攻之則幾微之氣。不勝其攻。攻不可。補不可。補瀉不及。兩無生理。
不得已。勉用陶氏黃龍湯。此證下亦死。不下亦死。與其坐以待斃。莫如含藥而亡。或有回生於萬一者。
質曰。應下而失下。邪盛神奪。凶兆交見。補瀉不及。兩無生理。當此時。用黃龍湯。猶討君側惡。僥倖萬一耳矣。然黃龍之功。畢竟在承氣。如參地當歸。豈暇立功哉。
白話文：
病人本應瀉下，卻因耽誤治療，或因服用緩慢藥物而拖延，導致火邪阻塞，耗傷氣血，精神衰竭，只剩下邪火。因此患者出現胡言亂語、抓空摸床、抽搐、肢體顫抖、眼睛呆滯等症狀，都是因為該瀉下而未瀉下的過失。邪熱絲毫未除，元神就要離體，補益則邪毒更加嚴重，攻伐則微弱的氣血無法承受。攻不可，補不可，補瀉都不及，兩者皆無生機。
無奈之下，只能勉強使用陶氏黃龍湯。此病症瀉下也會死，不瀉下也會死，与其坐以待斃，不如服藥而亡，或許有一線生機。
有人質疑，病人應瀉下而未瀉下，邪氣盛極，神氣被奪，凶兆並現，補瀉都無效，兩者皆無生機，此時使用黃龍湯，猶如討伐君主身邊的奸臣，只是僥倖求生而已。然而黃龍湯的功效，畢竟在於承氣湯，像是參地、當歸這些藥材，又怎麼能發揮功效呢？
黃龍湯（陶節庵。傷寒六書方。治心下硬痛。下利純清水。譫語發渴。身熱者。曰是非內寒而利。因燥屎結實。乃下利所飲湯藥也。其意同於長沙。治少陰病。下利清水。云云之證。用大承氣。吳氏治熱結傍流。以大承氣。）
大黃，厚朴，枳實，芒硝，人參，地黃，當歸
照常煎服。
按前證實為庸醫耽閣。及今投劑。補瀉不及。然大虛不補。虛何由以回。大實不瀉。邪何由以去。勉用參地以回虛。承氣以逐實。此補瀉兼施之法也。先瀉後補之法。則純用承氣。下證稍減。神思稍蘇。續得肢體振戰。怔忡驚悸。心內如人將捕之狀。四肢反厥。眩暈鬱冒。項背強直。
白話文：
黃龍湯是治療心下硬痛、下利純清水、譫語發渴、身熱的方子。這種病症不是內寒導致的腹瀉，而是因為燥屎結實，所以才腹瀉，需要喝湯藥來幫助排泄。這個方子的原理和長沙醫書中治療少陰病下利清水的方子一樣，都用大承氣湯。吳氏醫生也用大承氣湯治療熱結導致的腹瀉。
黃龍湯的藥方包括大黃、厚朴、枳實、芒硝、人參、地黃、當歸，按照常規煎服即可。
之前的醫治方法可能延誤了病情，導致現在補瀉失衡。病人已經非常虛弱，不補的話就無法恢復，但實證也很重，不瀉的話邪氣也無法排除。因此，黃龍湯採用了補瀉兼施的方法，先用大黃、厚朴、枳實、芒硝瀉實，再用人參、地黃、當歸補虛。如果只用大承氣湯瀉下，病情稍微減輕，神志也稍微恢復，但可能會出現肢體振戰、怔忡驚悸、心慌意亂、四肢抽搐、頭暈目眩、頸項僵硬等症狀。
並前循衣摸床撮空等證。此皆大虛之候。將危之證也。急用人參養榮湯。虛候少退。速可屏去。蓋傷寒溫疫。俱系客邪。為火熱燥證。人參固為益元氣之神品。但偏於益陽。有助火固邪之弊。當此又非良品也。不得已而用之。
質曰。客邪之病。豈可概為熱證也。長沙何為立三陰之目。此吳氏偏一之見。不通之論也。
人參養榮湯
人參，麥冬，遼五味，地黃，歸身，芍藥，知丹，陳皮，甘草
照常煎服。
如人方肉食。而病適來。以致停積在胃。用大小承氣連下。惟是臭水稀糞而已。於承氣湯中。但加人參一味服之。雖三四十日所停之完穀。及完肉。於是方下。蓋承氣藉人參之力。鼓舞胃氣。宿物始動也。
質曰。吳氏勇敢武斷。而反有此精細處。可謂英雄細心矣。
白話文：
並且之前有循衣、摸牀、撮空的症狀，這些都是身體極度虛弱的徵兆，即將危急的表現，這時急用「人參養榮湯」，虛弱的症狀就會稍微消退，很快就可以停用。蓋傷寒與溫疫，都是外來的邪氣所致，屬於火熱燥證，人參固然是補益元氣的上品，但偏於益陽，有幫助火熱、固留邪氣的缺點，在此時就不適用了。因為不得已才使用人參。
質疑道，外來的邪氣之病，難道可以概括地認為是熱證嗎？長沙為何如此斷定呢？這是吳氏偏執的見解，是不通情達理的說法。
人參「養榮湯」：
人參、麥冬、遼五味、地黃、歸身、芍藥、知丹、「陳皮」、「甘草」
照常煎服。
如果有人吃了很多肉，卻突然生病，讓食物停留在胃裡，用大小承氣湯連續瀉下，卻只排出惡臭稀薄的糞便，此時在承氣湯中加入人參一起服用，即使是連續食用三、四十天的穀物和肉類，也會藉著這個方子排出，這是因為承氣湯藉由人參的力量，鼓動胃氣，積存已久的食物才會開始排出。
4. 藥煩
應下失下。真氣虧微。及投承氣下咽。少項額上汗出。髮根搔癢。邪火上炎。手足厥冷。甚則振戰心煩。坐臥不安。如狂之狀。此中氣素虧。不能勝藥。名為藥煩。凡遇此證。急投薑湯即止。藥中多加生薑煎服。則無此患矣。更宜均兩三次服。以防嘔吐不納。
質曰。此證與狂汗相似。然彼則因邪氣將出於表。稟賦充盛而不得速汗也。此則熱實於胃久之。真氣虧微。不能勝藥也。自有表裡虛實之分。可以辨也。
白話文：
【若發生大便失禁的情況，這通常是因為真氣（元氣）虛弱所致。如果使用了峻下藥物，比如承氣湯，可能會導致患者稍後在頸部和額頭出汗，頭髮根部感到癢，這表明邪氣上昇，同時會出現四肢冰冷的現象。病情嚴重時，還可能出現震顫、心煩意亂、坐臥不安的狀態，甚至表現得像精神失常一樣。這表示中氣（脾胃之氣）原本就已經虛弱，無法承受藥物的作用，這種情況被稱為「藥煩」。遇到這種症狀時，應該立即服用姜湯來緩解，並且在藥方中加入大量的生薑煎煮服用，這樣就能避免產生這種副作用。為了防範藥物引起的嘔吐或食慾不振，建議分多次服用。】
【問：這種症狀與過度流汗有些類似，但那種情況是因為邪氣將要排出體外，但由於體質強健而無法迅速出汗。而這情況則是胃中有熱毒長期積聚，導致真氣（元氣）虛弱，無法承受藥物的作用。這種病症可以通過表裏虛實的辨別來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