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風約言》~ 傷風名義 (1)

回本書目錄

傷風名義 (1)

1. 傷風名義

風本氣也,靜則氣,動則風,亦猶靜則水,動則波。此氣分之,則一陰一陽也。而風之為陰為陽,亦彰彰然,皆可以不言而喻焉。豈非與大地日月相終始者哉?其使人為病也,上下內外,無所不至。故《素問》云:「風為百病之始也。」爾後醫人崇信奉承,以冠於方書辨證之首,而坊間嬰兒,不知其語之欠瑩,亦能膾炙於口矣。畢竟風者,大氣激發之假名,而四時外傷之前驅耳。今推其風之為風者,自是風中有寒,而寒即風之帥也。審辨深義,以徵予言之非妄矣。

原夫夏之流輝也:炎炎赫赫,沙煎草焦,矮屋湫隘,如坐甑籠。人皆將裸袒而解慍焉。當是之時,執扇持翣,左颺右揮,要有其風之透衣,而少去鬱蒸之氣耳;而況消暑滌煩,戰葉鳴條,微微拂拂,自天上來者乎?唐殿可以聊句,陶窗足以高臥。是雖此熱之甚,而得風頻冷頻憩,則果非寒而何?

若乃冬之猛威也:凜凜冽冽,雪深冰堅,熊席狐裘,如著鐵石。人皆將密沉而擁爐焉。當是之時,塞牖下帷,重衾溫食,惟懼其風之過隙,而多負晝光之暄耳;而況呼地號天,飛礫揚塵,黯黯剪剪,自雲邊發者乎?武卒可以墮指,壯士足以悲吟。是雖此寒之甚,而得風愈嚴愈肅,則果非寒而何?

嗚呼!風寒之戕人也,其害固有不可勝言者矣。善哉!張機猶似以輕重分風寒,故首條揭出中風傷寒,而其於取裁陰陽營衛三焦等,尤為可惜焉。至晉王叔和,亦謂傷寒之病從風寒得之。其後戴思恭、徐汝元皆總謂之傷風寒。然可指風為寒,而不可寒為風矣。

以予觀之,非時傷風呼為傷寒,則與冬時名中寒者(醫家所謂正傷寒也)相混;而呼中風,亦與痱證誤為中風者相紊也。或謂熱病(素問)、寒疫(張機《傷寒論》)、橫病(孫思邈《千金方》)、汗病(陳無擇《三因方》)、霜露之疾(屠隆《方苑》),此等命目猶未穩焉;而況於傷寒上加「正」字或「類」字,亦豈異於頭上安頭乎?吾門通以傷風稱之,實未敢必其當否矣。

蓋嘗思之,風者,四時常有之物,而不可獨以春及肝木為之分配焉。春夏秋冬之間,動生凶邪沴氣,而使其流行搗虛者,則唯風勢也已。凡人感召之初,不必以疫呼之。由病致死病氣,死氣滿於一室,無隙可避,沿門闔境,互釀之氣,上攪蒼天清淨之氣,下敗水土物產之氣,人在其中,親上親下,長幼傳染相似,謂之天行時疫(或云天行時氣),即是傷風中之一證也。

如《素問》所謂歲氣之說,及虞愽固執少陽陽明為因者,瑣屑支離,終無認真。此邦醫家,以其輕者名時疫,重者名傷寒;病家亦從此言,不可不改正焉。夭疫之來,自古有之。故周禮方相氏,儺以逐疫;而孔夫子朝服,亦不得已也。夫人受疫,素無定體;必有表裡上下之差。其邪之流脈...

白話文:

風本來就是氣,靜止時稱為氣,流動時稱為風,就像靜止時的水稱為水,流動時的水稱為波浪一樣。這是氣分為陰陽的表現。風的性質是陰是陽,也是顯而易見的,不用多說就能明白,難道不就像天地日月一樣有始有終嗎?它使人生病時,無論身體的上下內外,沒有不到的地方,所以《素問》說:「風是百病的開始。」後來的醫生都崇信這句話,把它寫在醫書中,列在辨證的首位,連一般民間的孩童,雖然不知道這句話的道理,也能朗朗上口。然而,風其實只是大氣激發的一種假名,是四季外感疾病的先兆。現在探究風的本質,其實是風中夾帶著寒氣,而寒氣才是風的主導。仔細辨別這些深層的意義,就能證明我說的不是妄語。

夏天時,陽光強烈,熱氣逼人,沙子燙熱,草木焦枯,低矮的房屋又狹窄又悶熱,像坐在蒸籠裡一樣。人們都想脫光衣服來解暑,這時,人們拿著扇子不停地扇風,只是為了讓風能吹透衣服,稍微驅散一下悶熱的氣息。更何況,為了消暑解煩,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微風徐徐,從天上吹來,可以讓人感到舒適。唐代的殿堂可以讓人吟詩作樂,陶製的窗戶可以讓人安睡。這說明,即使天氣再熱,只要能頻繁地吹到風,感到涼爽,這風又怎麼不是寒冷的呢?

冬天時,寒風凜冽,冰雪覆蓋大地,人們穿著厚厚的熊皮、狐皮製成的衣服,就像穿著鐵石一樣寒冷。這時,人們把窗戶封緊,放下門簾,蓋上厚厚的被子,吃著溫熱的食物,唯恐風從縫隙中吹進來,而且還嫌白天陽光不夠溫暖。更何況,狂風怒號,飛沙走石,陰沉沉的,從雲邊刮來。士兵的手指可能因此凍僵,壯士也可能因此悲傷哀嘆。這說明,即使天氣再冷,如果風越吹越冷,那這風又怎麼不是寒冷的呢?

唉!風寒對人的傷害,實在是說不完的。張仲景把風寒分為輕重,這是很好的。他開篇就列出中風、傷寒,但可惜的是,他在用陰陽營衛、三焦等理論進行辨證時,就顯得不足了。到了晉代的王叔和,也認為傷寒的病是由風寒引起的。後來的戴思恭、徐汝元都把這種病統稱為傷風寒。然而,可以說風是寒,但不能說寒就是風。依我看,不是時節的傷風叫做傷寒,這樣會和冬季發生的、醫家稱為「正傷寒」的病混淆。把傷風也叫做中風,也會和痱子這種病誤認為是中風。

有人把這種病稱為熱病(《素問》),寒疫(張仲景《傷寒論》),橫病(孫思邈《千金方》),汗病(陳無擇《三因方》),霜露之疾(屠隆《方苑》)等名稱,但這些都不夠準確。在傷寒前面加上「正」字,或者類似的字,就像頭上安頭一樣多此一舉。我們醫門都統稱這種病為傷風,但也不敢說這個稱呼一定準確。

我曾經思考過,風是四季都存在的東西,不能單獨把它歸為春季和肝木。春夏秋冬之間,動盪不安會產生邪氣,而使邪氣流行的,只有風勢。一般人剛開始生病,不一定要把它稱為瘟疫。由生病導致的死亡,死氣充滿整個房間,沒有任何地方可以躲避。附近的鄰居互相傳染這種病氣,這種病氣向上擾亂了清淨的空氣,向下敗壞了水土的資源。人們生活在其中,無論長幼,都會互相傳染相似的疾病,這種現象叫做天行時疫(或叫天行時氣),這也是傷風的一種表現。

例如《素問》中說的「歲氣」理論,以及虞博固執地認為少陽陽明是病因的說法,都顯得瑣碎而不能抓住重點。現在的醫生,把輕微的這種病叫做時疫,嚴重的叫做傷寒,生病的人也這樣說,這是不對的,應該改正。瘟疫的發生,自古以來就有。所以《周禮》記載,方相氏會跳儺舞來驅逐瘟疫,即使是孔夫子,在祭祀時也不得不穿上朝服。人感染瘟疫,身體的情況是不固定的,一定會有表裡上下的差別。病邪的流動和脈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