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溪心法附餘》~ 血痹虛勞病脈證治第六 (3)

1. 血痹虛勞病脈證治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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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條：男子面色薄者，主渴及亡血，卒喘、悸。脈浮者，裡虛也。

此言勞之根源，先由於陰虛之故。一句言色，二三四句言症，五六句言脈，皆一意也。蓋謂面者，臟腑精華之所聚，而其色者，陰陽氣血之所榮也。但氣為外充，血為內襯，如以素縞而裹朱紫之狀，殊覺蘊藏之無盡者，此氣血深厚之善色也。若面色單薄者，在女子，因其血室有盈虛消長之妙，故不在例內。若男子，則自少至壯，俱以陰血為根蒂，而無所盛衰者。今面色單薄，是但有氣而血不足以襯之之象也。夫色薄既為血虛，而血虛之不足以自潤者，必借滋於外水，故知其主渴也。男子之血不當虛，而面色以血虛見，故知其必從或吐或衄而亡血也。渴與亡血，是就色薄句推出。喘悸，又就亡血句推出。蓋吐衄而亡血者，皆因心肺間之宗氣虛餒，而下焦之氣上衝，故血亦隨沖氣而出上竅耳。沖氣上突，故知其卒喘；宗氣上虛，故知其卒悸也。診其脈，若以浮見，則確為裡虛，而與色症相符矣。夫浮為浮出在外，而中無蘊藏之象，是先因上焦之氣空，而致亡血。今又以亡血之故，而血虛於裡也。若非上服桂枝龍牡，及建中等湯，以填宗氣；下服瀉心湯，及腎氣丸等方，以救陰血，其能免於成勞而死乎？細按此條病機之初起處，原發根於宗氣上空，因而喘悸亡血，以致作渴而色薄，是當責在上焦之陽虛。而愚謂此言勞之根源，先由於陰虛者何也？蓋仲景之意，以為宗氣上虛，原非重症。凡驚駭憂思，以及大吐，俱能使心肺間，一時神損氣削而病此。倘填以桂枝龍牡及建中等湯，則實上以御下，復何沖氣下發，而致吐衄以亡血乎？惟是血既亡去，則氣無根蒂而氣益虛。氣虛而不勝任，此正勞之所由作也。是宗氣上空為輕症，失治而致亡血為重症故也。色薄、脈浮，兩頭是言診法，中間三症，是從色脈之診處，而逆推其病情。故曰主。主字，直貫三句，猶言主渴、主亡血、主喘悸之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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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男子脈虛沉弦，無寒熱，短氣，裡急，小便不利，面色白，時目瞑，兼衄，少腹滿。此為勞使之然。

人身上下兩焦，即易之太極圖也。上焦之陽氣具白象，而心臟之血，陽中之陰極也。下焦之陰精具黑象，而腎臟之氣，陰中之陽極也。黑白不相為用，而其所以牽引控制者，惟是兩極互胎，而相為消長於其際耳。比如男子以腎精為根蒂，腎主水而色黑。腎精下足，則癸黑充腴，而其中壬白之陽極，積厚流光，由肝木之上升，而化為丙丁盛大之氣，輕便健立，施應無窮，復何病勞之有？若精衰極渺，則心肺間之宗氣，遂致短淺虧空，此樹木之根株不植，而枝葉自萎之理也。將一身之肢體，猶或不能自支，而況被之以勞乎？此病勞之所由作也。但勞之為病，其症多端，而其道路，不外乎四者。蓋勞則殘陽餒氣，反浮張於在上在外，而作煩熱，以致咽乾喉痛者，一也。勞則中氣內虛，不能鼓努傳送，因而大便艱難，小水不利，且兩便下停，而逆氣上乘胸中之空，遂致痰喘咳逆，吐血衄血等候者，二也。又勞則心氣上虛，欲得腎氣以自實者勢也。腎虛不能從肝而順生，睡則由肺而逆責以吸之。夫心火之見腎水，為夫之象；心火之見肺金，為妻之象。因而夢接鬼交，每致遺泄者，三也。且勞則上焦之天氣，失包裹提挈之權，而精汁虛脫。更因泄注下空，而上中二焦衰薄之氣，乘機下陷，而為失氣洞利者，四也。悉此四者，則自本條及後文十四條，其序症立方，針鋒逼對之精意，昭如日月矣。脈虛就微按而言，上面猶有一浮字在，於下沉弦字，便可見矣。夫虛脈為陰精內耗，弦脈為陽氣外削之診。今浮虛，是上焦之陽氣，空於無陰；沉弦，是下焦之陰精，餒於生陽，可知也。別以男子者，以婦人女子之浮虛沉弦，為行經及經後之脈，則血虛於上，而氣削於下者，平脈，非病脈故也。但此浮虛、沉弦之脈，又與少陽受風邪而下逆，以致心下悸，而腹痛者相同。然系少陽，當往來寒熱矣，而今又無此，則其非少陽之邪可知矣。然則其所以短氣者，上虛逆動，而吸氣不能深入也。裡急，如有大便而不得，有小便而不利者，中氣虛而不能鼓努傳送也。面色白者，精血虛於內，而氣薄於諸陽之會也。時目瞑者，氣機之根蒂內疲，而神光時欲掩伏也。所以兼衄者，二便浮停而不下通，則沖氣上逆，而逼經血於巔頂也。少腹滿者，即裡急小便不利之義，而知關元氣海之轉運無權矣。謂非房勞而下傷元精，上傷宗氣之所致乎？故曰：「勞使之然。」

白話文：

第一條

男子如果臉色蒼白，通常表示他口渴和失血。如果突然出現喘氣、心悸，並且脈象是浮的，就表示身體內部虛弱。

這段話說明了虛勞的根源，最初是因為陰虛引起的。第一句講臉色，第二、三、四句講症狀，第五、六句講脈象，它們表達的是同一個意思。臉是身體精華匯聚的地方，而臉色是陰陽氣血滋養的結果。氣在外層充盈，血在內層襯托，就像用素白的絲綢包裹著紅色或紫色的東西一樣，顯得內涵豐富。這是氣血深厚的健康臉色。如果臉色單薄，對女子來說，因為她的血室有盈虛變化的特性，所以不在這個例子中。但對於男子來說，從年輕到壯年，都是以陰血為根本，而沒有衰盛的變化。如果男子臉色單薄，就表示只有氣而沒有足夠的血來襯托。臉色單薄既然是血虛的表現，而血虛不足以自我滋養，就必須借助外面的水分，所以才會口渴。男子的血不應該虛弱，現在臉色呈現血虛的狀態，所以知道他必然有過吐血或流鼻血的失血情況。口渴和失血，是從臉色單薄這一點推導出來的。喘氣和心悸，又是從失血這一點推導出來的。吐血或流鼻血的失血，都是因為心肺間的宗氣虛弱，導致下焦的氣向上衝，所以血也隨著衝氣從上面的孔竅流出。衝氣上衝，所以知道他會突然喘氣；宗氣虛弱，所以知道他會突然心悸。診斷他的脈象，如果呈現浮的狀態，就確實是身體內部虛弱，與臉色和症狀相符。浮脈表示氣浮於外，內部沒有充實的現象，這是因為上焦的氣先空虛，導致失血，現在又因為失血的緣故，使身體內部更加虛弱。如果不用桂枝龍骨牡蠣湯和建中湯等藥來補充宗氣，以及用瀉心湯和腎氣丸等方劑來滋養陰血，恐怕難以避免虛勞而死的下場。仔細分析這段文字所描述的病機起始點，根源在於宗氣的空虛，進而導致喘氣、心悸和失血，最終造成口渴和臉色蒼白。這應歸咎於上焦陽氣的虛弱。但我認為說虛勞的根源首先在於陰虛是什麼原因呢？因為仲景的意思是，宗氣虛弱並非重症，凡是驚嚇、憂思，以及大吐，都能使心肺間的元氣一時受損而產生這種情況。如果用桂枝龍骨牡蠣湯和建中湯等藥來填補宗氣，就可以使上面的氣足夠來控制下面的氣，又怎麼會有衝氣向下發動，而導致吐血或流鼻血的失血情況呢？只是血既然已經流失，氣就沒有根基而更加虛弱，氣虛而不能勝任，這正是虛勞產生的原因。所以說，宗氣虛弱是輕症，失治而導致失血則是重症。臉色蒼白和脈象浮是講診斷方法，中間的三種症狀是從臉色和脈象的診斷結果，反過來推斷病情，所以用「主」字，這個「主」字貫穿三句，猶如說「主口渴」、「主失血」、「主喘悸」的意思。

第二條

男子如果脈象虛弱、沉而弦，沒有發冷發熱，出現氣短、裡急、小便不暢、臉色蒼白、時常眼睛發黑，還伴有流鼻血和少腹脹滿的症狀，這都是因為過勞引起的。

人體的上焦和下焦，就像《易經》中的太極圖。上焦的陽氣呈現白色的象徵，而心臟的血是陽中的陰極。下焦的陰精呈現黑色的象徵，而腎臟的氣是陰中的陽極。黑白兩者互不直接作用，而之所以能互相牽引控制，是因為兩極互相依存，在彼此之間消長變化。例如，男子以腎精為根本，腎主水而顏色黑。腎精充足，則腎的黑色精華充沛，其中壬水的白色陽極，積累深厚，光芒四射，由肝木的上升，化為丙丁旺盛的氣，輕便健壯，作用無窮，又怎麼會有虛勞的病呢？如果腎精衰弱到了極點，心肺間的宗氣就會變得短淺空虛，這就像樹木的根部不牢固，而枝葉自然會枯萎一樣。整個身體的肢體，或許都不能自行支撐，更何況還要承受勞累呢？這就是虛勞產生的原因。但虛勞作為一種疾病，其症狀繁多，而其途徑，不外乎以下四種：勞累導致殘存的陽氣和虛弱的氣，反而浮散於上於外，而產生煩熱，甚至導致咽喉乾燥疼痛，這是第一種情況。勞累導致中氣內虛，不能鼓動和傳送，因此大便困難、小便不暢，並且大小便都停滯不通，導致氣逆上行，衝擊胸中的空虛部位，於是出現痰喘、咳嗽、氣逆、吐血、流鼻血等症狀，這是第二種情況。勞累導致心氣上虛，想要得到腎氣來充實自身，腎虛卻不能順從肝木而生發，睡覺時會由肺部逆向地吸取。心火在腎水面前，如同丈夫；心火在肺金面前，如同妻子。因此會夢到與鬼神交合，常常導致遺精，這是第三種情況。勞累導致上焦的天氣失去包裹和提挈的功能，精汁虛脫，加上泄瀉下陷，使得上中兩焦衰弱的氣乘機向下陷落，而造成失氣洞瀉的現象，這是第四種情況。了解這四種情況，就能明白本條以及後面十四條的條文，它們在症狀和藥方之間的關係，精確而清晰，如日月般明朗。脈虛，要輕按才能感覺到。上面還有一個「浮」字，在下面出現了「沉弦」二字。虛脈，是體內陰精消耗的表現；弦脈，是體內陽氣外洩的徵兆。現在的脈象是浮虛，說明上焦的陽氣虛弱而沒有陰氣相輔；脈象是沉弦，說明下焦的陰精衰弱而沒有陽氣滋生。可以知道，這裡特別指出男子，是因為婦女的浮虛沉弦脈象，是行經期或行經後的脈象，表示上部血虛而下部氣弱，是正常的脈象，而不是病脈。但是，這種浮虛沉弦的脈象，又與少陽經受風邪而下逆，導致心下悸動、腹痛的症狀相似。但如果是少陽病，應該有時冷時熱的現象，而現在沒有，就知道這不是少陽邪氣。那麼，他之所以會氣短，是因為上虛而氣逆動，吸氣不能深入。裡急，就像有大便但拉不出來，有小便但排不暢，是中氣虛弱而不能鼓動和傳送的緣故。臉色蒼白，是精血在體內虛弱，氣在陽氣匯聚的地方不足。時常眼睛發黑，是氣機的根源疲憊，神光時常要被遮蔽的緣故。之所以兼有流鼻血，是因為大小便停滯而不通暢，導致衝氣上逆，迫使經血從頭頂流出。少腹脹滿，與裡急小便不利的意思相同，表示關元氣海的轉運功能失常。難道這不是由於房勞過度而下傷元精，上傷宗氣所導致的嗎？所以說，這是過勞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