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直指》~ 《傷寒直指》卷二 (13)
《傷寒直指》卷二 (13)
1. 傷寒序例篇第三
有不速其死乎?滑伯仁注《難經》,謂受病為虛,不受病為盛。與《外臺》之表和里和,和字義同。此陽盛陰盛,不可作本氣論。仲景已明言於桂枝下咽,四句之內矣。健曰:節菴論詳且精,深得仲景汗下之秘,而善全人命,為傷寒名家。全善兼脈言之,倘有脈證不相合者,以此推求。
觀子之辨,更進一層,然其揆一也。)死生之要,在乎須臾,視身之盡,不暇計日。(投劑不當,則災禍立見,豈暇計其日數哉!)此陰陽虛實之交錯,其候至微,發汗吐下之相反,其禍至速。而醫術淺狹,懵然不知病源,為治乃誤,使病者殞歿,自謂其分。至今冤魂塞於冥路,死屍盈於曠野,仁者鑑此,豈不痛與!
凡兩感病俱作,治有先後,發表攻裡,本是不同。而執迷妄意者,乃云神丹甘遂,合而飲之,且解其表又除其里,言巧似是,其理實違。夫智者之舉錯也,常審以慎;愚者之動作也,必果而速。安危之變,豈可詭哉!世上之士,但務彼翕習之榮,而莫見此傾危之敗。惟明者居然能護其本,近取諸身,夫何遠之有焉?(兩感病俱作,欲成不治之疾,醫者大宜消息,審其先後次第而治之。若妄意攻治,以求速效者,必致傾危之敗矣。
觀子:蓋嘗讀此而有感焉。神丹甘遂合而飲之,似乎後世為必無之事。然近人發表兼消導之說,藥雖不同,而意實一轍。何哉?彼意以外既感邪,內必停物,藉口於夾食傷寒之治,遂以芎蘇羌防類解其外,枳樸楂蔔類消其中,一舉兩得,豈不有理。殊不知傷寒之初,邪只在腠理肌表,並未深入,只一汗可除。
焉事兼求裡實,昧者施此,其罪有三:本太陽表病,妄攻陽明之裡,則誅伐無故,以犯經禁,其失一也。邪在皮毛,必從汗而解,胃主津液,內奪其氣,得汗反數,其失二也。邪未入腑,胃本無實可除,先事削伐,令邪乘虛內陷,其失三也。夫表不解者,不可攻裡,仲景法也。
病在外,反以兼內誤之,是表邪方欲從汗而去,而裡虛奪之內陷矣,汗之非法。雖解表奚用乎?所以裡氣未甚敗者,不過侵入陽明,而血弱氣盡者,變端其可數乎?夫傷寒惟患傳裡,何為速之使入,庸工習為常勝之兵,是傷寒非必死之病,而昧者操必殺之機也。言巧似是,其理實非,可不深省歟!健曰:林氏三失之咎,勘破時人積習。
近來雜病尚多妄治,何況傷寒。孰能窺仲景之奧哉!苟讀其書,而未得其要,亦不濟事。往往溺於三失,而不能醒悟,且終身不知傷寒書為何物。即或知之,而涵以傷寒方法,概施雜病,雜病湯劑,反治傷寒。而兩誤俱敗者,亦復不少。皆因無良師指授,少善本力學爾。舉今之世,奚止三失而已哉!無論傷寒、時氣、疫毒,一至入腑,而現譫語、狂躁、舌燥焦黑、耳聾昏悶之象,不分虛實寒熱,輒指歸陰,總以地黃湯為事。寓意於養陰退熱,為前賢所未到之巧思。
白話文:
難道不會加速死亡嗎?滑伯仁註解《難經》時說,生病是因為身體虛弱,不生病是因為身體強盛。這與《外臺》所說的表和里和,「和」字的意思相同。這種陽氣過盛或陰氣過盛的情況,不能當作身體原本的狀態來討論。張仲景已經在提到桂枝湯時,用四句話清楚地說明了。健先生說:節菴的論述詳細且精闢,深入理解了張仲景發汗和攻下的奧秘,並且善於保全人命,是傷寒學的名家。他全面地結合脈象和症狀來判斷病情,如果發現脈象和症狀不符,就可以用這個方法來推求病因。
觀子您的辨析,又更進一層,但其實道理是一樣的。生死攸關的時刻,就在轉瞬間,要觀察身體的變化,根本沒有時間可以慢慢計算日子。(如果用藥不當,災禍馬上就會發生,哪裡還有時間計算天數呢!)這是陰陽虛實交錯的微妙變化,病情發展非常細微,發汗、催吐、攻下這些治療方式如果使用相反,帶來的禍害非常快速。然而醫術淺薄狹隘的醫生,糊里糊塗不知道病源,治療方法也因此錯誤,導致病人死亡,卻還認為是他們命該如此。直到現在,冤死的魂魄堵塞在陰間道路上,屍體也堆滿了荒野,有仁慈之心的人看到這種情況,難道不感到悲痛嗎!
凡是同時罹患兩種感冒的病情,治療有先後順序,發表和攻下本來就應該有所區別。但那些執迷不悟的人,竟然說用神丹甘遂合在一起服用,既能解除表證又能清除裡證,說起來好像很有道理,但實際上是違背醫理的。有智慧的人在採取行動時,總是會謹慎地考慮;愚笨的人在行動時,一定會快速而且魯莽。安危的變化,難道可以隨便應付嗎!世上的人,只顧追求那些趨炎附勢的榮華富貴,卻看不到這種傾家蕩產的敗亡。只有明智的人能夠堅守根本,從自身尋求道理,道理其實就在眼前,哪裡需要捨近求遠呢?(同時罹患兩種感冒,病況可能發展成無法醫治的疾病,醫生應該特別留意,仔細考慮治療的先後順序。如果妄想用強烈的藥物來追求速效,必定會導致傾覆敗亡的結果。)
觀子:我讀到這裡有所感觸。把神丹甘遂合在一起服用,這種事在後世似乎不太可能發生。然而,現在有許多人提出在發表的同時也要兼顧消導的說法,雖然用藥不同,但意思其實是一樣的。為什麼呢?他們的想法是,既然身體外在感受了邪氣,內部一定有積滯的東西,就藉口治療夾食傷寒,於是就用芎藭、蘇葉、羌活、防風之類的藥來解除外邪,再用枳實、厚朴、山楂、蔔子之類的藥來消除內積,想一舉兩得,這樣豈不是很有道理?他們卻不知道,傷寒剛開始時,邪氣只在皮膚表面,並沒有深入體內,只要發汗就可以解除。
哪需要同時處理內部呢?糊塗的人這樣做,犯了三種錯誤:本來是太陽經的表證,卻妄自攻打陽明經的裡證,是無緣無故地用藥,違反了經絡的禁忌,這是第一個錯誤。邪氣在皮膚表面,必須從汗而解,胃是主宰津液的,如果內部奪走胃的氣,雖然發汗,反而會導致汗出更多次數,這是第二個錯誤。邪氣還沒有進入內臟,胃本來就沒有實積可以消除,卻事先攻伐,反而讓邪氣趁虛內陷,這是第三個錯誤。表證還沒解除,就不能攻下裡證,這是張仲景的法則。
病邪在體外,反而用兼顧內部的錯誤方法來治療,這等於表邪正要隨著汗液排出時,反而因為裡虛而被引導內陷,這樣出汗就不是正確的。即使解除了表邪,又有什麼用呢?所以,如果裡氣沒有嚴重衰敗,頂多只是侵入陽明經,而那些血氣虛弱的人,病情變化可能多到數不清嗎?傷寒最怕的就是病邪傳入體內,為什麼要加速它進入體內呢?庸醫習慣於把傷寒當作必然會獲勝的戰爭,這等於傷寒不一定是會致命的疾病,卻被糊塗的醫生握有必死的機制。說法聽起來好像有道理,但實際上是錯誤的,難道不應該深思反省嗎!健先生說:林氏所說的三種錯誤,揭穿了當時人們長期以來的錯誤習慣。
現在雜病尚且有許多妄治的情況,更何況是傷寒呢?有誰能夠窺探張仲景的奧秘呢!如果只是讀他的書,卻沒有掌握其中的精髓,也是沒有用的。往往沉溺於三種錯誤之中,卻不能醒悟,而且終身不知道傷寒書是在說什麼。即使知道,卻用治療傷寒的方法,套用在雜病上,用治療雜病的湯劑,反而拿來治療傷寒。結果兩方面都犯錯,而且都失敗的例子也不少。這些都是因為沒有良師指導,而且缺乏努力學習的緣故。現在這個社會,哪裡只有三種錯誤而已呢!無論是傷寒、時氣、疫毒,一旦進入體內,出現胡言亂語、煩躁不安、舌頭乾燥焦黑、耳聾昏迷的症狀,不分虛實寒熱,就一概歸咎於陰證,總是用地黃湯來處理。認為這樣可以滋養陰液、退除虛熱,是前人所沒有想到的巧妙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