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匱懸解》~ 卷十四 (1)
卷十四 (1)
1. 痰飲咳嗽（三十七章）
痰飲咳嗽者，肺腎之病也，而根實原於土虛。蓋化水者，氣也，其職在肺，化氣者，水也，其職在腎，陽衰土濕，則肺失清降而氣不化水，腎失溫升而水不化氣，於是痰飲作矣。痰飲濁瘀，肺氣不布，隔礙壅阻，於是咳嗽生焉。治咳嗽者，去其痰飲，治痰飲者，培其土氣，培土（眉批：培土故宜以溫藥和之）。
白話文：
有咳嗽伴痰液症狀的人，是肺和腎的疾病，但根本原因在於脾胃虛弱。因為將水液轉化為氣，是氣的功能，而氣的作用在於肺；將氣轉化為水液，是水的功能，而水的作用在於腎。陽氣不足而脾胃受濕，肺失去了清降的功能，導致氣無法轉化為水液；腎失去了溫升的功能，導致水液無法轉化為氣，於是產生了痰液。痰液混濁凝滯，導致肺氣無法運行，造成阻隔和壅塞，因此產生咳嗽。治療咳嗽，需要去除痰液；治療痰液，需要補益脾胃之氣。要補益脾胃之氣，可以用溫和的藥物。
氣者，疏木而泄水，緣水侮木賊，中氣濕寒，此痰飲咳嗽所由來也。然則苓桂術甘，實為痰飲主方（眉批：白朮燥土，甘草補中，茯苓泄水，桂枝疏木。喻嘉言以小青龍為主方，黃玉楸以苓桂術甘為主方，皆重在溫藥和之意，同一見解），自此隨證而化裁之，溫涼補瀉，意悉法周，雖百慮而不一致，實同歸而非殊途也。
白話文：
氣具有疏散木鬱、宣發水濕的功能。如果水濕之氣阻滯在木運當中，造成中氣濕寒，就會導致痰飲咳嗽。而茯苓、肉桂、白朮、甘草這四味藥物齊用，可以有效治療痰飲咳嗽（眉批：白朮可以燥化濕土，甘草可以補益中氣，茯苓可以宣泄水濕，肉桂可以疏解木鬱。喻嘉言主張以小青龍湯為主方，黃玉楸主張以茯苓、肉桂、白朮、甘草為主方，他們都強調採用溫熱性藥物來調和身體的寒濕之氣，見解是一致的）。之後，根據不同的病情變化進行加減調整，溫補涼瀉，靈活運用各種方法，雖然具體治療方案可能有所不同，但總的原則和歸宿都是一致的。
後世庸工，凡臨咳嗽，必用清潤，至於滋濕伐陽，茫然不知，久而土崩人亡，未有幸脫者。百試不驗，而千古皆同，此輩方心，不可鑑也。
白話文：
後來的庸醫，只要遇到咳嗽，肯定用清潤的藥物，卻不知道會導致濕氣增生、陽氣受損。久而久之，身體機能會崩潰，沒人能幸運逃過。即使嘗試過無數次，結果都是一樣的，這些庸醫的心態，不可取法呀。
2. 痰飲一
問曰：夫飲有四，何謂也？師曰：有痰飲，有懸飲，有溢飲，有支飲。
痰飲之處所不同，名目亦殊。義詳下章。
白話文：
有人問道：水飲的類型有四種，是哪四種呢？師傅回答說：有痰飲，有懸飲，有溢飲，有支飲。
這四種水飲所在的部位不同，名稱也因此有所區別。詳細的定義在下一章會說明。
3. 痰飲二
問曰：四飲何以為異？師曰：其人素盛今瘦，水走腸間，瀝瀝有聲，謂之痰飲。飲後水流在脅下，咳唾引痛，謂之懸飲。飲水流行，歸於四肢，當汗出而不汗出，身體疼重，謂之溢飲。咳逆倚息，氣短不得臥，其形如腫，謂之支飲。眉批：四飲為大綱，實不盡此，所以下出諸條而互證之。
白話文：
問：四種飲症有什麼不同？
回答者說：
- **痰飲：**原先身體健壯，現在卻瘦了，水在腸道裡流動，有潺潺聲。
- **懸飲：**喝水後，水流到脅下，咳嗽吐痰會引起疼痛。
- **溢飲：**水在體內流動，到達四肢，明明應該出汗卻不出汗，身體沉重疼痛。
- **支飲：**咳嗽氣逆，呼吸困難，不能平躺，身體像腫了一樣。
其人素日肌肉豐盛，今忽瘦削，此由脾虛不能化谷，食宿水停，肌肉不生也，水走腸間，瀝瀝有聲，如此謂之痰飲，飲之行走於心下小腸之間者也。飲後水流脅下，咳唾鼓動，牽引作痛，如此謂之懸飲，飲之空懸於肝膽之經者也。飲水流行，歸於四肢，當化汗外泄，而不得汗出，水浸肢節，身體疼重，如此謂之溢飲，飲之流溢於四末者也。
白話文：
這個人平常肌肉豐滿，現在突然消瘦，這是因為脾氣虛弱，不能將食物轉化為營養，導致積水停滯，肌肉無法生長。水在腸道中流動，發出「瀝瀝」的聲音。這種情況稱為「痰飲」，體內的「飲」停留在心下和小腸之間。
當「飲」停留在脅下時，會引起咳嗽，咳出的痰液帶有血絲。牽引痛，疼痛難忍。這種情況稱為「懸飲」，體內的「飲」停留在肝膽經絡中。
當「飲」在體內流動，遍佈四肢時，應當透過發汗排出體外，但是卻無法發汗。水液會浸潤肢節，導致身體痠痛沉重。這種情況稱為「溢飲」，體內的「飲」流溢到四肢末端。
咳嗽氣逆，倚物布息，氣道短促，不得眠臥，營衛郁遏，其形如腫，如此謂之支飲，飲之支結於膽經而傷及肺臟者也。（支飲或左或右，偏而不正，如樹木之枝，在木干之旁。在左則右倚物息，在右則左倚物息。以足少陽之經，下胸貫膈而循脅，位在胸側，水飲阻格，膽經不降，逆沖肺部，肺無布息之地，故咳喘而不臥也）
白話文：
咳嗽氣喘，靠著東西才能喘氣，呼吸急促，無法入睡，氣血運行不暢，形狀像水腫。這就是支飲，是飲邪阻塞膽經而損傷肺臟所致。
支飲通常偏向一邊，就像樹枝在樹幹旁邊。在左側，就會右靠著東西喘氣；在右側，就會左靠著東西喘氣。由於足少陽膽經從下胸貫穿橫膈，沿著肋骨走行，位置在胸腔側邊。水飲阻滯，導致膽經氣血不降，逆衝肺部，肺部無法呼吸，因此出現咳嗽氣喘，無法平躺下來休息。
4. 痰飲三
水在心，心下堅築，短氣，惡水不欲飲。水在肺，吐涎沫，欲飲水。水在脾，少氣身重。水在肝，脅下支滿，嚏而痛。水在腎，心下悸。
白話文：
- **水在心臟：**心臟以下變得堅硬，導致氣短，不想喝水。
- **水在肺部：**吐出泡沫狀的黏液，想喝水。
- **水在脾臟：**呼吸短促，身體沉重。
- **水在肝臟：**肋骨下方脹滿，打噴嚏時疼痛。
- **水在腎臟：**心臟下方悸動。
水在心，火敗水凌，濁陰填塞，心下堅痞動築，氣息促短，惡水不欲飲。水在肺，氣滯津凝，吐涎沫而欲飲水。水在脾，陽衰濕旺，少氣而身重。水在肝，經氣迫急，脅下支結滿硬，嚏而振鼓作痛。水在腎，木鬱風搖，心下悸動。蓋飲食入胃，脾陽蒸動，化為精氣，上歸於肺。
白話文：
當水停留於心臟時，心火衰弱，水勢強盛，濁氣陰氣堵塞，心窩以下結塊堅硬，氣息短促，不願意喝水。
當水停留於肺臟時，氣滯津液凝固，咳出黏液並口渴。
當水停留於脾臟時，脾陽衰竭，濕氣旺盛，氣短乏力，身體沉重。
當水停留於肝臟時，經氣被壓迫，肋骨下方腫脹疼痛，打噴嚏時感到刺痛。
當水停留於腎臟時，肝氣鬱結，風邪吹拂，心窩悸動不安。
因為飲食進入胃中後，脾陽蒸化，轉化為精氣，上達肺臟。
肺金清和，將此精氣散布於五臟六腑、十二經脈之中，經絡臟腑，皆得受氣。氣降則化水，水升又化氣。水之在上，氣方化而未盛，故氣多而水少，其象如霧，氣之在下，水方化而未盛，故水多而氣少，其形如瀆。在上之氣，有清有濁，清者化而為神氣，內歸於心肺，濁者外泄而為汗，在下之水，有精有粗，精者化而為精血，內歸於腎肝，粗者外滲而為溺。至於脾胃濕盛而陽虛，則氣水不化，而凝為痰飲。
白話文：
肺金的功能清涼調和，它能將精氣散佈到五臟六腑、十二經脈中，讓經絡和臟腑都能得到氣血的滋養。氣下降就會轉化為水，水上升又會轉化為氣。水在上方時，氣才開始轉化，尚未充足，所以氣多而水少，形狀像霧氣；氣在下方的時候，水才開始轉化，尚未充足，所以水多而氣少，形狀像溝渠。上方的氣有清濁之分，清氣轉化為精神氣，內返於心肺；濁氣外泄為汗液。下方的水也有精粗之分，精者轉化為精血，內歸於腎肝；粗者外滲為小便。如果脾胃濕盛而陽氣虛弱，就會導致氣水無法轉化，凝聚成痰飲。
痰者，氣不化水，熏蒸於上而凝結者也，故其質厚，飲者，水不化氣，淫泆於下而停瘀者也，故其質薄。
痰飲之家，雖由於肺腎之陽虛，而實原於脾胃之濕盛。後世庸工，乃有濕痰、燥痰之說，不通極矣！
白話文：
痰是因為氣無法正常運化水液，往上熏蒸並凝結而成的，所以它的質地比較濃厚。飲是水液無法轉化為氣，滲漏到下方並停留積聚而成的，所以它的質地比較稀薄。
患有痰飲的人，雖然主要是因為肺和腎的陽氣不足，但實際上根源在於脾胃濕氣過重。後世一些普通的醫生，甚至有濕痰、燥痰之說，這是非常不通的！
5. 痰飲四
夫心下有留飲，其人背寒冷如掌大。
白話文：
如果人心下有留飲，那人會感到背部有一片像手掌大小的區域感覺寒冷。
心下火位，而留飲居之，是寒水之凌君火也。太陽寒水之經，行身之背，其人背後寒冷，正對心位，其大如掌也。
白話文：
心臟部位屬於火性，但如果濕濁停留其中，就會形成寒水壓制心火的情況。寒水屬太陽經，循行於背部，因此這種情況下，患者背部寒冷，正對應著心臟位置，約有一個手掌的大小。
留飲即痰飲之停留者，上自心下，下至小腸，停留不散，是謂諸飲之宗，如水木之源本也。自此而流於脅下，則為懸飲，歸於四肢，則為溢飲，結於胸旁，則為支飲，是諸飲之支，如水木之支派也。
白話文：
留飲就是痰飲停留於體內，從心下到小腸都有可能停留，不散不消，就好似水木的源頭一樣。從此流向肋下，就變成了懸飲；流向四肢，就變成了溢飲；結聚在胸旁，就變成了支飲。這些飲證都是留飲的派生，就像水木的支流一樣。
6. 痰飲五
留飲者，脅下痛引缺盆，咳嗽則轉甚。
白話文：
有留飲的情況時，會感到兩側脅下疼痛並牽連到缺盆部位，咳嗽時疼痛會加重。
足少陽之經，自缺盆而入脅裡，足厥陰之經，自小腹而布脅肋，脅下痛引缺盆者，飲阻少陽之經，經氣不舒，故痛引缺盆。咳嗽則經脈振動，是以痛甚。此痰飲之流於脅下而在肝膽之經者，所謂懸飲也。
白話文：
足少陽膽經從缺盆（肩胛骨上方）進入胸腔，足厥陰肝經從小腹分佈到胸肋。如果肋部疼痛延伸到缺盆，這是飲水阻滯在少陽膽經，經氣不暢通，所以疼痛延伸到缺盆。咳嗽時經脈會震動，所以疼痛加重。這是痰飲流入肋部，停留在肝膽經，也就是所謂的「懸飲」。
7. 痰飲六
胸中有留飲，其人短氣而渴，四肢歷節痛。
白話文：
這個人胸腔裡有停滯的水飲，會感到呼吸短促並且口渴，同時四肢的關節會疼痛。
飲阻竅隧，肺無降路，津液凝滯，故短氣而渴。濕流關節，故四肢歷節而疼痛。此飲之自胸膈而流四肢，所謂溢飲也。
白話文：
飲水阻塞了肺臟的通道，肺氣無法下降，體液停滯，所以呼吸短促、口渴。濕氣流動到關節，所以四肢關節疼痛。這種飲水是從胸腔和橫膈膜流向四肢，這就是所謂的「溢飲」。
8. 痰飲七
脈沉者，有留飲。眉批《金鑑》云：宜另為一條，與黃氏合。原文緊接歷節痛之下。
火浮水沉，自然之性也。
白話文：
脉象沉的情况，表示体内有停留的水饮。
火性上浮，水性下沉，这是自然的属性。
9. 痰飲八
膈上病痰，滿喘咳吐，發則寒熱，背痛腰疼，目泣自出，其人振振身瞤悸，必有伏飲。
白話文：
膈膜上方的疾病是由痰引起的，症状包括胸满、喘息、咳嗽和呕吐。发作时会伴随发热和发冷，还有背痛和腰痛，眼睛会不由自主地流泪，患者身体会颤抖并感到心悸，这一定是体内有潜伏的水饮所致。
膈上痰飲阻礙，肺氣壅滿，喘促咳嗽，是土濕而胃逆也。一旦痰氣上湧，嘔吐發作，胃氣逆升，則太陽不降。太陽寒水之經，經氣鬱遏，營衛易位，則發熱而惡寒（營陰束其衛陽，是以發熱惡寒）。太陽行身之背，逆而不降，經氣壅迫，故脊背疼痛。胃逆則脾陷，肝木抑遏，陷於水位，是以腰疼（腎位於腰，是謂水位）。
白話文：
橫膈膜上方有痰液積滯，肺氣受阻不通暢，導致呼吸困難和咳嗽，這是因為水濕之氣在脾胃停留，引起胃氣反逆導致的。當痰氣從胃裡向上湧，就會發生嘔吐，胃氣逆流，這時陽氣就不會下降了。陽經主寒水，如果氣體淤積，血液運行失常，就會發熱怕冷（血液中的陰氣阻礙了血液中的陽氣，所以發熱怕冷）。陽經運行在人體背部，當陽氣逆而不降時，經氣就會淤積，導致背部疼痛。胃氣反逆會導致脾氣虛弱，肝木受制於水濕，陷於腰部，因此會腰疼（腎臟位於腰部，是水濕所在的位置）。
肝竅於目，腎主五液，入肝為淚，木鬱風動，肝液升泄，故目泣自出。風木搖盪，故振振而瞤悸。如此必有伏飲，緣飲伏濕旺，土木雙郁，是以見證如此。
白話文：
肝臟與眼睛相通，腎臟主宰著人體的五種體液，其中進入肝臟的體液就是淚水。如果肝氣鬱結，就會導致風氣的活動，肝液就會向上升發泄，所以就會出現眼淚自然流出的現象。風氣與肝氣互相影響，導致眼睛顫抖、跳動。這種情況必然有體內積存的寒濕，因為寒濕積聚，土氣和木氣都鬱結，所以才會出現這些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