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直指》~ 《傷寒直指》卷十五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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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寒直指》卷十五 (1)

1. 《傷寒直指》卷十五

2. 名論一

3. 傷寒同異

(安道:)讀仲景書當求其所以立法之意,苟得於此,則知其書足以為萬世法,而後人莫之能外矣。不得其所以立法之意,則疑信相雜,未免通此而礙彼也。鳴呼!自仲景以來,發明其書者不可勝數,然其所以立法之意,竟未有表彰以示人者。豈求之而不得歟,將相循習而不求歟,抑有之而未之見歟?予雖不敏,僭請陳之。

夫傷於寒,有即病者焉,有不即病者焉。即病者,發於所感之時,不即病者,過時而發於春夏也。即病謂之傷寒,不即病謂之溫暑。夫傷寒溫暑,其證雖殊,其所受之原則不殊也。由其原之不殊,故一以傷寒為稱。由其證之殊,故施治不得相混。以所殊而混其治,宜其貽禍後人,以歸咎於仲景之法,而委廢其大半也。

籲!使仲景之法果貽禍後人,傷寒論不作可也。能知仲景之法,不肯貽禍於人,傷寒論其可一日缺乎?後人乃不自責於己見之未至,而歸咎於立法之大賢,可謂溺井憾伯益,失火怨燧人矣。仲景法之祖也,後人雖移易無窮,終莫能越其矩度。由是觀之,則其法其方,可委廢乎?雖然立言垂訓之士,猶不免失酌於此,彼碌碌者,無足誚矣。惟夫立言之士,形乎著述之間,其碌碌者,當趑趄猶豫之際,得不靡然爭趨簡略之地矣。

故其法其方,委廢大半而不知返。日卑日鄙,此民生所以無藉,而仲景之心,所以不能別白矣。嗚呼!法也方也,仲景專為即病之傷寒設,不兼為不即病之溫暑設也。後人能知此旨,則尚恨其法之散失,所存不多,而莫能御夫粗工妄治之萬變,奚可憚煩而委廢之。不自覺其非者,由乎不得其所以立法之意也。

世醫往往以治傷寒法治溫暑,不過借用之耳,非仲景立法之本旨也。猶六書假借,移易無窮,終非造字之初意。夫仲景之法,天下後世之權衡也。姑可惜焉以為他病用,豈特可惜以治溫暑而已。今人因其可藉以治溫暑,遂謂其法通為傷寒溫暑設,此非識流而昧源者歟!苟不予信,請以證之。

考仲景書,三陰經寒證,居熱證十之七八,彼不即病之溫暑,但一於熱耳,何由而為寒哉?就三陰寒證而詳味之,然後知予言之不謬。或謂三陰寒證,本是雜病,為王叔和增入,又謂其證之寒,因寒藥誤治而致。若此者皆非也。夫叔和之增入者,辨平脈與可汗可下諸篇而已。

其六經病篇,必非叔和所能讚辭也。但厥陰經中下利嘔噦諸條,卻是叔和因其有厥逆而附,並無厥陰同類者亦附之耳。至若以藥誤治而成變證,則惟太陽為多。縱使三陰證亦或有寒藥誤治而變寒者,豈如是之眾乎?緣後人以仲景書通為傷寒溫暑設,遂致溫劑皆疑焉而不敢用。韓只和雖覺桂枝湯之難用,但謂今昔之世不同,然亦未悟仲景書,本為即病之傷寒設也。

白話文:

(安道說:)讀張仲景的書,應該探求他立法的真正用意,如果能理解這一點,就會明白他的書足以成為萬世的法則,後人都無法超越。如果不能理解他立法的用意,就會產生疑惑和不確定,難免顧此失彼。唉!自張仲景以來,闡發他書的人不計其數,然而他立法的真正用意,卻沒有人明確地指出來。難道是沒有人去探求嗎?還是因循守舊不去探求?又或者是有所領悟卻沒有表達出來?我雖然不夠聰明,但也想試著來說明一下。

因為受寒,有立刻發病的,也有不立刻發病的。立刻發病的是在感受寒邪的時候就發病,不立刻發病的是經過一段時間,在春夏季節才發病。立刻發病的叫做傷寒,不立刻發病的叫做溫暑。傷寒和溫暑,雖然症狀不同,但它們所感受的病邪本質是相同的。因為它們的本質相同,所以都用傷寒來稱呼。又因為它們的症狀不同,所以治療方法不能混淆。如果因為症狀不同而混淆治療,那麼就會給後人帶來禍患,把責任歸咎於張仲景的方法,而拋棄了他大部分的精華。

唉!如果說張仲景的方法真的會給後人帶來禍患,那麼《傷寒論》不寫也罷。如果能明白張仲景的方法不會給人帶來禍患,《傷寒論》怎麼能一天沒有呢?後人不去責備自己見識不足,反而歸咎於立法的大賢,這就像是掉進井裡卻怨恨伯益,失火了卻怨恨燧人一樣。張仲景是醫學法則的開創者,後人即使不斷變通,也終究不能超越他的規範。由此來看,他的方法和藥方,難道可以隨意拋棄嗎?雖然如此,那些著書立說的人,尚且還免不了在這個問題上有所失誤,那麼那些平庸的人,就更不必苛責了。只有那些著書立說的人,在撰寫文章時,那些平庸的人,在猶豫不決的時候,會不會更容易地爭相去追求簡單的方法呢?

所以,他的方法和藥方,被拋棄了大半卻不自知。醫學日益衰落,這就是人民生活沒有保障的原因,也是張仲景的心意無法被理解的原因。唉!張仲景的法則和藥方,專門是為立刻發病的傷寒而設,而不是兼為不立刻發病的溫暑而設的。後人如果能明白這個道理,就會感嘆他的法則散失,所剩不多,而無力阻止那些粗淺的醫生胡亂治療,又怎麼會怕麻煩而拋棄他的精華呢?之所以不能自覺認識到錯誤,是因為不理解他立法的真正用意。

現在的醫生常常用治療傷寒的方法來治療溫暑,這不過是借用而已,並非張仲景立法的本意。就像文字的假借一樣,可以不斷變通,但終究不是造字最初的用意。張仲景的醫學,是天下後世的衡量標準。姑且把它當作其他疾病的治療方法,難道僅僅是可以用來治療溫暑嗎?現在的人因為它可以被借用來治療溫暑,就認為他的方法是同時為傷寒和溫暑而設,這不是只看到表象而忽略了本源嗎!如果不相信我說的,請讓我來證明。

考察張仲景的書,三陰經的寒證,比起熱證來說,佔了十分之七八。那些不立刻發病的溫暑,只會出現熱證,又怎麼會出現寒證呢?仔細品味三陰經的寒證,然後就會明白我說的沒有錯。有人說三陰經的寒證,本來是雜病,是王叔和增加進去的,還有人說這些寒證是因為誤用寒藥治療所導致的。這些說法都不對。王叔和增加的,只是辨平脈和可汗可下等章節而已。

《六經病篇》,肯定不是王叔和可以隨意添加的。只有厥陰經中下利嘔吐等條文,是王叔和因為有厥逆的情況才加入的,並不是把厥陰經同類型的疾病也加進來。至於因為用藥錯誤而導致變證,太陽經的變證最多。即使三陰經的證候,也或許有因為誤用寒藥而導致變寒的情況,難道會像現在這樣多嗎?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後人把張仲景的書認為是同時為傷寒和溫暑而設,於是對溫熱的藥都產生懷疑而不敢使用。韓祇和雖然覺得桂枝湯難以使用,但只是認為現在和以前的時代不同了,他也沒有領悟到張仲景的書,本來是為立刻發病的傷寒而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