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溪心法附餘》~ 血痹虛勞病脈證治第六 (7)

1. 血痹虛勞病脈證治第六

十五條，虛勞，裡急，諸不足，黃耆建中湯主之。

黃耆建中湯方：桂枝（三兩去皮），芍藥（六兩），甘草（三兩炙），大棗（十二枚），生薑（三兩），膠飴（一升），黃耆（一兩半）。

上七味，以水七升，先煮六味，取三升，去滓，內膠飴，更上微火消解。溫服一升，日三服。氣短胸滿者，加生薑；腹滿者，去棗，加茯苓一兩半。及療肺虛損不足，補氣，加半夏三兩。

裡急有三候，皆陽氣虧空之故。一則宗氣上虛而下陰乘之，以致吸氣不能深入，而喘急也；一則腹中為陰位，不得陽氣以溫和化導之，而殊覺弦急也；一則上氣不能傳送，因而大便不暢，嘗若有墜急之象也。諸不足者，俱就陽氣而言，蓋指胃分之悍氣，胸分之宗氣，及表分之衛氣，諸樣不足之謂。主本湯者，建中之義已見；加黃耆者，以黃耆之走氣分，其功用有三：住氣一也，提氣二也，固氣三也。以建中之全力，得黃耆為主，而溫胃蒸胸以及走表而固密之。不特本條裡急等之三症，並諸氣虛餒者，俱可愈於溫和勻滿之治；且前條所云馬刀俠癭及盜汗者，亦可化導而提攝之矣。仲景以末後一方，總補諸條之有脈症而無方治者，其變幻之文例每如此。氣短胸滿者，胸中之氣虛，而下氣衝之，故胸滿；胸滿故吸氣艱於下引而短也。生薑能填宗氣而安下逆，故加之。棗性浮膩，而實中氣，故腹滿者去之；然腹滿者多系脾濕，故加滲濕之茯苓也。療肺虛損不足，用此湯以補氣者，加半夏；非以半夏功能補氣之謂也。蓋肺虛不足，下氣必乘虛而上逆，不加降逆之半夏，則藥氣與所沖之客氣，互爭胸分，而䐜脹喘促之候見矣。

十六條，虛勞，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者，八味腎氣丸主之。

腎氣丸方：熟地黃（八兩），山茱萸（四兩），桂枝（一兩），附子（一兩炮），薯蕷（四兩），白茯苓（三兩），澤瀉（三兩），丹皮（三兩）。

上八味，末之，煉蜜和丸如梧桐子大。酒下十五丸，加至二十五丸，日再服。

腰為腎之府。腎精竭而腎氣虛，不能自強，故痛也。少腹拘急，小便不利，俱有二義：蓋少腹為陰位，腎氣虛而無陽和以化被之，則陰氣凝切而拘急；膀胱為腎之府，腎氣虛，而主令傳化之機自滯，故不利也。又胸中宗氣，其先天受之於腎，其後天養之於胃。腎精短而氣自餒，既不能授氣於胸；胃無命門之底火，而其腐熟水穀之化，又不能生悍氣以上供之；則胸中之陽光衰薄，不能溫照九地，故少腹拘急；不能分布黃泉，故小便不利也。細按方意，始知其名雖腎氣，實所以補氣源而上引之，以填心肺之夾空者也。仲景之意，蓋謂諸氣之虛，由於命門之火衰薄；而命門之虛，又因精血枯竭之所致。故用熟地黃為君以補腎精，山茱萸為佐以補肝血。縮用炮附桂枝於精血藥內者，先則取其從陰而下行，終則資其蒸水以化氣也。佐薯蕷者，尤有妙義：蓋峻補下焦之精血，而並益其氣，苟不培中焦之土以鎮之，則肝腎之賊陰衝起，而喘咳等候必見。譬諸天地：上氣下水，其間惟大地為之中隔，故癸水安於黃泉之下，而癸中之壬，方能化氣以與太虛之清陽，氤氳充塞之理也。至於茯苓、澤瀉，又所以佐薯蕷之功，而滲泄癸水之渣質耳。牡丹，花當穀雨，故名穀雨花；得從厥陰而透達少陽之正性。其皮更為行津走氣之路，用以為使，是欲其領桂附之陽神陽液，而上噓心肺之空也。丸則取其下行，酒服欲其升發；與建中湯為一上一下，一男一女，一標一本，相濟相成之妙方也。

白話文：

第十五條：虛弱勞損，肚子裡感到拘急，各種虛損不足的症狀，用黃耆建中湯來治療。

黃耆建中湯的組成：桂枝（三兩，去皮）、芍藥（六兩）、甘草（三兩，炙）、大棗（十二枚）、生薑（三兩）、膠飴（一升）、黃耆（一兩半）。

製法與服用方法：以上七味藥，用水七升，先煮前六味藥，煮到剩三升時，去掉藥渣，加入膠飴，再用小火慢慢融化。溫熱服用，每次一升，一天三次。如果出現氣短胸悶，加生薑；如果腹脹，去掉大棗，加入茯苓一兩半。這個方子也能治療肺虛損不足，補氣，可以加半夏三兩。

肚子裡感到拘急，有三種情況，都是因為陽氣虛弱的緣故。第一種是宗氣虛弱，下方的陰氣乘虛而上，導致吸氣不能深入，出現喘急。第二種是腹部屬於陰位，沒有陽氣來溫養化導，所以感覺到繃緊拘急。第三種是上部的氣不能往下傳送，導致大便不暢，常常感覺到有便意但又排不出來。各種虛損不足，都是針對陽氣而言，指的是胃部的陽氣、胸中的宗氣以及體表的衛氣等各種不足。使用本方的原因，是為了建立中焦的正常運作。加入黃耆，因為黃耆能走氣分，它的作用有三：一是能幫助氣機穩定，二是能提升氣機，三是能固護氣機。用建中湯來建立中焦的基礎，再以黃耆為主藥，來溫養胃氣，振奮胸中陽氣，並能走到體表固密衛氣，不僅可以治療本條所說的肚子拘急等三種症狀，對於各種氣虛衰弱的情況，都能用這個溫和調勻的方法來治療。之前所說的馬刀癭瘤和盜汗，也可以通過這個方子來化解和收攝。張仲景用最後一個方子來總結治療之前所提到的有脈象症狀卻沒有具體方子的情況，他寫文章的例子常常是這樣的。氣短胸悶，是因為胸中氣虛，下氣上衝所導致，胸悶所以吸氣難以深入而氣短。生薑能補充宗氣，並能平定下逆的氣，所以要加生薑。大棗性質滋膩，補益中氣，所以腹脹就去掉它。腹脹大多是脾濕引起的，所以加強利濕的茯苓。這個方子治療肺虛損傷不足，用來補氣，加半夏，不是因為半夏能補氣，而是因為肺虛不足，下氣必定會乘虛而上逆，如果不加降逆的半夏，藥氣就會與上衝的邪氣在胸部分爭，導致胸悶喘促。

第十六條：虛弱勞損，腰痛，小腹拘急，小便不暢，用八味腎氣丸來治療。

腎氣丸的組成：熟地黃（八兩）、山茱萸（四兩）、桂枝（一兩）、附子（一兩，炮製）、薯蕷（四兩）、白茯苓（三兩）、澤瀉（三兩）、丹皮（三兩）。

製法與服用方法：以上八味藥，研成粉末，用煉製過的蜂蜜和成藥丸，像梧桐子那麼大。用酒送服，開始每次十五丸，逐漸增加到二十五丸，一天兩次。

腰部是腎臟的所在，腎精耗竭，腎氣虛弱，不能自我強壯，所以會腰痛。小腹拘急，小便不暢，有兩種解釋。小腹是陰位，腎氣虛弱，沒有陽氣溫養，陰氣就會凝結收縮而拘急；膀胱是腎臟的府邸，腎氣虛弱，主導傳輸變化的功能就會停滯，所以小便不暢。另外，胸中的宗氣，先天來自腎臟，後天來自胃的滋養，腎精不足，氣自然衰弱，既不能將氣傳遞到胸部，胃沒有命門之火的溫煦，消化水穀的能力就不足，不能產生陽氣來供給上面，所以胸中的陽氣衰弱，不能溫養全身，小腹拘急，不能運送到下部，所以小便不暢。仔細分析這個方子的用意，才知道它雖然叫腎氣丸，實際上是補養氣的源頭，將氣向上引導，來填補心肺的空虛。張仲景的意思是，各種氣虛，都是因為命門的火衰弱，而命門的虛弱，又是因為精血枯竭造成的。所以用熟地黃作為主藥來補養腎精，用山茱萸作為輔藥來補養肝血。在補精血的藥中加入炮製的附子和桂枝，首先是利用它們從陰而下行的特性，最終是利用它們蒸發水液以化生陽氣。加入薯蕷，更有其奧妙之處。大補下焦的精血，又補益氣，如果不用中焦的脾土來鎮守，肝腎的陰邪就會衝逆而上，出現喘咳等症狀。這就好像天地一樣，上面是清氣，下面是水，中間只有大地才能隔開它們。所以腎水才能安於下方，而腎水中的陽氣，才能化氣與天上的清陽交融。至於茯苓、澤瀉，也是為了輔助薯蕷的功效，滲泄腎水中的雜質。牡丹花在穀雨時節盛開，所以又名穀雨花，能從厥陰經透達少陽經的特性，它的皮更是運行津液和氣的通道。用它作為使藥，是為了讓它引領桂枝附子的陽氣陽液，向上輸送到心肺的空虛之處。做成藥丸，是為了讓藥性向下走；用酒送服，是為了讓藥性向上升發，和建中湯一上一下，一陰一陽，一治標一治本，是相互協調，相輔相成的巧妙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