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岩

《六氣感證要義》~ 燥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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燥 (1)

1. 集說

燥為六氣之一,《內經》言燥淫之病之治,不一而足。自非燥不為病,乃生氣通天論,與陰陽應象論,兩言秋傷於濕而不及燥。喻氏謂有脫誤,當是長夏傷於濕,秋傷於燥。按:肺家熱燥之證,核諸逆秋氣則太陰不收,肺氣焦滿,肺病者喘嗽逆氣,肺熱葉焦則生痿躄之文,則上逆而嗽,發為痿厥,及冬生咳嗽,謂之秋傷於燥,未為不合。且土王四季,經言脾主長夏,斷乎不易。

王太僕因不明地理應六節氣候之義,誤以三之氣為少陽,四之氣為太陰。實乃三之氣太陰,四之氣少陽。高士宗正之,(《素問直解》。)與六氣主歲主時,三陰三陽之次,及脾主長夏,無不符合,自當從高。夫脾主長夏,而云足太陰陽明主治,是濕土王時,已伏燥氣,而少陽相火,又即繼之。

此易所以言土燥萬物。秋燥二字,所以從火,安得猶傷於濕。殆長夏傷於濕,秋傷於燥,本句名連屬,後世佚去一句,而誤燥為濕,未可知耳。拙擬

由前之說,陽明介相火寒水之間。秋分以前,自毗於熱,秋分以後,自毗於寒。毗於熱,則有伏氣之病,火剋金也。毗於寒,則有勝氣之病,金剋木也。熱燥者陽,故感而即發,寒燥者陰,故久而積堅。熱燥之治,古無其方,喻氏制清燥救肺湯,實大開後人智慧。寒燥如脅痛㿗疝之類,《巢氏病源》以下諸書,皆不以為燥,而獨責之寒。

此在《內經》,亦若為分別部居者。清者溫之,治寒燥也,燥者潤之,治熱燥也。不然,清與燥一也,而治則分之,寧無故哉。拙擬

熱燥寒燥,隨乎時令之寒熱,言其常耳。若時應熱而反寒,時應寒而反熱,則變熱燥為寒燥,變寒燥為熱燥,固有之矣。在乎臨證詳審,又不得以時拘也。拙擬

《內經》之言六氣勝復,看似瞭然,而以勝復合之於病,則解悟轉難。故挽近醫家言勝復之病,多涉影響。夫所謂勝者,我勝彼而彼受制也。復者,彼受制而鬱怒思復也。當我之勝,彼尚未復,迨彼之復,我已先勝。所以陽明司歲,或陽明司時,而有肝病,則為燥金勝氣。若肺金自善,則不值少陰少陽司歲司時,未嘗受制,烏得有復。

肺病而有復氣,必當在肺金受制之後。清燥救肺湯,則其治為感燥即病。又陽明之復,治以辛溫,清燥救肺湯,則其中無溫藥,此其不可誣者也。然則謂喻氏遵經乎悖經乎?邪氣反勝,王注不能淫勝於他氣,反為不勝之氣,為邪以勝之。蓋司歲司時之本氣,應勝而不能以勝,則發不司時之他氣,反以不應勝而勝之。

邪氣者,不應勝而勝之謂也。不言病者,他章詳之也。下文治以辛寒,佐以苦甘,正喻氏之所本,參之氣交變論,歲金不及,亦復無異。但彼言五運,此言六氣,五運之正化為太過無復,不及為對化有復。復則子為母復,六氣無勝則無復,有勝必有復,復則受制而怒復,皆不容不辨耳。

拙擬

熱氣大來,火之勝也。金燥受邪,肺病生焉。此其熱燥雖有輕重之分,而肺必先傷,則同燥氣初感無遽及胃與大腸者。拙擬

沈目南、吳鞠通、陸九芝三家,皆好訾議喻氏,而已實憒憒。沈、吳但知燥為次寒,而不知燥亦有熱,知燥有勝氣復氣,而不知燥有邪氣反勝之病。沈以諸氣憤郁,諸疾喘嘔,盡屬內傷。吳不知復氣之非感而即發,並復有二義,又以杏蘇散桂枝湯治風寒之方,改名之曰治燥,皆堪一噱。

陸則泥於病機十九條之不言燥,遂謂燥必由他病轉屬,將經言燥淫之病,一概抹煞,又不知燥氣之不先傷陽明,可謂憒憒之甚者矣。拙擬

喻氏方固至妙,而於燥有寒熱之分,似不甚究。燥為火氣之餘,原自夏來,乃謂秋不遽燥。如其說,必天降繁霜,地凝白滷而始燥矣。正當有寒燥之病,伺以制方則治熱燥。於是欲圓其說,而引脈要之言,並以十月之溫,為金位之下,火氣承之。不知金亢既有火制,何待又治金病,新秋而得數脈,豈非即熱燥之根源?其方治諸氣憤郁,諸痿喘嘔,憤郁者,肺家怒復之情。痿喘者,肺家被克所致,皆極合經旨。

惟嘔究屬胃病,雖於胃熱之嘔,非不可治,而改屬上為屬肺,其如嘔之非肺病何,凡此皆喻氏之微疵,不能為諱者也。拙擬

寒燥既當求之於寒矣。熱燥而熱重,如可用承氣湯白虎湯者,亦不以燥證名。惟不至於寒而亦非大熱,隨感而發者,始為燥病,始宜施以喻氏之方。然則所治實輕病耳。醫家多贊之何也?曰:正以輕病而古多忽之。有關秋燥之一氣,喻氏發之,其翼經覺後之功大矣。拙擬

勝氣之燥病,見於肝者,當治其肝。或清肺以除燥本,邪氣反勝之燥病,則但病救肺,不必旁涉。

燥之為病,如皮膚皴揭,精血枯涸,痿痹消渴之類,不勝枚舉,多由內傷所致,應歸別論。

2. 方解

清燥救肺湯,治諸氣憤郁,諸痿喘嘔。

桑葉(經霜者,得金氣而柔潤不凋,取之為君,去枝,醒淨葉,三錢),石膏(煅,稟清肅之氣,極清肺熱,二錢五分),甘草(和胃生金,一錢),人參(生胃之津,養肝之氣,七分),胡麻仁(炒研,一錢),真阿膠(八分),麥門冬(去心,一錢二分),杏仁(泡,去尖皮,炒黃,七分),枇杷葉(一片,刷去毛密塗,炙黃)

水一碗,煎六分,頻頻二三次滾熱服。痰多加貝母、栝蔞,血枯加生地黃,熱甚加犀角羚羊角,或加牛黃

喻氏云:諸氣膹郁之屬於肺者,屬於肺之燥也。而古今治氣鬱之方,用辛香引氣,絕無一方治肺之燥者。諸痿喘嘔之屬於上者,亦屬於肺之燥也。而古今治法,以痿嘔屬陽明,以喘屬肺,是則嘔與痿,屬之中下,而惟喘屬之上矣。所以千百方中,亦無一方及於肺之燥也。即喘之屬於肺者,非表即下,非行氣即瀉氣,間有一二用潤劑者,又不得其肯綮。

總之,《內經》脫誤秋傷於燥一氣,指長夏之濕為秋之燥,後人不能更端其說。置此一氣於不理,即或明知理燥,而用藥夾雜,茫無定法。今擬此方,命名清燥救肺湯,以胃氣為主,土為金之母也。天門冬雖能保肺,而味苦氣滯,恐反傷胃阻痰,故不用。知母能滋腎水,清肺金,亦以苦而不用,至如苦寒降火正治之藥,尤在所忌。

蓋肺金自至於燥,所存陰氣,不過一線,償更以苦寒下其氣,傷其胃,其人尚有生理乎。誠仿此增損,以救肺燥變生諸證,如沃焦救焚,不厭其頻,庶克有濟耳。

此治肺家熱燥之憤郁與喘與咳,最為中肯。痿則肺痿之熱者可治,肺冷之痿則否。嘔雖非肺病,而以治熱嘔亦得。喻氏欲補病機之關,而不改其文。故即以此兩言為方柄,切勿認諸為統詞,而誤施於他證。愚增之以咳者,病機不言咳,而經固有之。且正合此方也。拙擬

土為金母,肺主降,降即入胃。故肺熱者胃亦熱,桑葉、石膏、枇杷葉,能清肺胃之熱而解之於上。燥必傷陰,人參、胡麻、麥冬、阿膠,益陰而潤液。佐以杏仁通肺絡,甘草和胃氣,清燥之源善燥之後。而鬱者達,逆者順,枯者滋矣。拙擬

加減桑菊飲,治秋燥令行,餘熱轉盛,喘逆咳嗽,口乾微渴。

杏仁(錢半,去皮尖,研),霜桑葉(錢半),薄荷葉(四分),連翹(一錢),黃菊花(錢半),生甘草(五分),生石膏(二錢),焦山梔(一錢),甜水梨肉(三錢)

水二杯,煮取一杯,日二服。

此吳鞠通仿喻氏之方,以辛涼輕劑,治外感秋燥之喘咳。秋燥輕病,何煩複出。惟喻氏選用仲景復脈湯中五物,泄邪而即重補其陰,意在急救。此則但取清燥,燥除而肺自和,蓋其病尤輕也。拙擬

原方用杏桑荷翹,理肺家之淺邪極合。至苦梗,則氣已上逆,不宜再提,咳嗽亦忌。葦根止渴,是啟水精上滋,此證不必乞援於水,二味於泄邪潤液,均無所取,愚故刪之。而加以石膏、梨肉、山梔,石膏解飢而尤除胃熱。梨肉協菊花、甘草,清而帶補,亦略有麥冬阿膠之益。山梔,則搜餘邪而驅之於下也。拙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