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直指》~ 《傷寒直指》卷十五 (4)
《傷寒直指》卷十五 (4)
1. 傷寒同異
仲景善言古人之所未言,大有功於古人者,雖欲偏廢可乎?叔和搜採仲景散落之論以成書,功莫大矣。但惜其以己之說,混於仲景論中,又以雜脈雜病,並載於卷首,故使玉石不分,主客相亂。若先備仲景之言,而次附己說,明著其名,不致見惑於世,而累仲景矣。昔漢儒收拾殘篇於秦火之餘,加以傳注,後之議者,謂其功過相等,叔和亦難免於此之議。
予嘗欲編類其書,以《傷寒例》居前,而六經病次之,相類病又次之,差後病又次之,診察、治法、治禁、治誤、病解、未解等又次之,其雜脈雜病,與傷寒有所關者,採以附焉,與傷寒無相關者,則刪之。如此,則王石有分,主客不亂矣。然有志未暇,姑敘此以俟他日。(健曰:此論反復詳辨,專決異同,溫暑不與即病之傷寒同論治。
冬溫、時行寒疫、溫瘧、風溫等,更與傷寒不涉,而別有治法。其說直捷通快,是出諸家之上。以闢奉議、河間之誤,為仲景之功臣,後學之冰鑑。讀者當知其見道透澈,傷寒大旨不外於是,官止神行,無事旁求矣。)
(安道:)嘗讀仲景《傷寒論》,於太陰曰自利不渴者,屬太陰,臟有寒也,當溫之四逆輩。於少陰日一二日,口中和,背惡寒者,當灸之,附子湯。身體痛,手足寒,骨節痛,脈沉者,附子湯。少陰下利,白通湯。下利脈微,與白通湯。利不止,厥逆無脈,乾嘔煩者,白通加豬膽汁湯。
下利清穀,裡寒外熱,手足厥逆,脈微欲絕,反不惡寒,面赤色,或腹痛,或乾嘔,或咽痛,或利止,脈不出,通脈四逆湯。少陰脈沉,急溫之,四逆湯。於厥陰曰:手足厥寒,脈細欲絕者,當歸四逆湯。大汗若大下,而厥冷者,四逆湯。仲景之論傷寒,三陰自有寒證,而宜用溫熱之劑也。
及讀劉守真書有曰:傷寒邪熱在表,腑病為陽,邪熱在裡,臟病為陰,妄謂有寒熱陰陽之異,誤人久矣。寒病有矣,非汗病之謂也。寒證止為雜病,終莫能為汗病,且造化津液之氣者,乃陽熱之氣,非陰寒之所能致也。故仲景有四逆湯證,是治表熱里和,誤以寒藥下之太早。
表熱入里,下利不止,及或表熱裡寒自利,急以四逆溫里,利止里和,急解其表也。又有四逆證,復以承氣下之者,是傷寒傳裡,直言熱病而不言寒也。即言三陰者,邪熱在臟在裡,以臟與里為陰,當下其熱者也。《素問》論傷寒熱證有二,皆名曰熱不及於寒。兼《靈樞》諸篇,運氣造化之理言之,則為熱病,誠非寒也。
觀守真之論,則傷寒無問在表在裡,與三陽三陰,一皆為熱而無或寒者。兩說相同,其是非之判,必有至理存焉。由是反復究潔其義,而久不能得,雖至神疲氣耗,不捨置之。自謂斯是傷寒大綱領,此義不明,則千言萬語未足為用,況戕賊民生,易有極耶。意謂成無己注,必有發明,推而求之,然亦止是隨文釋略而已,竟不明言何由為熱,何由為寒,此非其不欲言也。蓋止知傷寒,皆是傳經,故疑六經所傳,皆為熱證,而執熱無變寒之理,遂不敢別白耳。
白話文:
張仲景善於闡述前人未曾提及的觀點,對古代醫學有著巨大的貢獻,難道可以因為一些個人偏見就加以否定嗎?王叔和蒐集了張仲景散落各處的理論,整理成書,功勞非常大。但可惜的是,他把自己的一些見解混入張仲景的論述中,又把各種雜亂的脈象和病症都放在書卷開頭,導致精華與糟粕混雜,主次不清。如果能先將張仲景的觀點完整呈現,再附加自己的見解,並且明確標示作者,就不會讓後人混淆,也不會讓張仲景的醫學理論受到損害了。過去,漢朝的儒生整理秦朝焚書後殘存的典籍,並加以註解,後世的評論者認為他們的功過相當。王叔和恐怕也難逃這樣的評價。
我曾經想對這本書進行編排整理,先將《傷寒例》放在最前面,接著是六經病,再是類似的病症,然後是病情逐漸加重的病症,接著是診察、治療方法、治療禁忌、治療失誤、疾病好轉和未好轉等內容,至於那些與傷寒有關的雜脈雜病,可以選擇性地附在後面,而與傷寒無關的則刪除。這樣一來,精華與糟粕就能分開,主次關係也就不會混亂了。然而,這個想法還沒來得及實施,姑且先在這裡說明一下,等待以後有機會再做。 (陳健說:這段議論反覆詳細地辨析,專門判斷各種不同之處,溫病、暑病不與一般發病的傷寒放在一起討論治療。
冬天的溫病、時疫、溫瘧、風溫等病症,更與傷寒無關,它們有各自的治療方法。這些見解直接明瞭,超越了其他醫家的觀點。可以糾正那些信奉《內經》、劉河間的錯誤觀點,可以說是張仲景的功臣,也是後學的明鏡。讀者應該明白這些見解透徹,傷寒的大概原則不出這些範圍,只要按著這些原則來,就能夠有效地治療疾病,不需要向其他方向尋求方法。)
(戴安道說:)我曾讀過張仲景的《傷寒論》,其中提到太陰病如果出現腹瀉卻不口渴,這是屬於太陰病,代表內臟有寒氣,應該用四逆輩的溫熱藥來治療。少陰病發病一兩天,如果口中不乾渴,但背部怕冷,就應該用灸法治療,使用附子湯。如果身體疼痛,手腳冰冷,關節疼痛,脈搏沉弱,就用附子湯。少陰病出現腹瀉,使用白通湯。腹瀉且脈搏微弱,使用白通湯。腹瀉不止,出現厥逆、脈搏消失、乾嘔煩躁,用白通加豬膽汁湯。
腹瀉泄出未消化食物,內部寒冷而外表發熱,手腳冰冷,脈搏微弱幾乎消失,反而不覺得怕冷,面色發紅,或者腹痛,或者乾嘔,或者咽喉疼痛,或者腹瀉停止,但脈搏還是摸不到,使用通脈四逆湯。少陰病脈搏沉弱,要趕緊用四逆湯來溫補。厥陰病如果出現手腳冰冷,脈搏細弱幾乎消失,就用當歸四逆湯。大量出汗或大量腹瀉後,出現厥冷,使用四逆湯。張仲景關於傷寒的論述中,三陰病本身就有寒證,應該使用溫熱的藥物來治療。
後來我讀到劉守真的書,其中說:傷寒的邪熱在體表,腑病屬陽;邪熱在體內,臟病屬陰。他錯誤地認為有寒熱陰陽的不同,實在是誤導人太久了。寒病確實存在,但不是說由汗病轉化而來。寒證只屬於雜病,終究不能變成汗病,而且產生人體津液的氣是陽熱之氣,不是陰寒之氣所能造成的。所以,張仲景有四逆湯證,是因為治療表熱而內部陰和的情況,誤用了寒涼藥導致太早地攻下。
表熱之邪氣入於體內,導致腹瀉不止;或者表熱而內部寒冷導致腹瀉,要趕緊用四逆湯溫補內部,腹瀉停止了,內部陰陽調和了,再趕緊解表。還有四逆證,卻用承氣湯攻下的,這是傷寒傳入體內,只說是熱病而不說是寒病。即使說到三陰病,也是指邪熱在內臟,以內臟為陰,應該攻下邪熱。 《素問》論述傷寒的熱證有兩種,都說成是熱,而不是寒。結合《靈樞》等篇,以及運氣造化的道理來說,傷寒應該屬於熱病,確實不是寒病。
觀察劉守真的理論,則認為傷寒無論在表在裡,無論三陽三陰,都是熱證而沒有寒證。這兩種說法截然不同,它們之間的是非判斷,一定有深刻的道理存在。因此,我反覆研究這些說法,但是很久都無法理解,即使到了精神疲憊、氣力耗盡的地步,也不肯放棄。我認為這是傷寒的總綱,如果這個道理不明白,那麼說再多也沒有用,更何況這會傷害到百姓的健康,難道會沒有後果嗎?我認為成無己的注釋中,一定會有新的闡發,所以仔細研讀,但是他只是按照文字解釋一下而已,並沒有明確說明什麼是熱證,什麼是寒證,這並不是他不想說,而是因為他只知道傷寒都是傳經而來,所以認為六經所傳的都是熱證,而執著於熱證不會轉變為寒證的道理,因此不敢區分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