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匱玉函經》~ 重刻《金匱玉函經》序
重刻《金匱玉函經》序
1. 重刻《金匱玉函經》序
吾宗懷三先生,自幼學儒,以多病廢,遂篤嗜方書,壯年由上海流寓吳門,坐臥一閣,近十年所。手不釋卷帙,精通諸禁方。然未嘗以醫自誇,所治輒效,益務實,不近名,名久大震。性高亮疏豁,無軟熟態。兩遊京師,貴人爭迎之,皆翩然謝歸。出入里中,乘壞肩輿,有謁必往,切脈診病,其可藥與否,常直言以對,不為挾要欺倖。
富貴人或為藥所誤,垂死乃相招,或投藥有起勢,遽以庸醫間之,先生益厭苦,常謾語來者,曰:吾不能醫富貴人也。儒門單戶,有急相告,即毒熱嚴凍,隨早晚必赴,愈,不計其所酬薄厚。其學長於仲景,嘗謂綱要精微,實軒岐之繼別,而自晉唐以還,名家撰論,悉衍其緒,故讀《傷寒論》及《要略》,不但誦數,悉能心知其意。
惟恨未見《金匱玉函經》,市中見杜光庭所撰書,標題恰同,喜極購歸,既啟乃知非是,於是求之益亟。義門何先生知先生最深,得宋抄本授之,窮日夜校閱,即有脫誤,以他書是正,歷三四寒溫,而後可句。
尋考本序,為宋館閣秘本,元明以來,相沿以《要略》為此經,雖丹溪之精通,安道之淹貫,蓋皆未見,先生於是刻而傳之,間嘗語余,黃岐之經義深以遠,仲景之書理切而要,不深其書,而求以通經,如討源而未有楫也。然年久散失,晦蝕於諸家之說多矣。故吾讀是書,自成無己外,注凡七十有二家,皆庋而不觀,懼文多而益昧其經爾。
今吾刻是,幸其久未見,不為注所厖,學者潛心刻意庶幾得之,雖然,其間條緒同於《傷寒論》者幾什之七,懼或者之,又略而弗觀,不知發凡起例,仲景別有精義存焉,讀《論》與《略》者不可闕也。余曰:經籍之顯晦存乎其人,仲景憫宗人之彫喪,拯後世之夭橫,其利溥矣。
是經不絕如線,而今章之,其用心既與古密契,來者難誣其寶,而傳之決也,則仲景一家之書,自此大昭矣。
丙申長至後長洲弟汝楫書
《漢書·藝文志》載,成帝之世,詔李柱國校方技,劉氏《七略》,有醫經七家,二百一十六卷,經方十一家,二百七十四卷。其存於今,獨《黃帝內經》而已,《素問》、《難經》、《本草》之屬,皆見於鄭荀《經薄》、王阮《志錄》要之最為古,書比於六經,繼出者,東漢張仲景《傷寒論》,西晉王叔和撰次《玉函經》,二書實相表裡,評病處方,具有條理,各詣其極,乃方技中之《論語》、《孟子》書,不得其門者,末由語於生生也。
《隋書·經籍志》與唐宋《藝文志》卷目時有不同,然行於世者,猶出宋治平間,三館校定,可以據信。吾友陳先生懷三,研精覃思,於張、王二書有年所矣。遇疾危急,群疑共卻,必予全濟,於是同術驚詫,目為神奇。不知惟能熟復古賢方劑,視證所宜,不肯妄行胸臆,以人之寄命為戲劇爾。
以書考之,一一可覆也。先生深閔其道之闇昧,務思援古正今,謂《傷寒論》世多有,而《金匱玉函經》幾無傳,乃從藏書家訪求善本,與篋中本再三勘校,重開以通流之。蓋仁人之用心也搏與愛,其禁而戒勿泄者殊絕矣。昔東垣李明之著《傷寒會要》書,遺山元裕之為之作序。
余無遺山之文辭,而此書為醫學之《論語》、《孟子》,其已試之效,亦不假予言而始張,特重先生之用心,可與進於孔孟之道也。輒書其後,蓋先生本儒者云。
康熙丁酉正月義門何焯
白話文:
我的親戚懷三先生,從小學習儒家學說,但因多病而放棄,轉而專注於醫書的研究。壯年時,他從上海移居到吳門,近十年來,他大部分時間都在一間閣樓裡度過,日夜勤奮讀書,精通各種醫術。然而,他從不以此自誇,他治療病人總是很有效,他務實,不追求名聲,因此他的名聲越發響亮。他的性格高尚、光明磊落、豁達,沒有虛偽的態度。他曾兩次遊歷京城,貴族們都爭相迎接他,但他總是淡然拒絕,返回鄉裏。
在鄉裏,他乘坐簡陋的轎子出入,無論誰來拜訪,他都會去,為他們診脈看病,直率地告訴他們是否可以用藥,從不欺瞞。有時候,富貴人家被藥物誤治,瀕臨死亡才請他來,有的時候,他開的藥剛見效,就被庸醫幹擾,這讓他非常厭倦,他常常告訴來者,他無法醫治富貴人家。
對於貧困人家的緊急求助,無論天氣多麼惡劣,他都會立即前往,治療好了,也不在乎酬勞多少。他的醫學知識超越了張仲景,他認為醫學的精華實質上是繼承了黃帝和岐伯的理論,從晉唐以來,名家們的撰述都是延續了這一理論,所以他讀《傷寒論》和《要略》,不僅僅是背誦,更能理解其中的深意。
他唯一遺憾的是未曾見過《金匱玉函經》,當他在市場上看到杜光庭寫的書,標題與《金匱玉函經》相同,非常高興地買回家,但打開一看發現並不是那本書,於是更加努力地尋找。好友何先生知道他最想要這本書,找到一本宋代抄本給他,他日夜研究,即使有錯漏,也會用其他書籍來校正,經過幾個寒暑,終於完成了校訂。
他考據本書的序言,得知這是宋代館閣的祕本,元明以來,人們都把《要略》當作本書,即使是丹溪和安道這樣的醫學大家也未曾見過。懷三先生決定刻印並傳播這本書,他告訴我,黃帝的經典意義深遠,張仲景的書理論精確,如果不深入研究這些書,就無法理解經典,就像尋找水源卻沒有船一樣。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經典在各家學說中已經漸漸消失,所以我讀這本書時,除了無己之外,還參考了七十二家的註釋,但我都放在一邊不看,因為擔心這些繁多的註釋會讓我更加困惑。
現在我刻印這本書,慶幸它很久未被人見過,不會受到註釋的幹擾,希望學者們能夠用心研究,或許能夠有所收穫。然而,這本書中有七成的內容與《傷寒論》相同,我擔心有人會略過不看,不知道其中的規則和範例,不知道張仲景的精妙之處,讀《論》和《略》的人不可忽略這本書。我認為,經典的顯赫或晦澀,取決於讀者的理解和領悟,張仲景悲憫百姓的疾病,拯救後世的不幸,他的貢獻非常偉大。
這本書幾乎要絕跡,但懷三先生重新刻印,他的用心與古人密不可分,後人無法否認它的價值,傳播下去是必然的,這樣張仲景的著作就可以再次被世人所知。
《漢書·藝文志》記載,成帝時期,下詔令李柱國校對方技,劉氏《七略》中有醫經七家,二百一十六卷,經方十一家,二百七十四卷。這些書籍中,現在只剩下《黃帝內經》了,《素問》、《難經》、《本草》等書籍都可以在鄭荀的《經簿》和王阮的《志錄》中找到,這些書籍是最古老的,可以與六經相比,後來的東漢張仲景的《傷寒論》和西晉王叔和的《玉函經》實質上是相互補充的,評病處方都有條理,各自達到極致,是方技中的《論語》和《孟子》書籍,不懂得這些的人無法理解生命的真諦。
《隋書·經籍志》和唐宋《藝文志》的卷目有所不同,但現在流行的版本仍然出自宋治平年間三館校定的版本,可以作為可靠的依據。我的朋友懷三先生,對張、王二書進行了多年的深入研究,遇到急症病人,眾多醫生都束手無策,但他總能成功救治,讓同行們驚訝不已,稱他為神醫。但其實他只是熟悉古賢的方劑,根據病情適當使用,不會輕易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因為他明白病人的生命不能當作兒戲。
根據書籍考證,這些事實都可以得到驗證。懷三先生深感醫學之道的晦澀,他力求援引古人的理論,認為《傷寒論》已經被廣泛傳播,但《金匱玉函經》卻很少有人傳承,於是從藏書家那裡尋找善本,與自己手中的版本進行反覆校對,重新刻印以便流傳。這是仁慈之人的用心,他們的目的是博愛,他們禁止和警戒不要泄露這些知識。過去,東垣的李明之寫了《傷寒會要》一書,遺山的元裕為此書作了序。
我沒有遺山的文采,但這本書對於醫學來說就像是《論語》和《孟子》,它的效果已經被證明,不需要我的話來宣揚,我只是想強調懷三先生的用心,他可以進入孔孟之道的境界。我在此書的後面寫下了這些話,懷三先生本身就是一個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