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星衍

《神農本草經》~ 張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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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序

1. 張序

儒者不必以醫名,而知醫之理,則莫過於儒者。春秋時,和與緩,神於醫者也。其通《周易》,辨皿蟲之義,醫也,而實儒也。世之言醫者,必首推神農。然使神農非與太乙遊,則其傳不正,非作赭鞭鉤𨨪,巡五嶽四瀆,則其識不廣;非以土地所生萬千類,驗其能治與否,則其業不神,傳不正,識不廣,業不神,難曰取玉石、草木、禽獸、蟲魚、米穀之屬,歷試之,親嘗之,亦僅與商賈市販等耳,於醫乎何與?吾故曰:神農,千古之大儒也。考《崇文總目》,載《食品》一卷,《五臟論》一卷,皆系之神農。

白話文:

儒家學者雖然不見得以醫術聞名,但是對醫理的瞭解卻最透徹。在春秋時期,和與緩就是醫術高超的人物。他們精通《周易》,辨別病情的方法很靈驗,既是醫師也是儒家學者。

世人談到醫學,一定會把神農列為首位。然而,如果神農沒有與太乙真人遊歷,他的醫術傳承就不正統;如果沒有製作赭鞭鉤、巡視五嶽四瀆,他的見識就不廣博;如果沒有親自驗證各種動植物的藥效,他的醫術就不會神妙。

如果缺乏正確的傳承、廣博的見識和神妙的技藝,難道只是去採集玉石、草木、禽獸、蟲魚、米穀等,一一試驗和品嘗,那跟商人做生意有什麼兩樣呢?對醫術又有什麼幫助呢?

所以我說,神農是一個千古難遇的儒家大聖。根據《崇文總目》記載,神農著有《食品》一卷和《五臟論》一卷。

其本久不傳,傳之者,《神農本草經》耳!而亦無專本。唐審元裒輯之,《書錄解題》謂之《大觀本草》,《讀書志》謂之《證類本草》。闕後繆雍有《疏》,盧之頤有《乘雅半偈》,皆以《本經》為之主。然或參以臆說,或益以衍斷,解愈紛,義愈晦,未有考覈精審,卓然有所發明者。

白話文:

這部古書原本早已失傳,只有《神農本草經》中有所記載,但也沒有專門的獨立版本。唐朝的審元蒐集整理了它,在《書錄解題》中被稱為《大觀本草》,而在《讀書志》中則被稱為《證類本草》。後來繆雍為它寫了《疏》,盧之頤也有《乘雅半偈》,他們都以《本經》為依據。然而,有些人參雜了自己的臆測,有些人又增添了不確定的推斷,這讓這本書的解釋越來越雜亂,意義也越來越晦澀難懂。至今還沒有人能深入考證,透徹地闡明它。

則證古難,證古而折衷於至是,為尤難。孫淵如觀察,偕其從子鳳卿,輯《神農本草經》三卷。於吳普《名醫》外,益以《說文》、《爾雅》、《廣雅》、《淮南子》、《抱朴子》諸書,不列古方,不論脈證,而古聖殷殷治世之意,燦然如列眉。孔子曰: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

白話文:

尋求古代中醫著作的依據很困難,即使找到古籍,要將其與現代知識融會貫通更是難上加難。孫淵如和他的侄子鳳卿整理了《神農本草經》為三卷。他們除了引用吳普的《名醫》之外,還參照了《說文》、《爾雅》、《廣雅》、《淮南子》、《抱朴子》等書籍。他們不列舉古代藥方,也不討論脈象和病症,但古聖人懸壺濟世的意圖卻清晰可見,宛若列眉在目。孔子說過:「多認識鳥獸草木的名稱,是有益的。」

又曰:致知在格物。則是書也,非徒醫家之書,而實儒家之書也,其遠勝於希雍之諸人也固宜。或以《本草》之名,始見《漢書·平帝紀》《樓護傳》,幾有疑於《本草經》者。然神農始嘗百草,始有醫藥,見於《三皇紀》矣;因三百六十五種註釋為七卷,見於陶隱居《錄》矣;增一百十四種,廣為二十卷,《唐本草》宗之;增一百三十三種,孟昶復加釐定,《蜀本草》又宗之。至郡縣,本屬後人所附益,《經》但云生山谷、生川澤耳。

白話文:

又有人說:獲取知識在於探究事物。因此這本書,不僅是醫家的書,同時也是儒家的書,大大的勝過那些追求虛幻的人,本就應該這樣。有人認為,《本草》這個名字,最初見於《漢書·平帝紀》的《樓護傳》,幾乎有人懷疑《本草經》。但神農一開始就試驗了各種藥草,自此有了醫藥,這在《三皇紀》中就有記載;因為三百六十五種藥草的註釋被寫成七卷書,在陶隱居的《錄》中也有記載;後來增加了114種藥草,擴充為20卷書,《唐本草》就是根據這個版本編寫的;又增加了133種藥草,孟昶再次進行了修訂,《蜀本草》又根據這個版本編寫。至於郡縣部分,本來是後人添加的,經書中只說生長在山谷、生長在河川沼澤。

《洪範》以康寧為福,《雅頌》稱壽考萬年,又何疑於久服輕身延年,為後世方士之說哉?大抵儒者之嗜學如醫然,淵源,其脈也;覆審,其胗視也。辨邪正,定是非,則溫寒平熱之介也。觀察方聞綴學,以鴻儒名,海內求其著述者,如金膏水碧之珍。鳳卿好博聞,研丹吮墨,日以儒為事,則上溯之羲皇以前,數千年如一日,非嗜之專且久而能然耶?顧吾獨怪是編中,無所謂治書癖者,安得起神農而一問之?

嘉慶四年太歲在己未冬十月望日宣城張炯撰於瞻園之灌術莊

白話文:

《洪範》把康健寧靜視為福,《雅頌》讚美長壽萬年,怎麼還能懷疑養生延年之說是後世方士的說法呢?大致上儒家學者愛好學習就像醫生一樣,追溯源頭就是摸脈,覆核審視就是診視。辨別正邪,確定是非,就如同調和寒熱的藥物。觀察世上有許多博覽羣書、被稱為鴻儒的學者,世人搜求他們的著作,就像珍視金膏水碧一樣。鳳卿喜歡廣博地學習,研究煉丹術,日以儒學為志業,從上古的羲皇時代算起,數千年來始終如一,如果不是專注且持久地鑽研,怎麼能夠做到呢?但我獨自感到奇怪的是,這部書中沒有提到治療讀書成癮的辦法,那怎麼能夠請教神農氏呢?

嘉慶四年,己未年冬天十月十五日,宣城人張炯在瞻園的灌術莊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