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直指》~ 《傷寒直指》卷十五 (12)
《傷寒直指》卷十五 (12)
1. 傷寒同異
《內經》於傷寒,但稱熱病。仲病序傳陰,亦止熱邪,似非發熱不為傷寒,非傳邪不入三陰矣。乃無熱但寒之陰證,後世滋多,而聖經未之言,仲景言之,而序例未之詳。果何以不侔若是耶?故《靈樞》言邪之傷人,悉矣!皆不外三陽經絡,所謂中於陽則溜於經,中於陰則溜於腑而已。又言邪之中人臟矣。
入房傷腎之類,亦不過陰陽俱感,中外皆傷,邪乃得住而已。從未有至表氣蕩然,臟傷近死之危如是者,且二經之言病能夥矣。雖一噫一嚏,一呵一欠之微,靡不委曲詳盡,何反復至篇終,而於應熱反寒,五死一生之傷寒,曾不一語為之剖別耶?我知之矣!此古今形氣病氣不同之所未致,豈可一視並論也。何也?茹毛飲血,巢居穴處,生禽獸之間,邪不能入者,上古之世也。
從軒岐時之形體,已一大異矣。虻蟲、水蛭,強人大附子一枚,石膏如雞子大者。仲景之世,從今時較之,形體又一迥殊矣。則由仲景時言之,強弱厚薄,年壽長短,俱相去遠矣。形質元氣,非後世衰薄比,故邪風厲寒之侵,其營衛猶能抵禦,病亦不過傷自經絡,必不至外氣無復存,而直趨根蒂之地。(六腑與經絡之氣,周護於身,猶城郭也。
五臟之氣,根於內,猶官掖也,凡病必始自經腑受傷,久而不已,內連五臟者,受病之正也。若病起即臟氣受傷者,證之深,病之變也。猶城郭無守禦,而宮掖可危也。非根本先拔,不致於此。在上古風氣雄厚,形質壯盛,即病,不至若是。)目前之大病,前人若絕不知,必其未至如是,故古經無明文也。
(如東垣悟陽氣之衰弱,制補中益氣,為近世之要劑,前人智有所不逮,賴東垣始顯也。皆今昔元氣不同所致,古之氣強,鮮病是者,今之氣弱,患此多矣。於此見世日降,氣日蕭者,類如是。)逮乎季漢,形化日漓,於是陽弱暴危之病始多,然不入之例篇者,古昔所無,前聖未言之耳。後人昧此,反疑序例,或叔和所作。
噫!序例果出自叔和,其如仲景於即病之傷寒外,未嘗再研一證,則非仲景之難知,而人之自致誤者,又一也。一在麻黃、桂枝之貴善其用也。營衛人身之綱領,麻、桂湯液之淵源,宗仿仲景者,非此莫尚矣。夫藥本依病而設,輕重銖兩,未有不視夫邪氣者。仲景既立桂枝、麻黃矣,又設一二各半,去桂去芍諸劑汗法,又審尺中遲,陽脈微,瘡家、淋家等忌,圓機活法惟其宜而已矣。
孫真人曰:凡用藥,必隨地土所宜,江南嶺表,其地暑濕,其人肌膚脆薄,腠理開疏,用藥輕省。關中河北,地土剛燥,其人皮肉堅硬,腠理緊密,用藥重複。噫!此方宜異治,不可不知。河山兩界之間,北地高寒,陰氣常在,未冬先寒,夏不極暑,至冬嚴寒,氣邪毒烈,非峻猛之劑,奚能去病。南方卑隘,所謂下者為陽,熱氣常在,腠疏不必重表,寒輕則其邪易散,多暖則溫熱不宜。
白話文:
《內經》中談到傷寒,只稱之為熱病。仲景在《傷寒論》序例中傳達的也是陰證,也只是熱邪,看起來似乎沒有發熱就不算是傷寒,不傳入三陰經就不算傷寒。但是,後世出現了許多沒有發熱,只有寒冷的陰證,而《內經》和仲景都沒有詳細論述。這到底是為什麼會這樣呢?《靈樞》中詳細描述了邪氣侵犯人體的各種情況,但都離不開三陽經絡的範疇,也就是說,邪氣侵犯陽經就會停留在經絡,侵犯陰經就會停留在臟腑。文中也提到邪氣會侵犯內臟。
像因性生活過度而損傷腎臟的情況,也只不過是陰陽兩方面都受影響,內外都受損,邪氣才能夠停留在體內。從未有像現在這樣,體表氣完全喪失,內臟損傷接近死亡的危急情況。而且《內經》和《傷寒論》都詳細描述了各種疾病,即使是打個哈欠、打個噴嚏等細微的症狀,也都鉅細靡遺地記錄下來。為什麼到了最後,卻對於這種應該發熱反而發冷的、五死一生那樣危險的傷寒,卻沒有隻字片語的剖析呢?我現在明白了,這是因為古代和現代人的體質和病氣不同所造成的,不能一概而論。為什麼呢?在上古時代,人們茹毛飲血,住在山洞裡,生活在野獸之間,邪氣都難以侵入。
從軒轅黃帝和岐伯的時代開始,人們的形體就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到了仲景的時代,人們的形體和現在相比,又有很大的不同。從仲景的時代來說,無論是體質的強弱厚薄,還是壽命的長短,都和現在相差甚遠。那時人們的體質和元氣不是後世的衰弱體質可以比擬的,所以即使遭受厲害的風寒侵襲,他們的營衛之氣還能抵禦,所患的病也只不過是經絡受損,絕對不會出現體表之氣完全消失,而直接侵入臟腑的情況。(六腑和經絡之氣就像城牆一樣保護著身體,五臟之氣則像宮殿一樣根植於體內,一般來說,疾病都是從經腑受傷開始,時間久了,才會連累到五臟。如果一開始就直接傷到臟氣,病情就非常嚴重,變化也很快。這就好像城牆沒有了防禦能力,宮殿也就岌岌可危了。如果不是根本出了問題,絕對不會到這種地步。在上古時代,風氣強盛,人們體質強健,即使生病,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現在常見的重病,前人好像完全不知道,一定是他們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所以古籍中沒有明確記載。
(就像東垣認識到陽氣衰弱的問題,創制了補中益氣湯,成為近世的重要方劑,這是因為前人的智慧沒有達到這個高度,多虧了東垣才顯現出來。這都是因為古今元氣不同所造成的,古代的人元氣強盛,很少有這種疾病,現在的人元氣衰弱,患這種疾病的很多。由此可見,世界在不斷衰退,人的元氣也在逐漸衰減。)到了漢末,人的形體越來越差,陽氣虛弱導致危急的疾病開始增多,但這種情況沒有被列入《傷寒論》,是因為古時候從未出現過,前賢聖人也沒有提到。後人不明白這個道理,反而懷疑《傷寒論》的序例,認為是王叔和所寫。
唉!如果序例真的是出自叔和之手,但仲景除了對傷寒的初期證狀做了研究之外,就沒有再研究過其他的證狀了,這不是仲景的知識不夠,而是人們自己誤解造成的又一個原因。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麻黃和桂枝這兩味藥的正確使用。營衛之氣是人體的綱領,麻黃湯和桂枝湯是治療疾病的根本,效法仲景的人,沒有比這兩味藥更為重要的了。藥物本來是根據疾病而設立的,劑量的輕重,必須考慮到邪氣的強弱。仲景既然創立了桂枝湯和麻黃湯,又創立了桂枝麻黃各半湯,還有去掉桂枝和芍藥的方劑等發汗的方法,還要注意尺脈遲緩、陽脈微弱、瘡瘍病人、淋病患者等禁忌,運用方法要靈活變通。
孫思邈說:凡是用藥,一定要根據當地的環境來決定,江南嶺南一帶,氣候炎熱潮濕,人們的皮膚脆弱稀薄,毛孔疏鬆,用藥應該輕省。關中河北一帶,氣候剛硬乾燥,人們的皮膚堅硬緊密,毛孔閉塞,用藥應該加重。唉!這是因為各地情況不同,治療方法也應該不同,這是不可不知的。黃河和山川之間,北方寒冷,陰氣常在,還沒到冬天就開始寒冷,夏天也不會太熱,到了冬天就非常寒冷,邪氣也更加猛烈,不用強猛的藥物就難以去除疾病。南方地勢低窪,所謂的「下者為陽」,熱氣常在,毛孔疏鬆,不必用很強烈的發汗藥,寒邪較輕,容易散去,如果過度保暖,反而不適合使用溫熱的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