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論述義》~ 卷四 (7)
卷四 (7)
1. 熱鬱
熱鬱者,邪熱入里,不與物相者,唯郁著各位者是也。其證不一:有表未解,膈有熱者;有表既解,熱灼膈間者;有心下熱結者;有腸中熱壅得,皆是少陽之類變爾。蓋熱偏在一處,故不耐白虎之大寒,且其無所得,亦非吐下所適,是以制苦寒之劑,而為之治矣。更有上熱下冷輕證,並隸於斯。
有表未解,膈有熱者,何?如葛根黃芩黃連湯證是也。此表未解,故汗出;熱犯上焦,故喘。(言喘而汗出,其汗似為喘而出,然推其病,恐不然。)且熱勢並及經下之胃,故利遂不止。所以不用桂者,恐礙裡熱也。(此方,移治滯下有表證,而未要攻下者,甚效。內臺方議曰:又能治嗜酒之人熱喘者。又千金,治夏月傷寒,四肢煩疼發熱,其人喜煩嘔逆,劇切禍祟,寒熱相搏,故令喜煩。七物黃連湯,於本方,加茯苓、芍藥、小麥。聖濟,治胃實熱,煩渴吐逆,葛根湯,於本方,去黃芩,加半夏、生薑、竹茹。)
有表既解,熱灼膈間者,何?如梔子豉湯證是也。太陽病誤汗吐下,邪氣乘入;或陽明病下早,熱迸於上,俱能致之。蓋不比結胸之邪藉物實,啻是邪熱熏灼上焦者耳。其為證也,曰虛煩不得眠,此其輕者也。(虛煩之虛,恐非陽虛之義,蓋是心腹無實結之謂,即對結胸及胃實之硬滿而言。厥陰篇,下利後更煩,按之心下濡者,為虛煩也條,柯氏注甚晰。此證郁灼猶輕,故未至懊憹也。)曰反覆顛倒,心中懊憹,此其重者也。(張錫駒曰:即不得眠之甚,而為之輾轉反側也。按心中懊憹,為梔豉正證,陽明及結胸,並亦有之,然別有真的。)曰胸中窒,此其鬱稍甚者也。(徐大椿曰:煩熱且窒,較前虛煩等象為稍實。按上條言發汗吐下後,此條言汗下不言吐,想吐最虛胸,故吐後邪陷,則不至此郁甚乎?否則承上而省文也。○煩熱,即虛煩不得眠之互詞。考煩,本熱悶之義,故三陽皆有煩者,又假為苦惱難忍之貌,如疼煩煩疼之煩是已。如少陰厥陰之煩,亦是也。成氏誤以煩熱為表熱,以煩疼為熱疼,至閔氏明理論刪補,則引蛔厥之煩,以駁成氏曰:煩者,不能安靜之狀,較躁則稍輕焉,可兼寒熱而論云云,其說頗辨,然猶未為當。)曰心中結痛,此其鬱最甚者也。(徐大椿曰:結痛更甚於窒矣。按此以大下,邪激聚胸,故為結痛。其不言汗吐者,以吐最虛胸,發汗亦有外疏之意,故不至此郁甚乎?否則亦是省文者也。又此證最疑於結胸,唯心下硬濡為分。)
蓋輕重雖不同,而情機則無異,故均主梔子豉湯,以涼解之矣。(此方,為涼解胸中鬱熱之正劑。梔子苦寒,能清熱毒,與芩連相近,而服之必戀膈,是以清上之功,最其所長,故以為君。後人用治胸脾,亦此意也。香豉,《本草》稱味苦寒無毒,又殺六畜胎子諸毒,《金匱》治中毒,多用此者,並足以見其亦為清涼之品。況其臭烈,況膈殊甚,故住梔子之力,久留胸中,是以二味相得,而能為對證之方矣。《本草·豉條》。)
白話文:
所謂「熱鬱」,指的是邪熱進入體內,但沒有與其他物質相結合,而是單純地鬱積在身體的各個部位。它的症狀有很多種,例如:有的情況是表證還沒解除,但膈部已經有熱;有的情況是表證已解,熱邪卻灼傷了膈部;有的情況是心下有熱結;有的情況是腸道內熱邪壅塞。這些都屬於少陽經的變證。因為熱邪偏滯在一處,所以不能使用大寒的白虎湯來治療,而且這些熱鬱也沒有辦法透過嘔吐或排泄來排除,因此需要使用苦寒的藥物來治療。
另外,還有一些上熱下冷的輕微症狀,也屬於熱鬱的範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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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證未解,膈部有熱:就像葛根黃芩黃連湯證那樣,因為表證還沒解除,所以會出汗。熱邪侵犯上焦,所以會喘。這裡的「喘而汗出」,汗的產生似乎是因為喘而導致的,但推究病因,恐怕不是這樣。而且熱勢也蔓延到經脈下方的胃部,所以腹瀉不止。之所以不用桂枝,是因為擔心會加重裡熱。這個方子如果用來治療有表證的腹瀉,但不需要使用攻下藥時,效果非常好。《內臺方議》說這個方子還能治療嗜酒的人發熱喘氣。《千金方》則用來治療夏季感冒,四肢煩痛發熱,病人會感到煩躁嘔逆,嚴重時還會胡言亂語。這是寒熱交錯所致,所以病人會煩躁。七物黃連湯是在這個方子的基礎上,加入茯苓、芍藥、小麥。聖濟方則用來治療胃部實熱、煩渴嘔吐,做法是在葛根湯的基礎上,去除黃芩,加入半夏、生薑和竹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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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證已解,熱邪灼傷膈部:就像梔子豉湯證那樣,太陽病如果誤用發汗、嘔吐或瀉下的方法,邪氣就會乘機入侵。或者陽明病過早使用瀉下藥,導致熱邪往上竄,都會導致這種情況。這與結胸病邪的憑藉物質而實的狀況不同,這裡只是單純的邪熱熏灼上焦。它的症狀是:輕微的會虛煩不能入睡(這裡的虛煩,恐怕不是陽虛的意思,而是指心腹沒有實質的結滯,也就是相對於結胸和胃實的硬滿而言的。厥陰篇中說:「腹瀉後更加煩躁,按壓心下感覺柔軟的,就是虛煩。」柯氏的解釋非常清楚。這種證候的鬱熱還比較輕微,所以還沒有到煩躁不安的地步)。嚴重的會翻來覆去、心中煩悶(張錫駒說,這是指不能入睡的極致表現,以至於翻來覆去。按,心中煩悶是梔子豉湯的標準症狀。陽明病和結胸病也有這種症狀,但有它們的特殊之處)。還會有胸中悶塞的感覺,這表示鬱熱稍為加重(徐大椿認為,煩熱且悶塞,比之前的虛煩等症狀稍微嚴重一些。按,上面說的是發汗吐下後,這裡說的是汗下,沒有提到吐,可能是因為吐會過度耗損胸部的氣,所以吐後邪陷,就不會導致鬱熱如此嚴重。或者也可能是承接上文而省略了)。「煩熱」與「虛煩不能入睡」是互用的詞彙。煩,本意是指熱悶,所以三陽經都有煩的症狀。也可以理解為苦惱難忍的樣子,就像疼煩、煩疼的「煩」一樣。少陰、厥陰經的煩也是這個意思。成氏誤認為「煩熱」是表熱,「煩疼」是熱疼。閔氏在《明理論刪補》中,引用蛔蟲引起的煩躁來反駁成氏的觀點,他說:「煩,指的是不能安靜的狀態,比躁稍輕,可以從寒熱兩方面來論述。」他的說法很有見地,但還不夠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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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結痛:這表示鬱熱最嚴重(徐大椿說,結痛比悶塞還要嚴重。按,這是因為大瀉後,邪氣激聚在胸部,所以會結痛。這裡沒有提到汗或吐,是因為吐最耗損胸部的氣,發汗也有向外疏散的作用,所以不會導致鬱熱如此嚴重,或者也可能是省略了。而且這個症狀最容易和結胸相混淆,只有心下柔軟才能區分)。
雖然這些症狀的輕重程度不同,但病機是一樣的,所以都用梔子豉湯來清涼疏解鬱熱(這個方子是清解胸中鬱熱的正方。梔子味苦性寒,能清熱解毒,與黃芩、黃連的功效相似,但服用後容易停留在膈部,所以清上焦的功效是它最大的優點,因此作為君藥。後人將其用於治療胸脾的疾病,也是這個道理。豆豉,本草記載味苦性寒無毒,又可以殺死六畜胎子等各種毒素。《金匱要略》治療中毒的方子,很多都用了豆豉,足以說明它也是清涼的藥物。而且豆豉的氣味很濃烈,能讓藥性長時間停留在胸中,因此與梔子搭配使用,能達到對證治療的效果。本草中的豆豉條是這麼說的)。