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直指》~ 《傷寒直指》卷十三 (27)

1. 婦人傷寒

天地陰陽，各有分位。婦人傷寒，與男子不同，治難一例也。況婦人情志嗜欲，倍於男子，又有胎產經血之證，雜於其間。凡婦人傷寒，及諸寒熱氣滯，須問經產若何？有孕當安胎為急，產必問惡露多少，方可用藥。雖汗、吐、下、溫、清、補之法頗同，藥味須當分別，不可混投也。慎之哉。

（節庵：）婦人經水適來適斷而傷寒者，晝則明瞭，暮則譫語，如見鬼狀，為熱入血室，無犯胃氣，及上、中二焦。（小柴胡湯，無犯胃氣，不可下也。無犯上焦，不可汗也。無犯中焦，不可下也。）若行湯遲，則熱入胃，令津液燥，上焦、中焦不榮，成血結胸。（須刺期門。

）婦人傷寒，發熱惡寒，四肢拘急，口燥舌乾，經水凝滯，不得往來，（桂枝紅花湯。）口燥舌乾，不思飲食，（黃芩芍藥湯。）喘急煩躁，戰而作寒，陰陽俱虛，不可下也。（小柴胡湯。）瘥後餘熱不去，謂之遺血，久則成虛勞。（生地黃連湯。）

（士材：）婦人傷寒，治法皆與男子同。但熱入血室，與胎前產後，則不同耳。熱入血室，（小柴胡加生地、丹皮、歸尾、枳殼。）妊孕傷寒，安胎為主，不可過於汗下。有表者，（四物湯加羌活、蘇葉、蔥頭、蒼朮。）燥渴便閉，（四物加枳殼酒炒大黃、厚朴。）汗下太過，遂變鬱冒昏迷瞤惕，（八珍湯加乾薑。）

（仁齋：）凡妊娠傷寒，六經治例皆同，但要安胎為主。藥有犯胎者，則不可用。如藿香正氣散、十味芎蘇飲、小柴胡湯，皆有半夏犯胎，用須去之。若痰多嘔逆必用者，以半夏曲代之，如無以沸湯泡七次，薑汁拌制，乃可。又川烏、附子、天雄、側子、肉桂、乾薑、大黃、芒硝、蕪花、甘遂、大戟、蜀漆、水蛭、虹蟲、丹皮、桃仁、乾漆、代赭、瞿麥、牛膝、滑石等，皆動胎忌用。凡制湯劑，須加黃芩、白朮二味，或以四物佐之，庶可保胎除熱。

（健曰：婦人之病，無論傷寒雜證，凡遇妊身，必安胎為先。藥中犯胎之品，何止上件，猛利如斑蝥、麝香輩，人所共知也。其平淡隨常之味，人易忽略，信手用之，竟有失錯，而致隕墜者，醫家、病家，恬不之覺。而識者旁觀，明知其犯，以戕人命，豈不哀哉。曾見一醫，治一胎氣，腹滿少食，誤認為傷暑停食。

連進枳、樸、山楂、藿香、木香、滑石等，三四劑，而五月男胎墜下。其家世代單傳，從此遂斬其宗。其婦鬱郁而成黃病，年餘而逝，其醫亦絕後嗣。可勿畏哉！蓋因未明妊娠證脈，未能深悉藥性故耳。間有藥性難忌，而病在必須者，用之不礙，《內經》云：有故無隕也。然必察其本原，寧可換味而投，方是良工妙用。

如川芎、香附、赤芍、枳殼、枳實、厚朴、山楂、檳榔、神麯、蘇梗、木通、苡仁、貝母、丹參、紅花、歸尾、蘇木、鬱金、薑黃、三稜、莪蒁、蒲黃、五靈脂、益母草、延胡索、澤蘭、茜根、大、小薊等，皆屬破氣破血，損孕下胎之藥。世人往往用之而無妨者，此證之當用，或本原之堪受也。

白話文：

婦人傷寒

天地陰陽各有其規律，婦人患傷寒與男子不同，治療方式不可一概而論。況且婦人的情緒與生理需求較男子更為複雜，再加上月經、懷孕、生產等因素皆可能影響病情。凡是婦人傷寒，或出現寒熱氣滯之證，必先詢問月經及生產狀況。若懷孕則應以安胎為首要，生產後則需瞭解惡露排出多少，才能用藥。雖與男子一樣可用發汗、催吐、瀉下、溫補、清熱、調理等方法，但用藥需謹慎區分，不可混用，應慎之又慎。

（節庵註解：）
若婦人於月經來潮或剛結束時感染傷寒，白天神志清醒，夜間則胡言亂語，猶如見鬼，此為「熱入血室」，治療時不可損傷胃氣及上、中二焦。（可用小柴胡湯，不可用下法瀉胃氣，亦不可發汗損上焦或瀉下傷中焦。）若延誤治療，熱邪深入胃部，導致津液耗損，上中二焦失養，可能形成「血結胸」。（此時需針刺期門穴。）

婦人傷寒若出現發熱惡寒、四肢緊繃、口舌乾燥、月經停滯不暢（可用桂枝紅花湯）。若口乾舌燥、飲食不振（可用黃芩芍藥湯）。若喘急煩躁、寒戰發冷，此為陰陽兩虛，不可用瀉下法（宜用小柴胡湯）。若病癒後餘熱未清，稱為「遺血」，久恐成虛勞（可用生地黃連湯）。

（士材註解：）
婦人傷寒的治法大多與男子相同，唯「熱入血室」及懷孕、產後需特別處理。熱入血室（可於小柴胡湯加生地、丹皮、歸尾、枳殼）。孕婦傷寒以安胎為重，不可過度發汗或瀉下。若有表證（可用四物湯加羌活、蘇葉、蔥頭、蒼朮）。若燥渴便祕（可用四物湯加酒炒大黃、厚朴、枳殼）。若汗下過度導致頭昏目眩、神志不清（可用八珍湯加乾薑）。

（仁齋註解：）
孕婦傷寒，雖六經辨證與常人相同，但以安胎為首要。若藥材可能傷胎則需避免，例如藿香正氣散、十味芎蘇飲、小柴胡湯中的半夏會損胎，須去除。若痰多嘔吐不得不使用，可改用半夏曲（或將半夏以沸水反覆浸泡、薑汁拌製後使用）。另如川烏、附子、天雄、側子、肉桂、乾薑、大黃、芒硝、蕪花、甘遂、大戟、蜀漆、水蛭、虹蟲、丹皮、桃仁、乾漆、代赭、瞿麥、牛膝、滑石等皆屬動胎之藥，應避免。開方時可加入黃芩、白朮，或輔以四物湯，既能清熱又可保胎。

（健曰：）
婦人患病，無論傷寒或雜症，若正值懷孕，皆應優先考慮安胎。藥材中除了前述禁忌，尚有許多容易被忽略的藥物，例如猛烈的斑蝥、麝香等，人盡皆知。然而看似平和的藥材，若誤用仍可能導致流產，甚至醫患雙方皆未察覺，釀成遺憾。曾有醫者治療一名孕婦腹脹食慾不振，誤判為暑濕積滯，連服枳殼、厚朴、山楂、藿香、木香、滑石等藥物，三劑後導致五月男胎流產。該家世代單傳，從此絕嗣，孕婦亦抑鬱成疾，一年後逝世，該醫者後代亦斷絕，實為警惕！

若遇病症危急須用禁忌藥材時，應遵循《內經》「有故無隕」原則，但仍須謹慎權衡。必要時亦能透過替換藥材（如川芎、香附、赤芍、枳殼、枳實、厚朴、山楂、檳榔、神麯、蘇梗、木通、薏苡仁、貝母、丹參、紅花、歸尾、蘇木、鬱金、薑黃、三稜、莪朮、蒲黃、五靈脂、益母草、延胡索、澤蘭、茜根、大小薊等皆屬破氣破血之藥），若常人使用無礙，可能是因體質耐受或病症所需，但孕婦仍應避開。真正的良醫，必能靈活配伍，既能治病又不傷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