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溪心法附餘》~ 血痹虛勞病脈證治第六 (4)

1. 血痹虛勞病脈證治第六

---

六條：勞之為病，其脈浮大，手足煩，春夏劇，秋冬瘥。陰寒，精自出，酸削不能行。

此前條注中，所謂因勞而殘陽餒氣，反浮張於在上在外而作煩熱者也。浮為無底，大為無里，其脈浮大，皆陰虛而微陽浮越之診也。手足，指手心足心而言，以手足之心，為心腎之內應故也。煩則陰精虛耗，不能勝勞熱之自焚耳。春夏為天地生髮之時，精竭者，根株不足應枝葉之分榮，故劇。秋冬為萬物歸藏之候，氣勞者，力役今始沐餘閒之暫息，故瘥也。陰者，指男子之前陰而言，前陰為宗筋，陽氣之根蒂也。勞則陽浮而不下貫，故陰寒。又勞則氣張而不下提，故無事而精脫自出矣。夫足脛為腎之府，而所以強立健行者，以精氣充之之故也。今陰寒，則陽氣不下充而削弱可知。精自出，則髓不內實而酸熱又可知。既酸且削，其不能行也可必矣。

---

七條：男子脈浮弱而澀，為無子。精氣清冷。夫人之所以有子者，分陰陽有餘之化，而盛滿流行以種之者也。浮，為陰不能固；弱，為陽不能充。加之以澀，澀脈體短神散而機滯，故為無子之診。所以然者，因浮主陰虛，陰虛則精清而不厚；弱主陽虛，陽虛則氣冷而不溫。又澀，則射精過氣，常不及子宮故也。此條因病房室勞者，其精清而無醇厚之生氣，故推廣言之，而並及天生之精冷者，非論勞之正文也。蓋病勞者竟能有子，但殤於痘者十之七，殤於痞者十之三，有子與無子同耳。惟天生精冷之人，形如被宮刑而色青夭，脈果浮弱而澀，則真無子者也。余診視三十年中，試之屢矣。冠以男子者，因婦人女子浮弱而澀，為行經後三四日之善脈，正宜子之診故也。蓋經後三四日，其少火生氣之勢，初還於上，故浮；舊血去，而新血未復，故弱而澀也。

---

八條：夫失精家，少腹弦急，陰頭寒，目眩，發落，脈極虛芤遲，為清穀、亡血、失精。

人身之陰陽，嘗相須以為用。陰為陽之根蒂，陽為陰之主令。陰虛則陽失根蒂而上衰，陽虛則陰無主令而下脫。精血者陰也。亡血失精，則陰傷而氣餒。氣餒不勝則勞矣。故勞之為症雖多，而其大概不越乎四種：曰房室勞、曰想勞、曰動作勞、曰失血勞而已。房室勞者，用藥相交，或騰那勒馬，經久不泄，宗氣勞熱，汗淋胸背，已而元精下喪，則上氣又因下泄而益卑，是精與氣之標本兩傷矣。以妄為常而不知節，則精日損而氣日削，此一節趕成，又名女勞色勞者，十居其半焉。想勞者，目有所見，心有所思，魂蕩神揚，一往不返。甚至叫真真於畫上，幻見容顏；擬燕燕於懷中，虛聞鬒髮。初則心馳而氣亡，因之關開而精滑。及陰虛於下，而上氣之不可復問者，亦十居其一也。動作勞者，大抵俱根於房勞，但精氣雖虛，尚未至於枯竭耳。或以簿書鞅掌等類，而傷其神氣；或以支持鼓努等類，而傷其膈氣。下焦逆動，而致痼痰久嗽者，亦十之三也。失血勞者，其人之精氣，原無虧損。因一時之驚恐憂思，以及大嘔大吐等類，損削其胸中之神氣，則上焦以空虛而招下焦之來侮。於是風起水湧，血隨沖氣而上行。從肺管胃脘而直出濁道者，則見於吐；從兩脅及經絡而旁出清道者，則見於衄。成盆成碗，而不可遏者，以虛吸實張，兩就之勢使之也。然精血俱為陰類，以養陽氣者。亡血以泄氣，與失精而泄氣者相同。故其致勞亦同者，亦十之一也。前第四條，所謂亡血之勞也。下條所言，想勞也。此特言房室之勞耳。家，指夙病而言，猶風家、淋家、瘡家、衄家之義。失精家，凡多欲及夢遺滑脫者皆是。少腹應天地之黃泉，陽氣虛於上，而肝腎之虛寒，凝斂於黃泉之下，不得陽氣以自和，故殊覺切責而弦急也。陰頭寒者，陽虛而不能下充外貫也。目為水火之雙苗，故流動光明並見焉。眩者，水虛不能攝火，而微明几几有上脫之象也。發生於血而固於氣。血短氣脫，故落也。脈極虛，即芤遲是也。芤為有表無里，血虛之應；遲為去不易來，氣虛之應。芤而兼遲，血氣兩虛，故曰極虛也。清穀者，完穀不化之謂。亡血兼吐衄而言。此條原是專論失精之脈症，而並及清穀亡血者，以泄瀉日久，胃中精汁消亡，而悍氣日削。既與失精家之脈症相同，且精血之在人身，其象如天地之水。精為地軸中之暗泉，血為江河中之明脈。原有貫通依輔之妙。此亡血家之脈症，亦與失精家同。故推廣言之耳。

白話文：

第六條

過度勞累會導致疾病，脈象會呈現浮大，手腳感到煩躁，春夏時節會更加嚴重，秋冬時節則會稍微好轉。身體陰氣虛寒，精液會自行流出，身體會變得酸軟無力，難以行走。

這條講的是因為勞累導致陽氣虛弱，反而向上浮越，產生煩熱的現象。脈象浮，表示無根基，脈象大，表示內部空虛，脈象浮大，都是陰虛而陽氣浮越的徵兆。手足，指的是手心和腳心，因為手足心與心腎相應。感到煩躁，是因為陰精虛耗，無法承受勞累引起的熱氣。春夏是萬物生長的季節，精氣虛竭的人，如同樹木的根系不足以供給枝葉生長，所以病情會加重。秋冬是萬物收藏的季節，勞累的人，體力消耗後開始休息，所以病情會好轉。陰，指的是男性的生殖器，是陽氣的根源。勞累會導致陽氣浮越而不能下達，所以生殖器會感到寒冷。勞累也會導致氣向上散發，無法提攝，所以精液會無故流失。小腿是腎的部位，能夠強健站立和行走，是因為有精氣充盈。現在陰寒，表示陽氣無法下達，導致小腿虛弱無力。精液流失，表示骨髓沒有充實，會感到酸熱。既然酸軟無力，自然就難以行走。

第七條

男性的脈象浮弱而澀，表示沒有生育能力，精氣清冷。人之所以能夠生育，是陰陽二氣充足，能夠盛滿流行，滋養生殖。脈浮，表示陰氣不能固攝；脈弱，表示陽氣不能充盈，加上脈澀，表示脈象短促，氣機運行不暢，所以是沒有生育能力的徵兆。之所以如此，是因為脈浮表示陰虛，陰虛則精液清稀而不濃稠；脈弱表示陽虛，陽虛則精氣寒冷而不溫熱；脈澀，表示射精過快，精液常不及子宮。這條講的是因為房事勞累而導致的精液清冷，並將這種情況推廣到天生精氣寒冷的人，並非專門討論勞累引起的疾病。因為勞累的人也可能生育，但孩子大多會因為痘疹或腹脹而夭折。只有天生精氣寒冷的人，才會像被閹割過一樣，面色青白，脈象浮弱而澀，才是真正沒有生育能力的人。我診斷了三十年，屢次驗證都是如此。這裡特意說男性，是因為女性的脈象浮弱而澀，是經期過後三四天的正常脈象，是適合懷孕的徵兆。因為經期過後三四天，身體少陽之氣開始向上生發，所以脈象會浮；舊血已經排出，新血還未恢復，所以脈象會弱而澀。

第八條

經常遺精的人，會感到小腹脹痛，陰莖頭寒冷，頭暈眼花，頭髮脫落，脈象呈現極虛、芤、遲的狀態，這是因為身體同時存在清穀不化、亡血、失精的現象。

人體的陰陽二氣，相互依存，陰是陽的根基，陽是陰的主導。陰虛則陽氣失去根基而衰弱，陽虛則陰氣失去主導而下泄。精血屬於陰，亡血失精會導致陰氣損傷，氣虛體弱，氣虛體弱就容易勞累。勞累引起的病症雖然很多，但主要不外乎四種：房室勞（性生活過度）、思慮勞、動作勞、失血勞。房室勞，指的是性生活過度，或在性生活中憋精不射，導致宗氣發熱，胸背出汗，時間久了元精下洩，會導致上氣虛弱，精氣標本都受損傷。如果不知節制，精氣會日漸虧損，這種情況又稱為女勞色勞，佔了勞病的一半。思慮勞，指的是因為看到或想到某些事情而心神不定，魂魄渙散，甚至會將畫像當成真人，產生幻覺，或思念遠方的情人，幻想她的容貌和髮絲，開始只是心神恍惚，導致精氣耗散，久而久之，下焦陰虛，上焦氣虛，難以恢復，這種情況也佔了十分之一。動作勞，大多是因為房事勞累導致精氣虛損，但還沒到枯竭的地步，或因為事務繁忙而耗費神氣，或因為用力過猛而損傷膈氣，導致下焦氣逆，產生慢性痰嗽，這種情況佔了十分之三。失血勞，指的是原本精氣沒有虧損的人，因為一時的驚恐憂思，或因為大量嘔吐等原因，損傷了胸中的神氣，導致上焦虛空，引發下焦邪氣上逆，血隨氣上湧，從肺部、胃部或濁道而出，形成吐血；或從兩脅和經絡旁出，形成衄血，出血量大而無法遏止，這是虛氣吸引實氣上湧導致的。精血同屬陰，是滋養陽氣的，失血導致氣洩，與失精導致氣洩的道理相同，所以導致的勞病也相同，佔十分之一。前面第四條講的就是亡血之勞，下面要講的就是思慮勞，這裡講的是房室之勞。“家”，指的是以前就有這種病症的人，如同風家、淋家、瘡家、衄家之意。“失精家”，指的是性慾過盛或經常夢遺滑精的人。小腹對應著地底的陰寒之地，上焦陽氣虛弱，導致肝腎虛寒，凝滯於小腹之下，無法得到陽氣的溫煦，所以會感到小腹脹痛。陰莖頭寒冷，表示陽虛而不能充盈體外。眼睛是水火的雙重苗竅，能看到光明，也能看到陰暗。頭暈，是因為水虛不能涵養火氣，導致眼睛昏花，有向上脫離的現象。頭髮生長於血，固藏於氣，血氣不足，所以會脫落。脈象極虛，就是指芤脈和遲脈。芤脈，表示脈有外無內，是血虛的徵兆。遲脈，表示脈來去緩慢，是氣虛的徵兆。芤脈兼遲脈，表示氣血兩虛，所以稱為極虛。清穀，指的是食物不能消化，沒有被吸收。亡血，指的是吐血和衄血。這裡原本是專門討論失精的脈象和症狀，但提到清穀亡血，是因為長期腹瀉會導致胃中精液消亡，導致氣虛體弱，與失精家患者的脈象和症狀相同，而且精血在人體中，就像天地之水，精如同地底的暗泉，血如同江河的明脈，二者之間原本就相互貫通。亡血患者的脈象和症狀，與失精患者的也相似，所以一併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