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匱玉函經》~ 重刻《金匱玉函經》序
重刻《金匱玉函經》序
1. 重刻《金匱玉函經》序
吾宗懷三先生,自幼學儒,以多病廢,遂篤嗜方書,壯年由上海流寓吳門,坐臥一閣,近十年所。手不釋卷帙,精通諸禁方。然未嘗以醫自誇,所治輒效,益務實,不近名,名久大震。性高亮疏豁,無軟熟態。兩遊京師,貴人爭迎之,皆翩然謝歸。出入里中,乘壞肩輿,有謁必往,切脈診病,其可藥與否,常直言以對,不為挾要欺倖。
富貴人或為藥所誤,垂死乃相招,或投藥有起勢,遽以庸醫間之,先生益厭苦,常謾語來者,曰:吾不能醫富貴人也。儒門單戶,有急相告,即毒熱嚴凍,隨早晚必赴,愈,不計其所酬薄厚。其學長於仲景,嘗謂綱要精微,實軒岐之繼別,而自晉唐以還,名家撰論,悉衍其緒,故讀《傷寒論》及《要略》,不但誦數,悉能心知其意。
白話文:
吾宗懷三先生,自小學習儒家學問,因身體多病而荒廢學業,於是專注於醫學典籍的研究。壯年時移居吳門,整日待在一處樓閣,接近十年。他手不離書,對於各種醫學禁方都非常精通。然而,他從未自誇自己的醫術,但每次治療都能見效,因此更加註重實質的療效,而不追逐名聲。他的聲譽最終大震。
懷三先生性格高潔、坦蕩,不虛偽。他曾兩次到京師,貴族們都爭相請他診療。但他總是婉拒,返回家中。在街坊中來回穿梭,他乘坐著破舊的轎子,有求診的人,他必定前去。他會親自切脈診病,對於病人是否適合用藥,他總是直截了當地回答,從不利用權勢欺騙病人。
對於那些富貴人家被藥物誤治,臨死時才請他救治,或者藥物有起色後,又讓庸醫插手,他更加厭惡這種情況。他常常對來求診的人說:「我不能治療富貴人家。」對於貧寒的儒學家庭,有急難求助,他即使面對毒熱嚴寒,也會根據早晚時間趕去幫助,直到病癒,也不計較他們的酬謝厚薄。
他在醫學上特別重視張仲景的學說,曾言論張仲景的學說深奧精微,是黃帝和岐伯的繼承者。自從晉唐以來,許多名家撰寫的論述,都是以此為基礎發展出來的。因此,當他研讀《傷寒論》和《要略》時,不僅只是背誦,更能理解其中的深意。
惟恨未見《金匱玉函經》,市中見杜光庭所撰書,標題恰同,喜極購歸,既啟乃知非是,於是求之益亟。義門何先生知先生最深,得宋抄本授之,窮日夜校閱,即有脫誤,以他書是正,歷三四寒溫,而後可句。
尋考本序,為宋館閣秘本,元明以來,相沿以《要略》為此經,雖丹溪之精通,安道之淹貫,蓋皆未見,先生於是刻而傳之,間嘗語余,黃岐之經義深以遠,仲景之書理切而要,不深其書,而求以通經,如討源而未有楫也。然年久散失,晦蝕於諸家之說多矣。故吾讀是書,自成無己外,注凡七十有二家,皆庋而不觀,懼文多而益昧其經爾。
今吾刻是,幸其久未見,不為注所厖,學者潛心刻意庶幾得之,雖然,其間條緒同於《傷寒論》者幾什之七,懼或者之,又略而弗觀,不知發凡起例,仲景別有精義存焉,讀《論》與《略》者不可闕也。余曰:經籍之顯晦存乎其人,仲景憫宗人之彫喪,拯後世之夭橫,其利溥矣。
白話文:
我遺憾的是尚未見到《金匱玉函經》,市面上看到杜光庭所寫的書,書名恰好相同,高興極了,把它買回去後才發現並不是《金匱玉函經》,於是更加迫切地尋找。義門何先生對老師非常瞭解,他獲得了宋代的抄本並傳授給我,我夜以繼日地校對,即使有錯漏之處,也可以用其他書籍來校正,經過三四次寒暑變化才每句話都通順。
追溯書中序文,這是宋朝館閣祕藏的版本,元朝明朝以來,都沿用《傷寒要略》來當作《金匱玉函經》,即使是精通醫學的丹溪、博學貫通的安道,他們可能都沒有見過《金匱玉函經》,所以老師才刻印後流傳,曾經與我談及,黃帝岐伯的經義深奧且博大,而張仲景的書則是理論切實且重要,不深入研讀《金匱玉函經》,卻希望通曉醫理,就像想要追溯源頭卻沒有船隻。然而歲月流逝後,《金匱玉函經》散失,被其他學者醫說的解釋掩蓋了很多。所以我閱讀這本書,自己不加任何見解,注釋就收集了七十二家,全都收納起來不加參考,唯恐文辭太多反而模糊了經義。
現在我把《金匱玉函經》刻印出來,慶幸長久以來沒有見過,沒有被注釋遮蓋,期望學者專心致志,或許就能有所收穫。不過,其中有許多條理與《傷寒論》相同,恐怕有人因為這樣,又略過不看,殊不知《金匱玉函經》發凡起例,張仲景另有精妙的見解,讀《傷寒論》與《金匱玉函經》的人不可錯過。
我說:經籍的顯晦由人而定,張仲景憐憫同族人的死亡,拯救後世人的夭折,他的仁惠博大。
是經不絕如線,而今章之,其用心既與古密契,來者難誣其寶,而傳之決也,則仲景一家之書,自此大昭矣。
丙申長至後長洲弟汝楫書
《漢書·藝文志》載,成帝之世,詔李柱國校方技,劉氏《七略》,有醫經七家,二百一十六卷,經方十一家,二百七十四卷。其存於今,獨《黃帝內經》而已,《素問》、《難經》、《本草》之屬,皆見於鄭荀《經薄》、王阮《志錄》要之最為古,書比於六經,繼出者,東漢張仲景《傷寒論》,西晉王叔和撰次《玉函經》,二書實相表裡,評病處方,具有條理,各詣其極,乃方技中之《論語》、《孟子》書,不得其門者,末由語於生生也。
白話文:
這些經典像綫索一樣連貫不斷,現在我們整理了它們,這份用心與古人深遠相通,未來的人們不會誤解它的珍貴,而傳承它時的決心,則從此昭顯了仲景一家的著作。
丙申年冬至後,長洲的弟弟汝楫寫下這段話。
《漢書·藝文志》記載,漢成帝時代,下令李柱國校對醫術,劉氏《七略》中列出了醫經七家,共二百一十六卷;以及經方十一家,共二百七十四卷。至今仍存留的只有《黃帝內經》,其中《素問》、《難經》、《本草》等類型的書籍,都見於鄭荀《經薄》、王阮《志錄》中,可見它們是最為古老的。書籍的價值堪比六經,之後出現的著作,如東漢張仲景的《傷寒論》,西晉王叔和撰寫的《玉函經》,這兩本書實際上相輔相成,評斷疾病和開寫藥方都有著嚴謹的結構,各自達到了極致,成為醫術中的《論語》、《孟子》般的重要著作。對於那些找不到進入醫學之門的人來說,無法從中得到教益。
《隋書·經籍志》與唐宋《藝文志》卷目時有不同,然行於世者,猶出宋治平間,三館校定,可以據信。吾友陳先生懷三,研精覃思,於張、王二書有年所矣。遇疾危急,群疑共卻,必予全濟,於是同術驚詫,目為神奇。不知惟能熟復古賢方劑,視證所宜,不肯妄行胸臆,以人之寄命為戲劇爾。
以書考之,一一可覆也。先生深閔其道之闇昧,務思援古正今,謂《傷寒論》世多有,而《金匱玉函經》幾無傳,乃從藏書家訪求善本,與篋中本再三勘校,重開以通流之。蓋仁人之用心也搏與愛,其禁而戒勿泄者殊絕矣。昔東垣李明之著《傷寒會要》書,遺山元裕之為之作序。
白話文:
《隋書·經籍志》與唐宋《藝文志》記載的書籍目錄有些差異,但現今流傳的版本,大多出自宋朝治平年間三館校定的版本,可信度較高。我的朋友陳先生懷三,精研醫學典籍多年,對張仲景和王叔和的著作有著深刻的理解。他曾遇到病人危急之時,眾醫束手無策,而他卻能巧妙救治,令同行驚嘆不已,稱之為神醫。
原來,陳先生不僅熟知古代名醫的方劑,而且能根據病症的實際情況,謹慎用藥,絕不妄自推測,以病人性命為兒戲。這一點,從他所著的醫書中可以一一印證。
陳先生深感醫道蒙昧,竭盡心力,致力於援引古法,修正今法。他認為《傷寒論》雖然流傳廣泛,但《金匱玉函經》卻幾乎失傳,於是四處奔走,從藏書家手中尋求善本,並與自己收藏的版本反复校對,重新整理,使其流傳於世。
這正是仁者之心,博愛之情,他對醫術的嚴謹和戒慎,實屬罕見。過去,東垣李明之寫了《傷寒會要》一書,遺山元裕為之作序,可見此書的影響力之大。
余無遺山之文辭,而此書為醫學之《論語》、《孟子》,其已試之效,亦不假予言而始張,特重先生之用心,可與進於孔孟之道也。輒書其後,蓋先生本儒者云。
康熙丁酉正月義門何焯
白話文:
我雖然沒有遺山那般的文采,但這本書對於醫學來說,就如同《論語》、《孟子》一般經典,其經過驗證的效用,無需我多加贊揚已經廣為人知。我特別重視作者在書中的用心,認為這份努力能使人更接近孔子和孟子所倡導的道。因此,在此謹書數語於書後,因為作者本質上就是一位儒家學者。
康熙丁酉年(應為特定的紀年,例如17世紀末)正月,由義門何焯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