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脈證式》~ 緒言 (1)
緒言 (1)
1. 緒言
傷寒之書,不知成何時代矣。世傳云:後漢長沙太守張機仲景著傷寒論。雖然,後漢書及三國志並不載焉。或晉唐宋元明之諸書,適及此者,亦皆所追考,而不更聽有明證矣。蓋斷之後漢者,特以其自序文徵之耳矣。抑自序之於撰,意趣失要契,字句不雅馴,較之本論,豈啻天壤而已哉!
恐後人據千金方藝文志等,為之篇者乎矣。且也書其名姓,題漢字者,卻見後人之手痕明矣哉。要之吾儕所矜式,唯其論與方而已。如其時與人,則邈乎不可的斷也。無己則措而不論,亦無害大義耳矣。今謹稽本論之作意,蓋取其規矩於易經者也乎。太一肇生陰陽,而八卦位焉;邪氣備虛實,而六經定焉;卦爻系彖象,部位配脈證。此雖固異其道,而豈非有所似乎耶?且其辭句之韞古,齒之於文言繁辭,亦為敢不大誣乎耶?以是觀之,則其時與人,既已於上古,亦不可知矣。然是余之所私淑也,胡其強之人為乎哉?
傷寒之名,載在史傳及醫籍。然皆以為嚴寒所傷,為之義者耳。仲景氏之所旨,特不然矣。說者率以其不然,而強之史傳醫籍之通言,難哉窺其面目也!蓋傷也者,傷戕傷害之義也;寒也者,寒熱之寒,而虛寒之謂也。是故傷之者非寒,適為四時氣候所傷也。夫蓋四時氣候之於人也,以常論之,則必畢於生育之一道耳爾,豈敢為且戕焉且傷焉乎哉?雖然,人苟失其常之調度,則四時之氣,直透徹於軀內,而使血液心氣,紊亂其政令。於是乎病脈證出焉矣。故病與不病,我自取焉,亦胡強之四時氣候為乎耶?然則彰明哉,傷者以四時氣候言之,寒者以病之情狀言之也。
何謂病之情狀乎?精氣虛寒之生於內,是之為情也;惡寒厥寒之顯於外,是之為狀也。可知寒之情狀,而非嚴寒之寒也。夫既寒之內外乎情狀也,不得固一其態矣。病輕則寒亦淺焉;寒既深,則病亦自重焉。輕重淺深,出入去住,皆無有所漏於茲者矣。此即所以統名於疾病,曰傷寒也。或人曰:「傷寒之統名於疾病,其言照亮矣。然是之小冊子所論,其方才不過一百。以不過一百,而欲充之疾病之千態萬變,則牽強附會,亦尚不及焉。」吾則不信矣。曰:「有是哉問也。後人舉翳膜於如吾子所言,莫更開眼於二千載之後者,往往稱古方家之徒,劃方於傷寒金匱,而大羞用唐宋元明之方,斷然不顧矣。仲景氏旨不然矣!凡疾病之在人乎,萬焉而不止,億焉而不盡,猶如人之各異其面貌也然矣。然則籍使藥方億萬,豈得盡而不殘哉?是故本論繫於證方,以三陽三陰,及傷寒中風者也。此於其證方,則雖如劃於茲,而於其三陽三陰及傷寒中風,則固不止於茲,宜以漁獵於億萬之疾病焉矣。夫既知以三陽三陰及傷寒中風,而普漁獵於億萬之疾病,則亦自於證方之如劃於茲者,不啻縱橫其馳驅於茲而已,亦復取謨範於茲,而應為擇唐宋元明諸家之證方,以供之施用焉矣。是故余所謂以傷寒論治眾病者,非劃證方於此之謂矣。」
白話文:
關於《傷寒論》這本書,不知道是哪個朝代寫成的。世俗傳說,是東漢長沙太守張機(字仲景)所著的《傷寒論》。雖然如此,但《後漢書》和《三國志》都沒有記載這件事。或者晉、唐、宋、元、明等朝代的書籍,有提到這件事的,也都經過考證,沒有找到明確的證據。說這本書是東漢的,是因為書中序文的推斷。然而,這篇序文的撰寫意旨與原文不契合,文字也不夠典雅,跟《傷寒論》本文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或許是後人根據《千金方》、《藝文志》等書所寫的吧!而且書中署名和題字的漢字,很明顯是後人的筆跡。總而言之,我們所重視的是《傷寒論》的理論和藥方。至於它的時代和作者,則無法確定。就算不討論這個問題,也不會妨礙它的主要內容。現在我們謹慎地探究《傷寒論》的寫作意圖,它應該是取法於《易經》的規律。太極產生陰陽,進而形成八卦。
邪氣分為虛實,因而確定了六經。卦象和爻辭對應脈象和證候。雖然兩者有所不同,但難道沒有相似之處嗎?而且書中的古奧文辭,與繁瑣的文言相比,難道沒有誇大的成分嗎?從這些來看,它的時代和作者,可能在更早的時代,已經無法考證了。但這是我個人所尊崇的,何必強行歸屬於某人呢?
《傷寒》這個名稱,在史書和醫書中都有記載,但都認為是嚴寒造成的傷害。而仲景先生的意旨,卻不是這樣。一般人往往用一般說法來附會,很難理解他的真正面目。所謂「傷」,是損傷、傷害的意思;所謂「寒」,是指寒熱的「寒」,也就是虛寒的意思。所以,傷害人的不是寒冷,而是四時氣候的變化。一般而言,四時氣候對人的影響,
應該都只歸於生育的一環而已,怎敢說是傷害呢?但是,如果人失去了正常的調養,那麼四時的氣候就會直接侵入體內,使得血液和心氣紊亂,於是就會出現疾病的脈象和證候。所以生病或不生病,是自己造成的,何必歸咎於四時氣候呢?因此,「傷」是指四時氣候而言,「寒」是指疾病的狀態而言。
什麼是疾病的狀態呢?精氣虛寒產生於內,這是「情」;怕冷、手腳冰冷顯現於外,這是「狀」。由此可知,「寒」指的是虛寒,而不是嚴寒。既然是虛寒,就不能只有一種形態。病輕,寒邪也淺;寒邪深,病情也嚴重。輕重深淺、出入變化,都包含在其中。這就是為什麼要統稱疾病為「傷寒」的原因。有人說,《傷寒》統稱疾病,這話很明確。然而這本書所論述的,藥方不過一百個而已,用一百個藥方來涵蓋千變萬化的疾病,未免太過牽強附會了。我不相信這種說法。這句話問得好,後人如果像你說的那樣,不就如同兩千年後才張開眼睛嗎?許多人自稱古方家,只拘泥於《傷寒論》和《金匱要略》的藥方,而不用唐宋元明的藥方,這是絕對不對的。仲景先生的意旨不是這樣的。疾病在人身上,千千萬萬、數不勝數,就像每個人的面貌都不同一樣。如果藥方只有億萬,又怎麼能涵蓋所有疾病呢?因此,《傷寒論》是根據證候來開藥方的,以三陽三陰和傷寒、中風來分類。這些證候和藥方,雖然看起來是固定的,但三陽三陰和傷寒、中風所包含的內容,遠遠不止於此,應該從億萬種疾病中去學習和探究。既然知道要用三陽三陰和傷寒、中風的理論,來廣泛地探究億萬種疾病,那麼也可以從這些固定的證候和藥方中,自由地運用和發揮,並且參考和選擇唐宋元明各家的證候和藥方來使用。所以,我所說的用《傷寒論》來治療各種疾病,不是指拘泥於書中的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